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我正对着铜镜梳发,青桃匆匆跑进来。

    "姑娘!侯爷命人送来了新衣裳,说是今晚诗会要穿的!"

    我手一抖,扯断了几根发丝。

    自从那夜为他包扎伤口后,宋飞待我越发亲近,但我始终忘不了在他书房看到的那份关于我母亲的卷宗。

    两个丫鬟捧着衣裳进来,展开的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件湖蓝色罗裙,衣襟和袖口绣着银线暗纹,在光下如水波流动。配套的还有一件月白色纱衣和银丝腰带,素雅中透着贵气。

    "这...太贵重了。"我摸着那柔软的面料,指尖微微发抖。

    "侯爷说,姑娘穿蓝色好看。"丫鬟笑着将衣裳放在榻上,"申时会有梳头娘子来为姑娘打扮。"

    我咬了咬唇。

    自从上次受伤事件后,宋飞开始带我出席各种场合——茶会、马球赛、甚至朝臣家宴。每次他都准备华服美饰,仿佛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堆到我面前。

    但今晚的诗会不同,那是京城贵族子弟展示才学的场合,我一个庶女,如何登得了那样的台面?

    申时刚到,梳头娘子就带着全套妆奁来了。她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为我挽了个时兴的飞仙髻,点缀几枚小巧的珍珠发钗。

    "姑娘皮肤白,略施脂粉就好。"她说着,用黛笔轻轻描过我的眉。

    当我穿上那套湖蓝衣裙站在镜前时,几乎认不出自己了。镜中人眉目如画,身姿婀娜,哪还有半点当初蜷缩在雪地里的狼狈模样?

    "侯爷在前厅等着呢。"青桃提醒道。

    我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前厅。宋飞背对着我站在窗前,一身墨蓝锦袍,腰间玉带上挂着一枚青玉坠子。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瞳孔微微一缩。

    "侯爷。"我低头行礼,心跳如鼓。

    他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拂过我耳边的一缕散发,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脸颊。

    "很美。"他声音低沉,只说了这两个字,却让我耳根发烫。

    马车里,我们相对而坐。宋飞一直看着窗外,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锋利。

    "侯爷..."我鼓起勇气开口,"我不擅诗词,今晚恐怕会丢您的脸。"

    他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你在担心这个?"

    我点点头,手指绞紧了帕子。

    "你母亲教过你《诗经》和《楚辞》,不是吗?"他突然说。

    我惊讶地抬头:"您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他目光深邃,"孙馨儿,你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颤。在他眼中,我到底是什么?一个调查对象?一个玩物?还是...

    "到了。"马车停下,宋飞先一步下车,然后伸手扶我。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握着我时微微用力,仿佛在传递某种力量。

    诗会在礼部侍郎的别院举行,亭台楼阁间挂满了彩灯,宾客如云。我们一进场,就有无数目光投来,窃窃私语声四起。

    "那就是定远侯带来的女子?"

    "听说是孙家不要的庶女..."

    "长得倒是不错,不知才学如何..."

    我身体微僵,宋飞立刻察觉,手臂不着痕迹地在我腰后一托。

    "别理他们。"他低声道,领着我向主座走去。

    礼部侍郎赵大人迎上来,笑容满面:"侯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这位是..."

    "孙姑娘。"宋飞简短介绍,语气不容置疑。

    赵侍郎何等精明,立刻会意:"孙姑娘请上座。"

    落座后,诗会正式开始。按照规矩,每位宾客需即兴赋诗一首,或以眼前景,或抒心中情。

    我紧张地看着一个个才子佳人起身吟诵,有的咏月,有的叹花,辞藻华丽,引经据典。我的手心沁出汗水,生怕等下出丑。

    "孙姑娘可有雅兴?"赵侍郎突然点名,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我手指一颤,茶杯差点翻倒。宋飞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然后松开。

    "赵大人盛情,馨儿却之不恭。"我强自镇定地起身,大脑一片空白。

    环顾四周,亭外一株老梅正开得灿烂,月光下如雪如雾。忽然想起母亲曾教我的一首古风,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吟道: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忆得江南旧时路,酒旗斜矗拂云根。"

    吟罢,全场鸦雀无声。我心跳如雷,不敢看任何人的反应。

    "好诗!"赵侍郎突然拍案,"化用林和靖《山园小梅》而另出新意,后两句更是点睛之笔!孙姑娘大才!"

    赞叹声四起,我这才松了口气,悄悄看向宋飞。他正盯着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骄傲中夹杂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回到座位后,不断有人前来敬酒搭话,多是夸我才思敏捷。宋飞一一挡下,只说我不胜酒力。

    "侯爷,我是不是...做得还不错?"趁无人注意,我小声问他。

    他唇角微勾:"我早说过,你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这句话让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肯定过我的才华。

    诗会结束后,回府的马车上,我因饮了半杯酒而有些头晕,不自觉地靠在了车壁上。

    "难受?"宋飞问。

    我摇摇头,却感觉车厢在旋转。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了我的额头。

    "不该让你喝酒的。"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自责。

    我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侯爷真好看..."酒意上头,我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愣住了,随即低笑一声:"你醉了。"

    回到侯府,他亲自送我回院,吩咐青桃煮醒酒汤。我坐在床边,脑袋昏沉,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喝了。"宋飞递来一碗汤药。

    我乖乖喝下,苦得皱起眉头。他不知从哪变出一颗蜜饯,塞进我嘴里。

    指尖擦过唇瓣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侯爷为何对我这么好?"借着酒劲,我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他沉默片刻,伸手拂开我额前的碎发:"你觉得呢?"

    我摇摇头,不敢猜测。

    "孙馨儿,"他突然俯身,双手撑在我两侧,将我困在床榻与他之间,"你真不知道吗?"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龙涎香和酒气,让我心跳加速。

    "我...我不知道..."我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住被褥。

    他盯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我融化:"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定远侯,竟在向一个庶女索要告白?

    "侯爷别戏弄我了..."我别过脸,却被他捏住下巴转回来。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眼中似有火焰燃烧,"说,你喜欢我。"

    在他强势的目光下,我浑身发抖,既害怕又莫名悸动。

    "我...我喜欢侯爷..."声音细如蚊呐,却让他瞳孔骤缩。

    他猛地低头,在几乎要吻上我的瞬间停住,最后只是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深吸一口气。

    "记住你说的话。"他哑声道,然后直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我呆坐在床上,心跳如雷,唇上还残留着他呼吸的热度。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他靠近时的样子,还有那句"记住你说的话"。

    第二天清晨,青桃告诉我,宋飞一早便出府办事去了。我松了口气,又莫名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宋飞开始让我参与侯府的部分家务管理。起初我惶恐推辞,他却说:"你比她们都聪明,学得快。"

    于是,我每天除了读书习字,还要跟着管家学习账目管理、人事安排。宋飞甚至允许我查阅侯府的部分文书,这在其他府邸是绝无可能的。

    "姑娘真是得侯爷信任。"老管家感叹,"老奴在侯府三十年,从未见过侯爷对谁如此。"

    我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宋飞对我的特殊对待,究竟是因为那晚我说的"喜欢",还是别有用心?

    一个雨天的午后,我正在书房整理账册,宋飞突然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湿气。

    "侯爷?"我连忙起身。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白玉簪,簪头雕成梅花形状,花蕊处点缀着细小的红宝石,精致非常。

    "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下。"他打断我,语气不容拒绝,"三日后安国公府设宴,你随我去。"

    我咬了咬唇:"侯爷,外面已经有不少闲话了..."

    "什么闲话?"

    "说我是...是侯爷的..."我涨红了脸,说不下去。

    "我的什么?"他逼近一步,眼中带着危险的意味。

    "宠...宠妾..."我声音几不可闻。

    他冷笑一声:"谁说的?"

    "市井传言罢了..."

    "你介意?"他突然问。

    我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介意吗?以一个庶女的身份,能成为定远侯的宠妾,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吧?可我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不够,远远不够。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孙馨儿,你记住,你对我而言,从来不是什么宠妾。"

    那是什么?我想问,却不敢。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让我浑身战栗。

    就在这暧昧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侯爷!急报!"是管家的声音。

    宋飞立刻直起身,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进来。"

    管家匆匆进门,递上一封信函。宋飞拆开一看,眉头紧锁。

    "备马,我要立刻进宫。"他转向我,"今晚不必等我用膳。"

    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我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支白玉簪。

    那晚,宋飞没有回府。我独自在灯下把玩着玉簪,思绪万千。

    他对我的好,到底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那句"不是宠妾"又意味着什么?

    最让我害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陷入了对他的感情。每次他靠近,我都会心跳加速;每次他对我笑,我都会暗自欢喜。

    这种感情太危险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定远侯,而我,不过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庶女。

    即使他现在对我百般宠爱,又怎能保证不是一时兴起?

    我将玉簪紧紧攥在手心,直到梅花纹路印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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