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山(四)

    “当然不是。这只狸奴身上除了许晋的些许记忆和一丝残魄,没有一点妖力修为。”

    陆子滕不解道,“那日在林子里,我们怎么没有看出它的异样呢?”

    那天在山里,它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猫儿。

    晏如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想来是许晋的这一丝残魂过于虚弱,所以只有在夜间阳气衰弱的时候,才能支配这副身体。”

    子桑砚清紧张起来,“如此说来,这摄生阵会不会就是这猫妖为了重塑心爱之人的神魄设下的?”

    陶沅沅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惊声道,“小霜……师父,那日柳逢青的夫人说过她的闺名就叫白凝霜!她会不会就是猫妖!”

    陆子滕也附和道,“就是说。怎么会有人长得跟观音一样,美得不似凡人,必有古怪!”

    晏如细眉蹙得更紧,“不好。柳先生可能有危险,我们快回柳家小院!”

    几人回到柳家小院时,柳逢青已从私塾教书归来,正抱了一捆木柴到灶台旁,准备生火烧饭。

    陆子滕上前打断他的动作,“柳先生先别做饭了,我们有要紧事要跟你说!”

    柳逢青温和笑道,“陆兄,何事如此急切?”

    陶沅沅接话道,“柳先生,你的的夫人根本不是寻常妇人,她乃是千年猫妖所化,这村子里被她设下了摄生阵,用来采食.精气神魄。你不能再跟她单独相处了,跟我们在一起,我师父他们会保护你的。”

    柳逢青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不可能!我娘子她最是温柔善良,怎会是妖怪变的!”

    见他不信,晏如竖起两根手指,指尖凝在他额间,施法将许晋的记忆悉数渡入他脑海中。

    她语重心长道,“记忆不会骗人。柳先生,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们说的话了吧?”

    柳逢青眸中染上凄楚,哀伤道,“我娘子她……竟真是妖物所化,还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子桑砚清安慰他道,“柳兄,现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这摄生阵的阵眼,破解阵法结界,才能让更多的生灵逃脱这灭顶之灾。”

    晏如问柳逢青,“柳先生,平日里可曾发现白凝霜有什么异常之处?”

    柳逢青摇摇头,“娘子她平日里只在药铺和家两处往返,白日里就在药铺里替村民问诊抓药,晚间回来后看会儿医书便会睡下,不曾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倏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上前抓住子桑砚清的臂膀,“我想起来了!我娘子她每逢十五便会去村子后山采药,直到深夜才会回来。每每问起,她都说是去山里采药,也从不让我跟着,说我一介文弱书生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累她。村里的老人说过后山有处极深的山洞,你们说会不会那洞里藏着什么蹊跷!”

    子桑砚清点头道,“如此说来确实可疑,烦请柳兄带我们前去后山,一探究竟。”

    刚刚被众人落下的狸奴终于追了上来,一进柳家小院,就直直跑到了晏如身边,衔住晏如的衣摆想拖着她往外走。

    柳逢青道,“看来这猫儿也是觉得后山有异,着急带我们过去呢。诸位天师,请随我来。”

    “嗯。”

    六人跟着柳逢青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走到了传言中的后山深洞。

    空气中溢满了泥土被挖开的土腥气味,洞内伸手不见五指。

    晏如和子桑砚清施了生火术,在右手指尖燃起火焰照明。

    一行人往里又行走了几百步,晏如走在最前,险些一脚踏空,掉入了洞内的深坑。

    深坑的中段飘荡着一簇簇冰蓝色的火焰。

    子桑倾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无无措间,把晏如的手当成子桑砚清的牢牢抓住。

    晏如沉着道,“是鬼火。看来此处是个尸坑。”

    又转头看了眼子桑倾月攀在她胳膊上的手,轻咳一声,“死人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又不会站起来吃人。”

    子桑倾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抓错了人,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晏如腾出手来,扔了一张符纸到深坑里。

    符纸慢悠悠的飘下去后,晏如催动了符纸上画的生火咒,将深坑照亮,现出里头的森森白骨,一排排骷髅头如同酒肆里的酒坛一般整齐码放着。

    晏凉州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尸骨,了然道,“看来设阵之人嫌摄生阵过于缓慢,还会时常抓人来此吸□□魄,以加快进度。”

    晏如轻啐道,“真是贪心不足。”

    话音方落,周遭突然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地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众人不备,顺着缝隙裂开的轨迹掉进了满是白骨的尸坑里。

    晏如洞察了一圈,对子桑砚清道,“师兄,柳先生不见了。”

    子桑砚清担忧道,“柳兄没有法力护体,难以抵抗妖物,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哈哈哈哈哈哈!”

    坑外传来书生爽朗快意的笑声,“孩子们,木偶戏结束了。我可没空陪你们闹了,就让这些我亲手造的人偶继续陪你们玩吧。”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坑里原本安静落灰的碎骨仿佛有了意识般,快速凝聚重新组合成完整的骨架,一颗颗骷髅头收到召唤,井然有序地回到骨架上归位。

    几乎是一瞬间,深坑里六人便被一具具尸骨围得密不透风。

    晏如和子桑砚清各站一边,反手握住灵剑护在众人身前。

    晏凉州站在她身侧,展开渡月扇,亦是严阵以待。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晏如念着咒语,释厄剑快速在手中挽了个剑花,一剑削平了离得最近的一排骷髅头。

    子桑砚清也紧随其后,一手挥剑一手结印念咒,凡是靠近上前的骷髅皆被劈砍得稀碎。

    上次在极海幻境中吃过一次亏,这次陶沅沅不再不自量力地冲在前面,而是乖乖在后方充当辅助,祭出灵笔在队伍周围画了一道金色光圈,形成保护屏障。

    众人各自忙碌,子桑倾月被护在队伍中央。

    有一颗脱离躯干的头骨被击飞到她面前,晏如眼疾手快提剑把它打得牙齿横飞。

    飞溅的牙齿掠过晏如的面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有血珠从伤口处冒出来。

    晏如像是没有痛感一般,依旧挥舞着灵剑厮杀。

    子桑倾月知道此刻大家都没有防备,是暗杀晏如和晏凉州的最佳时机,掌心也早已汇集灵力。

    可望着晏如在前方奋战,她莫名纠结了起来。

    心中天人交战片刻,子桑倾月最终收了灵力。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

    晏如作为原书女主虽总是因着原身的所作所为与自己拌嘴,可平心而论她倒从未做过任何真正伤害到自己的事,甚至不计前嫌有意无意地救了自己许多次。

    江州客栈滂沱的大雨里,是晏如杀出了贼窝火海,将她一路背去了安全的地方。

    陆府后花园里她被女鬼重伤,晏如把她一路护送回房,之后也是晏如匡扶丰谷城的正统上位才让她得以有机会借助灵泉疗愈。

    再后来在泉都被鲛人围剿,晏如也是将她护在身后,从未有一次在险境中丢下过她。

    ……

    她从前只看到阿兄对自己的温柔呵护,却一直忽略了晏如藏在“刀子嘴”下的柔软心肠。

    子桑倾月恍然意识到,晏如会是原书的女主角,从不是因为执笔者的一时兴起。

    晏如一路于逆境中成长,却从未自暴自弃,反而越挫越勇。

    她有一颗无比坚硬却又十分柔软的心,所以才注定是唯一的女主角。

    子桑倾月惭愧地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今日不杀晏如了,以后亦不会杀。

    她再也没办法下手了。

    晏如的结局可以是战死,但绝不应该是死在她这种无名小卒的暗算下。

    从前她过于极端,总想着只要把导致阿兄悲惨结局的人统统杀光除去,就能改写结局。

    可杀人一直都是下下之策。

    子桑倾月换了个思路,倘若她助攻晏凉州和晏如,缠着阿兄不让他插足其中,让女主和男配在一起,或许也能保他一命。

    她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收起的手掌重新汇聚灵力,这一次不再是暗下黑手,而是放在陶沅沅背后为她助力,加固四周的防护。

    晏如砍倒了最后一具骷髅,激战过后,额前都起了层细密的汗。

    子桑砚清从怀中掏出了一方绣了竹叶的帕子,要递给晏如。

    子桑倾月看向晏凉州,果然见到他眸中暗潮涌动,藏着杀机。

    于是眼疾手快地抢走了递在半空中的帕子,干笑道,“谢谢阿兄,我正好出汗了。”

    又悄悄打量了一眼晏凉州,看到他面色稍霁后,才松了口气。

    陶沅沅与陆子滕对视一眼,目光中写满了六个字——我说的没错吧。

    子桑倾月果然喜欢子桑师叔。

    晏凉州拿出一块绣了栀子花的丝帕,贴心地直接上手替晏如擦汗,“阿晏,方才辛苦了。”

    晏如此刻累极了,连拒绝他的话都懒得说,只任凭他施为。

    子桑砚清望着二人的亲昵互动,广袖下的手悄然攥紧。

    经过泉都之行,师妹竟已经与晏凉州关系这般亲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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