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京郊

    黑暗中的宅子里亮着丁点火星,邬存新呆坐在床头,嘴巴里叼了一支品海牌香烟,烟已经烧了半截,灰烬落寞的掉落在地上。

    乱套了,这不是事情应该发展的样子,我为什么会答应那个严老师的要求,做他们的卧底,虽然他们没那么说,但“呆在赵观澜身边静观其变”,那不就是做卧底的意思吗?!

    邬存新不由得啧了一声,想到要继续和赵观澜打交道他就觉得头有点痛,但事已至此,他突然有一种自暴自弃的轻松感,于是翻身一躺,闭目不动了。

    赵观澜来找邬存新的时候本以为会遇到一番冷遇,但没想到却在门口的院子里见到了神采奕奕的邬存新,那不同寻常的亢奋模样,他只在吸了鸦片和回光返照的病人身上见过,不禁让他顿住脚步。

    “我想清楚了,赵观澜,虽然你已经查清楚我与同盟会并无瓜葛,但是现下同盟会党未免不会重来,所以我还是要跟你一起比较稳妥”邬存新道

    “你怎么突然态度转变这么大?”赵观澜不禁多疑道。

    “人总是会成长的”邬存新微笑道,因为他进了贼船下不来了。

    “那就走吧,去小京郊”赵观澜道

    小京郊是虹口区外的一片荒地,早年被京城来的一个商人买下,企图但后来经战乱废弃,不过后来的人延续了小京郊的称呼。

    在去往小京郊的人力车的路上,邬存新这样和赵观澜介绍道,他看着赵观澜一副低眉的模样有些不解,问道:“这怎么还没查到线索,你就愁眉苦脸?”

    “拿着”邬存新往赵观澜怀里丢去一枚油布包。

    “我不饿”赵观澜道。

    “早餐不吃可不行,顺手买的,那饿的时候吃。”邬存新随口道。

    赵观澜顿了一下,翻开发现一叠软塌塌的嫩香鸡蛋饼,蛋香混着油饼香进入鼻子,不自觉令人食指大动。

    “你说的这些我已经调查过了,只是闻三的线索太过模糊,且不说他当时吸食的不知可谓,即便线索是真的,他探听到秘密信息,时间过去乱党早已不在”他边吃边解释道。

    “那你当时还那么郑重得找闻三?”邬存新问道。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在抓乱党的事情上你可真是尽忠职守啊。”邬存新不冷不热的讥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死忠的人,我也读新式书籍看西洋册子,知道大清出了问题。”赵观澜洒脱道。

    邬存新闻言眯了眯眼睛,突然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就好像是原本有定义式的人物画像在自动丰富细节,而自己还没准备更新的应对方式,于是他闭目仰躺进后头,直言道:“这么说,你是立宪派?”

    “我只是认为,改革应要徐徐图之,大清自庚申之变开启不断遭受外敌,内部问题也是积重难返。”赵观澜郑重道

    “你看的挺清楚的嘛,看你第一次见面恨不得把我刮了的态度,还以为你是那种只读圣贤书的”

    “但是,我生在大清长在大清,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大清对于我来说是生我养我的存在,我的思想我的行为都是这里所造,如果大清出了问题,那我也难辞其咎,

    换句话说,那我要如何自处?有问题,要做的难道不是帮助大清解决问题吗?为什么一定要抛弃它呢?”

    邬存新嘴唇微张:“你...”

    “你果然是一个忠诚的朝廷鹰犬啊”邬存新呆愣片刻缩回自己的座位道。

    邬存新最怕和这种人相处了,他还是更适合和插科打诨的人混在一起,这种有着明确的目标,明确的理念甚至是理想的人。

    和这群人在一起,离得越近,自己就好像越被衬托得苍白和空洞。

    余途无话。

    黄包车在一片荒地停下,两人立住四下望去。

    “看来还真是像你所说,收获线索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啊”邬存新抬手望道,“我们”

    啊,已经走远了,一碰到这种事情他就认真得可怕。

    邬存新无奈跟在身后,“你在往哪去啊?”

    “如果闻三是偷听到的线索,那他肯定是在一个有躲避物的地方,这里四下都是无遮无拦,应该不是这里”

    邬存新只能任命得跟在后面,不知走了多久,感觉额头撞到赵观澜的背部才发现他突然停住了。

    “这里一直都有这个吗?”赵观澜指着面前的一处厂房,之前由于树的遮挡并没有看到。

    “应当是没有的吧。”邬存新不确定道。

    “走去看看”

    赵观澜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还没有走出几步,他就一把抓住邬存新躲到树后面,严肃道:“有点不太对。”

    “怎么了?”

    “这个场子外面有人把守?”

    “有人把守?那不是很正常吗?担心被人偷走东西呗”

    “不对劲,这里明明四下无人,那个看守看起来也并不是普通民众,我总感觉...走向前看看”两人狗狗祟祟得靠着树干的遮拦,一下,一下移动到了距离看守最近的地方,仅相隔十米远。

    被赵观澜扯着在树后站麻了,邬存新一脸受不了的蹲了下来活动活动,突然,他好像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这味道还有点熟悉,他闭上眼向来源的方向轻嗅到

    “你在,做什么”头顶突然传来赵观澜僵硬的声音

    他抬起头,发现他正贴着赵观澜的腿部,两人一站一伏,邬存新简直难以想象从赵观澜的角度他现在是怎样一副糟糕姿势。

    不过,输人不输阵一向是邬存新的强项。

    他缓缓回直身体,轻咳了一声,慢慢起身,但感觉到双肩传来一阵力道,紧接着一个猛的拉缩,背部靠在了一个温热的躯体上。

    “喂”邬存新睁大眼睛

    下一秒嘴部被捂住,耳畔传来一阵轻声的“嘘”

    邬存新扭头发现场子门口出现了新的人,从场子里出来了个人,是一个洋人,他和看守聊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看起来确实有点奇怪,怎么会有洋人?

    “走跟上”赵观澜轻声说,直到良久没听到回话他才似乎对当下有所感知,怀中控制着一个躯体,手掌中也传来鼻息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种全然掌控的姿态让赵观澜联想到小时候救起的一只小鸟。

    当时那只灰羽的鸟被他捧在掌心的时候也是这样,暖乎乎的,一颤一颤的

    让人...

    “啊”手掌传来一阵细碎痛意,原来是邬存新见人走远了赵观澜也不行动,又怕剧烈挣扎影响门口的守卫,于是只能轻咬他的掌肉以作提醒。

    “啊,抱歉”赵观澜猛然放手,随后果断道:“我们快走吧”

    只是走在前面的手掌还在不自觉的张合,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的触感。

    两人轻手轻脚得尾随在那洋人身后,只见他走到一个村舍,在门口站定,一会儿衣着褴褛的小孩出来,和小孩子聊了几句之后洋人就走掉了。

    “小孩儿,刚刚那人说了什么?”两人趁洋人走远之后

    那小孩定定的瞅着两人,半响,响当当吐出三个字:“三文钱”,说得不容置疑。

    很好,很有理财头脑,邬存新自愧不如。

    他戳戳赵观澜,一撇头,示意给钱。

    赵观澜点头,上去扯住小孩儿衣领,做威胁状。

    邬存新大惊:“欸”还来不及阻拦。

    小孩瞬间五官皱起来,大喊着我说我说

    好吧,结果总是一致的。

    小孩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两人,看着穿的挺好的,怎么这么小气。

    “刚刚那人问我要不要去做工”

    “去哪做工?”

    “这我没问,最近我家里人生病,我忙不过来”

    两人告别小孩之后开始回城区,在路上邬存新拧着眉,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赵观澜见了在邬存新眼前晃了晃手,调笑道;“这怎么回来了,开始轮到你开始皱眉了?”

    邬存新想事情的时候往往神游天外,一时间顾不上现世的伪装,也顾不上开口,于是一把薅住作乱的手,沉入思绪。

    人力车坐起来晃悠晃悠的,景致在眼旁呼啦啦的退去,慢慢就模糊了边界,慢慢就连成了虚影,在虚影里,邬存新不知怎的就想起一圈紫檀手串,色泽沉郁,就一颗泛白,显得突出。

    套在了一根黑瘦的手骨上,那手秉着一杆黑檀木烟枪,烟雾缭绕间,是闻三那张豁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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