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夏日暑热,宁清懒怠出门应酬,早晚去禧晖堂给陆老夫人请安,陪老人家用膳。

    这日午后,灿烂晴光忽然转变成乌云罩顶,眼看就要下大雨,宁清忙起身,让陈嬷嬷召来院子里的下人一块到后院收书。

    宁清懊悔道:“早知今日下雨,我就该早些晒书的。”宁清见这些日子日头高高挂起,便想将书房书架里的书晒一晒。

    陈嬷嬷边把书籍装进木箱子,边道:“这天有不测风云,夫人哪能知道今日会下雨?”

    碧影点头附和,“是啊。这几日都是大晴天,偏今日不好。”

    宁清笑笑,手上动作加快,底下的仆人干活利落,一盏茶的功夫便将满院子的书全收好,等宁清带着人进书房,大雨才倾盆而下。

    既开始晒书,就不能半途而废。宁清没有将书重新摆放,六个箱子整齐放在角落,宁清正要出去,雪影兴冲冲地跑进来,肩膀上还雨打湿了半边。

    “雪影,何事匆匆忙忙的?”宁清微微皱眉,淋了雨不去换衣裳,易患伤寒。

    雪影面上含笑,声线都高了,“夫人,林掌柜今日进京了!奴婢一路送去北城的宅子里住下。”

    闻言,宁清也是一喜,按着行程估算,林掌柜会在这几日进京,宁清便派雪影去接人。

    “这一路可好?林掌柜身体如何?”宁清关心问道,等雪影说一切都好,林掌柜说话中气十足之后,才做出决定,“再派人去传话,明日就去观山庵。”

    明日就送小师弟去观山庵长眠,和濯尘师太母子团圆。

    第二日巳时,大吉,宁清带着陈嬷嬷、碧影和雪影一起去观山庵,林掌柜也依时来到。

    观山庵主持师太亲自做法事,为濯尘师太和她夭折的儿子祈福祭祀。一场法事耗费两个时辰。宁清交给观山庵百两银子,为小师弟点长明灯,早晚诵经。

    事毕,宁清等人去香客院中歇息。

    林掌柜年近四十,可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看着比上回精神更好,就是风尘仆仆赶路也只是略有疲态。

    宁清瞧着心安,温声道:“林掌柜一路辛劳,这个在京城多待几天吧?”

    林掌柜爽朗一笑,“别,扬州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前些日子,我们买了夏家的绣坊,羽衣阁不能一直待在扬州,我想着去隔壁杭州再开一家分店,正要和东家商量商量。”

    宁清听完林掌柜的计划,有理有据,便点头答应。说完生意上的事,林掌柜又说来京城正是时候,“城门排队的时候,正碰见差役押送夏家人发配边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夏家这群无耻之徒,总算遭了报应。”

    宁清畅快一笑,没想到这么巧,宁清知道夏家最后的下场,夏家主秋后问斩,夏家人搭配边疆。至于他们出京的日子,她倒没有留意。

    这些年,搞垮夏家是宁清和林掌柜的共同目标,两人一起筹划,付诸行动,还能亲眼见证夏家的落魄结局,宁清和林掌柜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陈家那边,我也照着你信中所说办了。”林掌柜低声道。

    陈家人也不全是忘恩负义之辈,宁清只是收回曾经对陈家的照拂,生意关照和科举资助全都撤走,就当陈家是陌生人家。

    濯尘师太对陈家都不曾眷恋,宁清决定遵从师傅从前的做法。

    “陈家人若有骨气,早晚有出头的一天。”陈嬷嬷突然开口,她在陈家待得久,知道陈家祖上几代做官,就是缺些银钱,读书总不成问题。“夫人,林掌柜,不必为他们忧心。”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这时,观山庵送来素斋。

    林掌柜眼神扫过守在门外碧影和雪影,忽然开口:“东家,我从扬州带了新采的天青龙井。不知两位姑娘泡茶的手艺如何?”

    宁清对上林掌柜的眼神,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便笑道:“林掌柜为羽衣阁操劳多年,不如尝尝我的手艺?”又转头吩咐碧影和雪影去观山庵后厨用些素斋,不必在这里伺候。

    两人不疑有他,平日宁清就对下人们很和善,谢过宁清之后,便退出香客院。

    等人一走,宁清干脆拉着陈嬷嬷坐在身边,林掌柜坐在对面,三个人一齐用膳。宁清取过案桌边的茶盒,倒入甜白的茶盏,注水击拂,再分入小盏,递给林掌柜和陈嬷嬷。

    林掌柜不客气,满杯一口饮尽,挺直腰板道:“东家,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有话直说。这次在京城不能多待,国公府高门大户,我也不方便拜访。干脆就在这里说了吧。”

    宁清嘴角的笑意消散,正色道:“林姨,您虽是铺子掌柜,我还记得第一见面,师傅让我唤您一声林姨。”濯尘师太故去后,陈嬷嬷和林掌柜就是她最亲近的长辈。

    明白宁清误会了,林掌柜忽的笑出声,摆手道:“我这里一切顺利。是关于你的事。”

    林掌柜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清,缓缓开口:“世事变化,非人力所及。师太想不到镇国公能回来,既已成事实,我和陈嬷嬷就想为你打算一二。”

    宁清神色一愣,看了看林掌柜和陈嬷嬷,缓缓颔首,欲听她们的下文。

    林掌柜和陈嬷嬷对视一眼,才继续道:“观夏家之事,陆长野对你也算有情有义,能帮你而非指责你,这点就胜过许多男人。林姨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独身支撑的日子并不简单好过。”

    林掌柜飘零半生,若不是有濯尘师太相帮,自己又八面玲珑和人应酬交际,就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她虽没时时伴在宁清身边,但满心希望眼前这个命苦的小姑娘能有一个好归宿。

    “清儿,我和林掌柜的意思一样。人和人讲究缘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陈嬷嬷适时出声。

    宁清心里暖烘烘的,陈嬷嬷和林掌柜的爱护之意让她感动。宁清嫣然一笑,拉着她们的手,柔声说道:“我明白你们的好意。”

    陆长野年少有为,样貌不凡,行事看似大大咧咧,其实真诚体贴。运筹帷幄,心性宽广。和这样一个人日夜相处,耳鬓厮磨过,谁能不动心呢?

    宁清自认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她一直谨记濯尘师太的嘱咐,富贵如花露,荣华不过草霜,要保持本心,不能因贪恋国公府的权势而迷失本心,行之踏错。

    欺瞒陆家不能回转,就只能尽己所能弥补。所以宁清想的一直是和离或是假死离开,不能让陆家名声有损,一切过错都堆到她身上。

    可是和陆长野相处的点滴如涓涓细流,渐渐冲透迷茫,生出勇气。其实和陆长野分别那日,宁清就下定决心,要和陆长野坦白。

    若是两厢情愿,那就求得陆老夫人原谅,两个人安心过日子。

    若是不愿,掩下心里闷闷的钝痛,宁清想或是要和离,或是假死,自此远去江南,改名换姓,宁清想,随濯尘师太姓陈也好。

    总之,宁清自己选的路,苦乐自当。

    得知宁清的打算,林掌柜和陈嬷嬷会心点头,林掌柜自信道:“若是不成,你们就回扬州。”她在扬州经营多年,总能护佑她们平安生活。

    天黑之前,宁清回到镇国公府,先去禧晖堂和陆老夫人报备,陆老夫人不多留,很快打发宁清回去歇息。

    月色光华,枝叶摇曳,宁清在窗下缝制陵阳缎。夜色渐深,陈嬷嬷进屋,催促道:“夫人,夜深了。”

    宁清轻轻嗯一声,把衣裳和针线搁在绣篮中,起身往床帐走去。忽然宁清想到禧晖堂闻到的药味,开口问道:“嬷嬷,祖母那里为何煎药查清楚了吗?”

    陆老夫人精神矍铄,看着不像生病的样子,可又有熬药,宁清担忧陆老夫人有事瞒着她,回来就让陈嬷嬷去悄悄打听。

    陈嬷嬷小声回道:“夫人放心。老夫人没事。盛嬷嬷和小丫鬟说的一样,是送给菁华院任老夫人的。”

    宁清疑惑道:“叔祖母身体受不住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嗓门大得很。

    陈嬷嬷无语片刻,不齿道:“陆老爷身子日渐好转,白日两人说着话,不知因为什么,两人忽然打了起来。任老夫人撞到后腰,老夫人让太医去瞧,禧晖堂熬了补药过去。”

    宁清了然点头,陆老夫人没事就好。

    “马上就是中秋,如果叔公痊愈,该要出来全家团圆了。”宁清声音有些低,不过陈嬷嬷听得分明。

    宁清见陈嬷嬷面带担忧,浅笑道:“不过是一顿饭。他也不能做什么。要是叔公情绪不对,我就和祖母说,让叔公再去菁华院接着治病。”

    陆值有点脑子,就不会在中秋家宴闹事。

    陈嬷嬷一想,也对,就连任氏,这段时间吃了苦头,对着国公府的下人态度都好了不少。

    “说起来,今夏文安少爷那边请太医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孩子长大,身体跟着好了。盛嬷嬷私下跟我说,老夫人今日夸夫人照顾得好,心里对您满意得很。”陈嬷嬷眉开眼笑。

    闻言,宁清也笑了,“祖母才是最操心的人。”

    “不过,文安开始习武健身后,身子骨确实慢慢好转。去岁天气一热就中暑,如今都八月份了,只病了一次。”宁清第一次直观看到习武的好处,看着陈嬷嬷微弯的脊背,提议道:“嬷嬷,我去寻一个女护卫来教我们五禽戏和太极操,你觉得怎么样?”

    陈嬷嬷含笑应下,心中明白,宁清想让自己强身健体,少病痛,活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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