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的想法。
宿黎结合脑内人类知识，分析可行。
由于虫族尸体自然消解特性，用手段保存下来的实验品用一点少一点。类似英雄港湾这种难以回收智慧母虫身体的例子占多数，半年下来研究院里封存的智慧母虫身体也不过十具。夜莺对每一个母虫尸体都进行了提取碎片、电子斗蛐蛐的研究操作，至今未发现能相互交融的样本。
“打。”
宿黎下令，一边稳住不受控的颤抖，一边尽可能放松手臂露出血管。
针头刺入，来自虫族的体.液顺血管流遍全身，那侵扰宿黎的烦人纳米碎屑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往外溃逃。
宿黎刚刚连腿都迈不动的身体恢复行动力，另一边，智慧母虫从妈妈的怀里抬起头。
一人一虫隔空相望，附着在欣维尔防护外侧的智慧母虫意识变换，再度融入仓库内。
“你是……宿黎。”
稚嫩的幼女声音严肃：“我要在这里杀死你。”
“哦？”宿黎邪魅一笑，“说大话可有代价。”
仓库内，温度陡然飙升，爆裂火舌舔舐，席卷吞没空气中细微颗粒。‘脑’尖啸着，以万亿碎屑为承载，在火焰中弯折穿梭，虚虚黑影化为实体，宛若笑着奔跑扑入怀中的少女，向中央渺小人类收紧臂膀——
宿黎体内，不过5毫升母虫体.液瞬间消解，被压制的纳米粒子再度躁动。
少女咯咯笑声如铃铛清脆，化为实体的身躯拥吻包裹……
“啊——！”
轰——！
惨烈尖叫声掺杂在随即爆炸轰鸣声里，欣维尔只觉眼前一阵白光冲来，眼耳同时遭受剧烈冲击。
她被卷入了爆炸！
嗡嗡耳鸣疯狂敲击大脑，欣维尔双眼剧痛，待白光散去，血色天空赫然撞入眼底。
……不，天空不是血色的。
欣维尔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一片温热，是铁锈味的黏稠液体。她用力擦拭几下，狠狠眨眨眼皮，视野勉强恢复正常。
以仓库为中心，方圆五十米已经变成一片黑色断壁残垣，只有欣维尔和旁边比亚的脚底这小片区域还保持完好，神秘的图腾纹样稳定悬浮交织。
保护她们的长城图腾还完好无损，所以……
欣维尔向下方张望，宿黎仍然云淡风轻伫立中央，右手长枪垂下，左手拖着一个火球。
那火球在宿黎掌心越缩越小，欣维尔耳鸣眩晕，隐隐约约有熟悉的音色混在尖锐嘶鸣声中……
“妈妈……妈妈……”
女孩鸣泣：“好痛啊……妈妈……”
欣维尔按在地面的十指蜷缩，指甲抓出血丝：“不……我不是你妈妈。”
这是披着她女儿皮囊的虫。
话音落下，那近半年来一直萦绕耳畔的撒娇声彻底沉默。欣维尔浑身紧绷，咬紧牙关，做好承受比亚那样的痛苦准备。
吸气，吐气，再一次呼吸。
痛苦迟迟没有传来，欣维尔有些惊讶：“已经……死了吗？”
那边，宿黎掌心火球燃尽，仅剩长城图腾包裹着一抔尘土。胜利的不真实感让欣维尔再次移开视线，查看比亚的情况。
这位上校身边的精英下属，从战斗开始就单膝跪地咬牙强撑，明明下方战斗看起来已经结束，她还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欣维尔神色凝重，下面的宿黎也未放松心神。
气息貌似消失了。
但也说不定是假象，宿黎屏息凝神，这只智慧母虫身躯碎屑粒子太细，不聚集成为‘脑’，连她都难以察觉。
……还在。
宿黎目光冷冽，长枪横扫！
背后肉眼不可见的碎屑在烈火中燃成灰烬！
枪头在眼前划过，热浪卷起金色翎羽，宿黎长臂带着长枪往后拉伸，全身肌肉丝滑协同收缩，腰部带动上身往后转动……
“夜莺？”
她看到一直乖乖躲在她身后的小鸡露出诡异神态，半张脸痛苦扭曲，半张脸却在无声大笑。
“虫……”属于夜莺的意识努力挤出话语，“在我……体……”
是了。
夜莺体内有虫的尸碎，但是‘脑’什么时候寄生过去的？
忽而，宿黎发现，她体内那些躁动不受控感已然完全消失，内视自身，体内干干净净别无他物。
“嘻嘻。”
笑着的那半张脸高高仰起，将宿黎冰冷的表情尽收眼底：“你的图腾果然没办法‘嵌套’。”
宿黎：“……”
“你是谁？”宿黎眯眼。
‘智慧母虫’惊讶的啊了声：“你不记得我了？”
这语气，这姿态，宿黎不可能忘记。
“安妮雅。”
她声音如寒泉冷冽。
“真开心，我们又见面了。”安妮雅笑得更加开心，“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太弱了，稍等一下哦，宿黎。”
宿黎：“……”
“不……”夜莺咬牙，挥舞还能控制的左半身，拳头握紧狠狠右脸，“宿上校！”
宿黎握紧长枪，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夜莺颤抖着，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杀了……我……”
深度感染，还是会被智慧母虫夺舍的无解感染。
夜莺不想自己变成虫，造成更大麻烦。他努力稳住声线，尽可能以平常研究员的口吻：“它已经是强弩之末，孤注一掷夺舍我的身体，不只是它绑住了我，我也困住了它的‘脑’。这是绝佳机会，宿上校。”
宿黎：“……”
“呵呵呵……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安妮雅似是有些遗憾，“哎，看来又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见了。”
帝国上校宿黎，对虫族的厌恶众人皆知，对感染者向来冷酷无情。
死亡是她赐予的解脱。
夜莺闭上眼，等待这一刻到来。
不会痛的，宿黎动手利落干净，只要破坏大脑，意识连最后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再说，能死在宿黎手上，他……求之不得。
“夜莺。”
夜莺缓缓睁开眼，对上宿黎那依旧清冽无波的双眸。
宿黎：“你真的能轻易放下你的研究，连挣扎都不尝试？”
夜莺：“……”
“想活吗？”
“……”
“……想。”
夜莺无奈，但这可是他摆在心尖尖上的人，他不想让宿黎产生半分为难。
宿黎冷声：“那就不要随随便便寻死，蠢货。”
被骂了的夜莺还在一头雾水，额头突然贴上火热的温度，前方扑来的力气太大，他站不住倾倒，跌坐在地，又被大手按在身下。
“保持求生意识。”
与他额头相贴的宿黎下达命令。
……好近。
夜莺脑子嗡嗡，他已经没心思思考什么虫族、什么安妮雅，他现在和宿黎挨得好近！
等等！
他们皮肤贴在一块了？！
还是额头？！
鼻尖呼出的空气打在宿上校高挺的鼻梁，夜莺身体崩成一根线，指尖不自觉抓紧衣袖。
太近了。
他甚至可以看得到宿黎深邃眼眸深处，淡银色散发浅浅光芒的圆环。
……圆环？
“手伸出来。”
宿黎声线压低，呼出的气息温热柔和，夜莺无法思考，僵硬地松开手指，翻转后的掌心瞬间被大手握住，骨节分明的指节伸进他纤细的指缝，稍稍用力，交握难分。
夜莺的手比宿黎小一圈，被掌心包裹着，渗出细密汗珠。
他有些尴尬，脑子乱糟糟的，难以自控反握收拢，与宿黎的指缝贴合。
夜莺心脏跳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离胸腔，往身上人怀里钻。带着些许粘稠的液体浸透十指交握缝隙，夜莺难耐地细细摩擦着，感受这片刻不敢相信的美好……
……？
等等。
夜莺脑子陡然清醒刹那，他们交握的手浸在血泊之中，那都是宿黎的血！
“别动。”
宿黎皱眉，这小鸡刚刚还很听话，现在突然挣扎什么。她加大力气，用贴紧的额头压住夜莺，手上施力，跨坐腰部的腿勾住下肢，以刁钻的姿势被人控在身下。
小鸡发出被挤压的气音，宿黎垂眼，见不再挣扎后又松了些力气，
智慧母虫也是虫，感染方式各不相同。
眼下这一只，生存方式已然固定，至少在换躯体前，现有的弱点依然存在。
宿黎贴近夜莺的额头，将长城图腾切割、分解、压缩，粗笔绘制的纹样断裂、重组、便得更为细长，次复一次，一人宽的图腾屏障以指数级增殖，体积也以指数级缩小，如灰粒般静静漂浮空中。
还不够小。
宿黎继续调控精神力，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身体内榨出。
安妮雅已经不再说话了。
那半张诡异笑着的脸变成嘤嘤哭泣，一张一合的嘴无声喊妈妈。
……没空管她，不过个陷阱。
拖慢她的脚步罢了，安妮雅不可能给出有用情报，只会扰乱人心。
宿黎沉沉呼出一口气，无尽的疲惫攀上骨髓。
这次图腾护罩造太多太多，质量是一方面，数量已经抵达现在极限了。
更何况星际长城那边……
宿黎眼神暗了一瞬。
“……宿黎。”夜莺没有带上敬称，还未被控制的那小半张脸，努力勾起唇，“尽力就好……没关系的。”
“……”
他们还有最后的退路，两人心中门清。
“……闭嘴。”宿黎嫌烦，捂住小鸡的嘴，“听话。”
夜莺：“……”
身下的躯体越发冷了……只要再压缩一倍。哭泣的面容覆盖越发大了……分步重组压缩，过程再复制一亿次。又开始挣扎，小鸡的爪子还挺锋利……复制完成！
鲜红血泊中，大手握紧小手，肱桡肌绷紧突出完美弧度，死死压制控制！
“——！！”
夜莺瞪大眼，瞳孔压缩成一线，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钻入，每一寸肌肤，连眼睛结膜、口腔唇舌、顺着孔洞侵入到的内脏深处……
“……呃！”
巨大的痛苦混杂诡异刺激吞没他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