哀思无处寄

    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周离,甚至希望贺朝和周离二人和离,但也不允许周离在外做了对不起贺朝的事。

    如果真是这般,这让将军府的脸面往哪搁?

    老夫人心里火气又“蹭蹭”涨了上去,于嬷嬷见形势不对连忙低声问道:“红莲会不会看错了?”

    孙佳兰垂下眼帘,轻轻柔柔的道:“我也这般问过,但红莲做事向来稳妥,那日红莲是去为我取定制的头面,期间出了点差错,时间才耽搁的久了些,刚好看到她们主仆二人进了钱方馆,一个时辰左右,那个叫彩金的丫鬟出去买了吃食,又过了一个时辰她们二人才离开。”

    于嬷嬷心里有些着急,老夫人如果信了,将军府以后可没安宁日子了。

    好在老夫人也没完全气昏了头,吩咐道:“这件事不许声张,红莲那边……”

    “外祖母放心,她一回来我就让她烂在肚子里了,若不是今日,我、我本也不想说出来的……”说着又泪眼婆娑起来。

    老夫人又心疼的安慰道:“别怕,你又没做错什么!快去洗把脸,别哭坏了眼睛。”

    ……

    周离离开堂屋后,直接去了贺老将军的书房。

    周离在敬茶那日随贺老将军来过一次,知道打理书房一应事宜的是一直跟在老将军身边的长随李叔。

    早年间,李叔在战场上替贺老将军挡了一刀,伤在肩处,至今都无法拎重一些的东西。

    周离刚过来,李叔便看到了,声如洪钟的笑着问道:“少夫人来找老将军?”

    周离也挂起笑容轻点了点头:“祖父可在?”

    李叔:“真是不巧,老将军前脚刚出去。”

    周离心道,还真是不巧。

    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酒,准备递给李叔:“我今日路过承望楼,给祖父带了两坛名扬酒,祖父回来请李叔跟祖父说一声。”说着就将酒往前递了递。

    李叔没接那酒,而是拒绝道:“少夫人还是拿回去吧,老将军不能喝酒。”

    周离怔愣了一瞬。

    李叔见此,又道:“少夫人有所不知,老将军若是吃了酒以及酒做的吃食都会引发敏症。”

    周离回过神来,动了动嘴角,有些干巴巴的道:“是我唐突了。”

    周离拎着两坛酒离开了清风堂。

    回栖园的路上,又路过了那片竹园,园中覆雪,在雪竹后面,支棱着栖园的那棵柿子树,上面还挂着几颗覆了霜的柿子。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周离穿过了这片竹园,心底升起丝丝低落:原来不是祖父啊!

    周离到了栖园,彩金正焦急的等在门口,直到看到周离才松了口气。

    彩金见周离手里还提着这两坛酒,一边接了过来一边诧异道:“姑娘怎么把酒又提回来了?”

    周离神色如常的道:“老将军喝酒会引发敏症,是我唐突了。”

    彩金“哦”了一声:“没想到还有喝不得酒的武将。”

    周离苦笑道:“是啊,我还以为和祖父一样呢。”

    主仆二人这边说着就到了后院,周离看看天色,贺朝回来还要有一会儿,便道:“你让小厨房去给我下碗鸡汤面来,再让人备水,今晚我就不等将军一起用饭了。”

    彩金了然:“姑娘今日就早上吃了些,一整日都没吃东西,肯定早就饿坏了。”说着就去吩咐了。

    小厨房一直有熬好的鸡汤,一碗面很快就做好了,周离快速的吃了面又快速的沐浴完就熄灯躺下了。

    此时,天色才黑,贺朝从外面回来了。

    正院里亮着灯,虽然不过几日,贺朝似乎已经习惯了。

    贺朝看了看手里下午刚买的发簪,心情莫名的轻快愉悦起来,加快脚步进了屋中。

    然而,推门而入,并没看到每日端坐在矮榻上手拿《女诫》的周离。

    贺朝向内室走去,见内室只亮着一盏幽暗的灯,拔步床的两重罗纱床幔已经放下,映出周离影影绰绰已经睡下的身影。

    贺朝端起灯烛,放轻脚步朝拔步床走去,掀开层层床幔来到床前。

    周离侧身朝外而眠,灯烛照亮了周离未着脂粉的干净面容,眉心却微微蹙着。

    贺朝将灯烛放在旁边的矮柜上,微微弯下腰,倾身靠近。

    贺朝静静看了一会儿,见周离眉眼没有任何舒展的迹象,刚准备伸手抚一抚,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啜泣。

    贺朝一愣。

    周离的眼角溢出了一颗泪珠,随着又一声的啜泣,泪珠沿着眼角滚落,没入枕中。

    贺朝想,这是梦到了什么了?

    贺朝又静静等了一会儿,那颗泪珠滚过的地方已经风干,周离安静了下来,又陷入了深眠中。

    贺朝轻手轻脚出了内室,刚进门时的轻快与愉悦消然而散。

    贺朝来到院中,寻到彩金:“今日少夫人竟做了什么?”

    彩金不明所以,如实道:“姑娘今日出府了,买了一品斋的点心和承望楼的名扬酒,回来又让奴婢们把点心送往各个院子。”

    贺朝皱了皱眉:“少夫人今日又出府了?”

    彩金听到了这个“又”字,且看到眉头皱在一处的贺朝,心下紧张了一瞬,但想到姑娘终究会和离离开将军府,又放松了下来,恭敬的回道:“是。”

    贺朝忽而又问道:“你说你们姑娘去了承望楼?”

    彩金心下腹诽,刚刚不是说了去承望楼买酒吗?但还是恭敬的回道:“是,姑娘本是买名扬酒给老将军的,回来送去才知道老将军不能吃酒。”

    贺朝回想了一翻,自己在承望楼并未看到周离的身影,二人应该是错过了,贺朝心底暗道了一声可惜。

    贺朝接着问道:“今天还发生什么惹你们姑娘不高兴的事了吗?”

    彩金被问的一头雾水,想了想摇了摇头,头摇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将军为何说姑娘不高兴?

    彩金脑中突然有什么闪过,是了,姑娘从清风堂回来就比往日少了言语,直接吃了东西沐浴后就歇下了。

    难道在清风堂发生了什么?

    彩金一五一十有些告状的语气道:“下午姑娘亲自去清风堂送点心时,刚出门就遇到了老夫人身边的碧青姑娘,碧青姑娘说老夫人恰好要请姑娘过去,还让我们不必为姑娘留饭。”

    说完彩金又补充了一句:“只请姑娘一个人过去,还不让我跟着,姑娘回来就让备饭备水,这才刚睡下没多一会儿。”

    贺朝想起自家祖母护短的性子,脸色沉了沉。

    难道周离刚刚睡梦中都哭着,是在祖母那里受了委屈?

    贺朝也不能现在就跑去清风堂问,便先将此事按了下来。

    翌日。

    周离一身轻松的醒来,觉得昨日一场好眠。

    如往常一样,贺朝的那一半床铺早已经空了。

    周离喊了声“彩金”,让她进来侍候自己梳洗换衣。

    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彩金进来。

    周离拢了拢中衣,踩上内室方便穿脱的兔毛鞋,懒懒散散的掀开床幔。

    掀开第二重床幔时,周离一惊,和坐在对面的贺朝对了个正着。

    周离没想到贺朝没去校场,竟坐在了这。

    一惊过后,周离瞬间恢复了冷静。

    周离早就料到会被贺朝识破的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不过经过昨日的事,周离觉得自己之前想差了。

    虽然贺老将军说贺朝不喜世家闺秀,却也从未说过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子,反倒是自己,为了和离遮遮掩掩隐隐藏藏,现在想来甚是可笑。

    再加上昨日,自己和贺朝成婚才不到一月,老夫人就已经拿和离来威胁自己,这是对自己有多不满?

    再说,自己虽然从小被祖父养大,却从未受过什么委屈,更别提道过什么歉,哪怕在长平侯府也不曾。

    昨日老夫人为了给她的心头肉表姑娘出气,竟拿那些事来当自己的错处,不仅逼自己认错,还要让自己主动认罚。

    这云麾将军府,虽算不上龙潭虎穴,但偶尔来这么一回,也够给自己添堵的。

    那还不如早些和离,什么半年不半年的,这些时日,对不住的大概只有贺朝的母亲了。

    周离这般思定,便开口道:“我……”

    “你……”

    周离:……

    贺朝这人坐半天不说话,专挑自己开口时抢着说?

    周离掀了掀眼皮,清清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贺朝被周离的眼锋刮的一顿,只觉的无比陌生,虽然二人也没熟悉到怎样的程度,但周离往日端着笑意上着浓厚的脂粉,眼神还算柔和,不像现在这般疏离。

    贺朝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心底也生起气来,这些时日,二人也算朝夕相处,何至于忽而像陌生人一般?就因为看到了她要遮掩的真容?

    贺朝心底嗤笑一声,又不是花容月貌。

    这么想着,贺朝不由自由又描绘起周离的眉眼,虽不是花容月貌,却天生丽质如无暇白玉。

    贺朝:……

    贺朝在心底唾弃了一下自己,把原本要问的抛在了脑后,站起身来,故意学着周离的语气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周离觉得自己没什么要解释的,因为不需要。

    一个已经说好半年后和离的假夫妻,有什么可对对方解释的?

    时值冬季,虽然屋里烧了地龙,但周离只穿了中衣,站了半晌还是觉得有些冷,刚要回答就打了个喷嚏。

    贺朝沉声道:“你先回去躺下,别着凉。”

    周离:……

    除了祖父、彩金、方嬷嬷,没有人对周离嘘寒问暖过,哪怕一句别着凉,也未曾有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人说过。

    周离有些不习惯,不习惯别人的、且自己此刻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关心的一句关心。

    但周离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床榻走去,并未按贺朝说的躺下,而是坐在床上将被子披裹住自己。

    贺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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