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危机

    “我答应你。”

    系统一直试图劝退仪卿。

    【不过宿主,你知道缸中之脑吗?或许你现在所处的世界,接触到的人,不过是一堆数据,为什么要因为几串数据就放弃全局,放弃你回家的希望?

    【只要你能够控制住瘟疫,不让瘟疫大范围蔓延,就算完成任务。现在瘟疫被控制在襄川城内,没有大规模传播,已经算作完成任务了,这时候横生枝节,真的没有必要。】

    “我是个医生!不管你有什么悖论,我只想救我的患者!!!”

    系统对于生命的漠视让她心头蓄满怒火,她当然明白系统说的是最优解,然而作为医生,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患者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她刚踏入医学院的大门,就诵读过希波克拉底誓词,工作这么多年,或许因为劳累而动摇,但是面对几百几千条生命,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好吧。只要用留在古代做抵押,你就可以提前贷款抗生素。】系统的机械音似乎带有一丝遗憾。

    金色光球穿过罗仪卿的额头,似乎带走了一点点东西。

    【恭喜你通过考验!任务完成度为90%】

    考验?

    罗仪卿从愤怒中平静下来,冷冷道:

    “这不是考验,是道德困境的逼迫。

    你不能拿人命来考验人性,也不能要求每一位医生都可以付出一切无私奉献。我们是医生,不是割肉喂鹰的释迦摩尼,不是替世人赎罪而死的耶稣,我们是人。”

    系统的声调冰冷无情:“可是你能做到奉献自我,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医生。”

    ……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烟灰,捡起地上的抗生素,缓缓朝虚空竖起中指:“混蛋。”

    罗仪卿一言不发,手持针筒,反身进入城隍庙的一个个隔间,给感染严重的病人注射抗生素。

    虞琇从黑暗中现身,捡起仪卿不小心留下的针筒塑料外壳。

    他终于知道了未婚妻的真实身份。

    儿时读过的《山海经》、《搜神记》、《述异记》如在眼前,曾经认为诡谲的神鬼故事不过是笑谈,如今他竟也爱上一个异世的孤魂。

    她并不是养在闺中的罗三小姐,而是来自异世的罗医生,虽然不明白她所说的什么抗生素、积分,但是虞琇可以听出她用自己回家的机会,换取了全城百姓的性命。

    那些奇怪的知识,大胆的举止,全都找到了出处,她来自异世,却要永远留在这里。

    他再也不必怀疑她了。

    无人烟的巷弄,虞琇无声笑了很久,直至被手中紧握的针尖刺出一滴鲜血,他才发现脸上满是泪水。

    **

    冰冷的针头泛着银白,简单做过皮试后,就刺入青红的静脉,将含有希望的抗生素药液注入病床上毫无生机的躯体。

    抗生素的效果非凡,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几百单位的青霉素足以抑制肺部汹涌澎湃的细菌感染。

    注射过青霉素的病人很快退烧,对于青霉素过敏的患者,可以换成其他抗生素,咳嗽咳痰的症状明显缓解。

    明玄等人不知道为何,忽然在一日之间,原本眼看就要不行的病人忽然好转,虽然奇怪,倒也算一件好事。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卧房,她闭着眼睛一头扎进柔软的被褥中,谁知却跌进一团幽兰香中。

    她惊觉将虞琇压在身下,他今日太过震惊,在看完仪卿给病人注射抗生素后,就匆匆回到卧房躺下,平复心绪。

    “你回来了?”

    虞琇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突然抱住仪卿。

    虽然看不见虞琇那双温柔的桃花眼,但仪卿却仍能感觉到灼灼的体温,身体微微颤抖。他的手在仪卿的背上轻轻摩挲,满心的怜惜和安慰蜿蜒成河。

    仪卿的脸颊立刻泛起一片红晕,呼吸间的幽兰香扫过锁骨,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她不知道虞琇为何这般,想要抬起手抱抱“她”,然而今日给病人注射次数过多,小臂、手腕和指尖关节酸痛到不行,手指微微颤抖。

    她的肩头泛起湿意,被一声沙哑的叹息缠住:“你呀……”

    月光斜照在屋外的柳枝上,风摇绿叶,屋内亦满是温情。

    襄川城内的危机好转,京师中却是波谲云诡,因为云州参将围城襄川一事,各方势力吵得不可开交。

    一时间,弹劾云州参将纪朔的奏折雪片般堆积在御书房的案头,可惜皇帝养病,命淳王先行处理奏折,他便将对自己不利的奏折悉数扣下,只将不利于太子的奏折奉送父皇。

    “老十八,你纵容云州参将围城,连东宫送去的药材物资都不许放进城,是何道理?”

    太子不等下人通禀,就径直进入淳王府质问,他既想救城中的百姓,也想救出自己的心腹虞琇。

    云州的皇城司分部早就将虞琇被困襄川的事禀报总部,眼见自己的左膀右臂被困,太子

    “四哥是来我这儿兴师问罪了?那我也有话要说,纪参将是奉父皇口谕,围住襄川以免瘟疫为祸四方,这也有错?”

    太子怒道:“那也不能坐视襄川百姓受瘟疫所害,你这样倒行逆施,其心可诛!”

    “四哥,收收你那假模假样的菩萨心肠吧。”淳王嘲讽道,“总不能因为襄川城里的百姓,将我朝百姓都置于险境。”

    太子压住怒火:“我并没有说把襄川百姓放出城,但至少让医官和草药物资进城。”

    “那是瘟疫,根本治不了,等人死绝了就好,四哥何必大费周章?断断不能让草药进城。”

    淳王金口一言,便决定了百里之外一城人的性命。

    太子拂袖而去,一面命徐典带兵秘密前往襄川,一面命人将虞琇被困的消息透漏给虞家。

    ——

    京城一所大宅,高坐中堂的贵妇人此时哭红了眼睛。

    “我的儿啊!若是小琇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着了!”

    虞琇的母亲房夫人被两个清丽侍女搀扶,双手抓住长子的前襟,眼泪一把一把落下,哭嚎着要去怀州找丈夫,让丈夫虞信派兵将次子救出来。

    “娘,小琇会没事的。爹虽然是怀州刺史,但也不能拿朝廷的兵马去救儿子,这不是授人以柄吗?河东几家大族正盯着爹的错处,想搞倒爹的刺史取而代之,您不能在这时候添——”

    “啪!”

    “乱”字还未说出口,青年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屋内的侍女们看见尊贵的大公子挨巴掌,连看也不敢看,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请罪。

    这人正是虞琇的大哥虞琼,作为虞氏家族的继承人,他的国子监祭酒一职虽然实权不如弟弟,但却清贵,不沾染太子或淳王任何一股势力。

    “那可是瘟疫!染上就必死无疑!”

    似乎是想到什么,房夫人挥倒一盆七宝盆景,水晶盆碎落在水磨砖石地上,她指着长子的鼻尖喝骂道:

    “若不是你弟弟做了这个官,把污糟名声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也不会如此清清白白!现在他还未成婚就要丢了性命,你却不让我去救他,大郎,为了自己的前程,你真是狠心啊!”

    原来,虞氏这等世家大族,长子主支从来不偏向任何一方政治势力,名声渊清玉洁,稳扎稳打,侧支则更为冒险,就如同虞琇的皇城司首座一职,实权有,骂名更多。

    房夫人骂完丈夫偏心,又让心腹婆子传话,嚷嚷着马号备车,要亲自去怀州见丈夫。

    有虞琼拦着,下人们自是不敢擅自给房夫人备马,她也闹累了,心知长子不会让她出门,只能回房休息,绝食抗议。

    虞琼虽然不愿救弟弟,却担不起逼死母亲的恶名,亲自跪在母亲床边,端一盘牛乳蒸羊羔,虞琼的妻子同样跪在一旁,端一碗酸笋鸡皮汤,将房门敞开,任由下人指点这一场二十四孝的模仿秀。

    房夫人原本是背对着夫妻俩卧着,一个时辰后,实在无法忍受长子夫妻,转身将菜肴摔得稀烂,把两人赶了出去。

    她喝下几口热汤,唤来自己的陪房媳妇:“单家的,你把这封信送到怀州老爷的官邸,我就不信真的有亲爹不救儿子。”

    虞氏母子一番争吵,不知糟蹋多少金齑玉脍,而襄川城中,百姓碗里的粥却越来越稀。

    数月前,山彩曾让慈明法师蛊惑人心,宣扬只要皈依他,不用耕种也能有粮吃,十成人中竟有六成信了他的鬼话。

    如今到了收割稻谷的时候,看着长满杂草的荒田,这些人才恍然悔悟,什么慈明法师完全是骗人。

    可是知道后悔又如何呢?去年存下的粮食本就不多,今年田荒,一家人总得吃饭活下去。

    一家人各显神通,家里贮存的干菜吃净了,就三五成群,拿着破碗去大户人家乞讨,去野外荒地里掘草根,啃树皮,爬上山摘野果,抓兔子。

    城内的饥荒比城外更剧烈,城外的穷苦农民尚可以上山摘野果、啃树皮,城内的穷人一日不做则一日不食,日日都要去粮店买粮。

    可是粮店里的存粮总有吃净的一日,城外的粮仓又被山彩焚毁大半。很快,面对着几乎见底的粮袋,襄川城陷入了比瘟疫还可怕的缺粮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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