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周朝郁的话让林听晚不知所措。

    许久,她选择忽视,当没听见,翻起第二本小册子。

    她无法干涉他的行为,那她就做好自己。

    好在萧嘉回来得及时,瞧见他人的那刻,林听晚如跌入海水中即将意识昏迷时被救生员托出水面的溺水者般。

    剩下的内容不多,萧嘉三两句讲完便说:“走吧林听晚,我请你吃饭去。”

    林听晚一听,立刻婉拒:“不用了萧嘉,我约了朋友。我会尽快把初版画出来发给你,有什么要修改的反馈给我就好。”

    不用想,如果答应了那么这顿饭极大概率不会仅有她和萧嘉。

    “成,那先欠着,饭我肯定是要请的,”由于不间断忙活了一下午,萧嘉热得挽起了袖口,“你怎么回,公交还是打车?”

    “打车吧。”

    “好,对了,你现在住哪儿,搬到新家了吗?”萧嘉突然想起来。

    “安平路,还没有搬,”林听晚如实回,“要再等一段时间。”

    “好,以后就是住同小区的邻居了,”萧嘉笑着伸出手,“多多关照啊。”

    林听晚握上去,莞尔:“多多关照。”

    短暂握了两秒,萧嘉收回手的同时,余光注意到穿运动服的男人忽地一言不发起身走出办公室,背影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急了吧,让你装。

    萧嘉暗自偷笑,不忘扬眉喊了声:“欸周朝郁你就走了啊?”

    安静。

    对于周朝郁的忽视,萧嘉也不恼,反而乐着跟林听晚闲聊:“你知道的,他就这脾气,近几年越来越不爱跟人说话了,比高中更严重。”

    林听晚只笑不语。

    她也看见了,但她什么都没说。

    林听晚认为她现在并不适合对周朝郁发表任何看法,那很奇怪。

    可也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周朝郁的变化是否是因为她呢?这绝对不是她在自恋她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她只是感到抱歉。

    她更倾向于是因为她在所以他才这般冷漠,萧嘉那句话可能是不想让她多想,替她解围罢了。

    萧嘉今晚加班,要下去吃晚饭,于是和林听晚一起乘电梯下楼。

    “林听晚,你是什么时候回的江桐?”

    林听晚说九月十四。

    萧嘉点点头,而后看着电梯门中倒映着两人的身影,颇为感慨道:“这是时隔七年了吧?”

    “对。”

    “七年了,感觉你倒没怎么变,和高中差不多。”

    “是吗?”林听晚瞧着电梯壁里自己的面孔,觉得自己的变化还是挺大的,最明显的是没有高中那么有活力了,每天精气神满满的,现在呢,一个疲惫无聊的大人罢了。

    萧嘉说是啊。

    眨眼间到了一楼,两人抬脚往外走,萧嘉接着说:“我变化就很大,沧桑了不少,没办法,带孩子太累了,又幸福又累。”

    林听晚笑了笑。

    萧嘉则掏出手机,操作一番递到林听晚眼前:“看看,像我不?”

    林听晚依言望过去,屏幕上是一张小男孩张嘴大笑的照片。

    是很像。

    只是,为什么越看越感到眼熟呢?

    林听晚突然愣住。

    思绪蓦地飞到了她到江桐的第二天。

    麦当劳,小男孩,还有周朝郁。

    两个小男孩穿着同样的衣服,鼻尖上都有一颗痣,模样不能说是百分百相似,也有百分之九十九了。

    所以,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林听晚彻底迷糊了。

    萧嘉见她不动,不禁出声叫了声她名字。

    林听晚回过神,只说了句:“我好像见过他。”

    “我儿子?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萧嘉诧异地问。

    “九月十七吧,在麦当劳看见的。”林听晚刻意省去一个人。

    这下轮到萧嘉回想。

    须臾,他“害”一声:“我知道了,你是不还看到周朝郁了?”

    “嗯。”

    “哈哈哈哈哈哈,那天是我和我妻子都有事,所以找周朝郁帮忙带下孩子。”萧嘉解释完,紧接着便说:“诶林听晚,你当时不会以为那是周朝郁的孩子吧?”

    林听晚莫名感到羞赦窘迫,她抿着嘴没回答。

    萧嘉自然当她默认,笑得更大声:“他这些年连女朋友都没谈过,怎么可能有孩子。”

    -

    夜幕降临,正值下班高峰期的马路上车辆络绎不绝,红黄车灯相交替,昭示着江桐夜晚的到来。

    林听晚点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叫车。

    系统中显示人数较多,让她耐心等待或者加价。

    林听晚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选择了前者。

    原来是她误会了。

    周朝郁没有成家,也没有孩子。

    明明他们已没有任何关系,他谈恋爱、结婚、有孩子都不关她的事。

    可在知道他没有后,她却生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听晚低下头,目光落在左右摇晃的脚尖上。

    不过,他没有又怎样呢,反正他和她是不会再有可能的。在他那里,她肯定是个既不信守承诺又物质的渣女。

    如果时光能停在十七岁那年就好了。那是林听晚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晚风乍起,枫叶从枝头飘落在地。林听晚弯腰拾起一片,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脉络肌理。

    “听晚!你又在捡叶子?”

    教室外的走廊里,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唐琦一把揽住林听晚的肩膀,点评她手心里的枫叶:“这片好看诶!”

    “我也觉得。”林听晚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折起来的数学试卷里。

    “话说,老班叫你去办公室说什么了哇?”

    林听晚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苦恼道:“让我提高周朝郁的学习成绩。”

    “果然是这样,”唐琦瘪瘪嘴,“老班他能不能有点数啊,那能是你不想帮周朝郁提高吗?那不是周朝郁不配合嘛!老班也真是的,无语!”

    林听晚坐到座位把捡来的枫叶夹进日记本,看着那张分数只有五十八分的数学试卷,也无声嘀咕了一句:“无语。”

    高一时林听晚就和唐琦同班,而萧嘉和周朝郁同班,唐琦又和萧嘉是初中三年的同学,碍于这层关系,林听晚曾在唐琦口中听到过周朝郁这个名字,四人也在食堂拼桌吃过两次饭。林听晚对周朝郁的第一印象是孤傲散漫、不好相处。

    步入高二,四人意外分到同一个班。一个月后,他们的班主任也不知是跟哪个班学的,搞了个“优生帮扶差生”活动。就这样,林听晚的同桌由唐琦变成了周朝郁,她对周朝郁的印象也因此多了一个:厌世颓丧。

    除了萧嘉他很少和人交流,大部分时间要么用来睡觉要么和萧嘉打篮球,从来不听课,成绩自然也是长居班级倒数。

    林听晚根本找不到时间给他辅导,甚至连话都说不上。

    结果显而易见,周朝郁的成绩没有得到任何提高,因此她三番两次地被叫去办公室里谈话。

    “听晚,老师是真想让班里的每个同学都有大学上,都有书读,”办公椅上的郑靖苦口婆心道,“你再努力努力,每科提高一分也行啊!”

    每科一分,六科就是六分,对他来说也还是好难。

    见林听晚苦恼,郑靖忽地勾勾手指:“这样,我想了个办法,你只需要配合我。”

    ……

    晚自习上课前,林听晚撑着腮,思考着郑靖提出的方案的可行性。

    真的会有效果吗?

    须臾,她叹了口气,不论有没有,能确定的是她目前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配合郑靖。

    一周后的数学小考成绩出来后,林听晚在最后一节晚自习被郑靖叫出教室。

    “林听晚,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成绩好怎么不知道帮助帮助同学呢?!”

    “我是不是说很多遍了,为什么别人都帮自己同桌提高了那么多分,你却一分也没给你同桌提起来?”

    “你是不是要好好反省自己?!”

    走廊里,郑靖怒目圆睁,语气声嘶力竭。

    他身前的林听晚则截然相反,平静得像个机器人,甚至被他这入戏的的表演弄得想笑。

    “别笑,忍住。”郑靖用气声说。

    林听晚立马比了个“OK”的手势。

    “下次,下次考试如果你的同桌仍未有起色,我可就惩罚你了啊!”

    “回去写作业吧!”

    “好的老师。”

    林听晚乖乖地从前门走进教室,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走到座位上,拿出作业开始写。

    一道物理题算到半截,有小纸条蹦到了物理题上。

    她放下黑笔打开。

    【听晚,郑老头是不有病,他声音这么大干嘛,这不是存心让你下不来台,我真服了。From唐琦。】

    林听晚回她:【放心,我没事的。】

    托人纸条把传过去,后背又被萧嘉拍了拍。男生压低声音:“卧槽,郑老头没打你吧。”

    林听晚摇摇头:“没有。”

    “那就行,这郑老头真是愈发暴躁了。”

    林听晚挤出一个笑容。

    她坐正,借着这动作看到周朝郁正靠着椅背翻他的篮球杂志,表情毫无波动。

    真拽啊。

    林听晚腹诽。

    如果不那么拽,林听晚感觉十有八九自己会暗恋他。

    毕竟人真的长得很帅。五官端正立体,眉眼锐利有神,薄唇翘鼻,下颔线清晰凌厉。

    林听晚屏息,呼气。

    她感觉班主任郑靖这个方法行不通,周朝郁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被训就迷途知返好好学习呢?都没认识几天,话也没说过几句,她对他而言哪有那么重要呢。

    后面的日子里,林听晚依旧没找到时机和周朝郁说上话,更别谈帮他辅导。

    她决定躺平等待最坏的结果。

    期中考试结束,林听晚头次考到了班级前三,学校前五十。

    她很高兴,不仅是因为她考得好,还因为周朝郁竟然比上次高了三十多分。

    即便这并没有她的功劳,但她依然很兴奋。

    看完成绩林听晚兴致冲冲地冲进了郑靖的办公室:“老师老师!周朝郁提高了三十六分。”

    郑靖一脸欣慰:“不错,我就说这招有效果吧。回头咱们再演一次,有用的话多演几次。”

    林听晚:“……”

    倒也不必如此。

    回到教室,室内已经没有人,大概是都去操场准备下节的体育课了。

    林听晚走到座位前拿水杯,转身,始料不及地迎面碰上了敞着校服外套、散发一身热意的男生。

    周朝郁径自越过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扭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几口,放下。

    林听晚停在原地看他动作。

    她在迟疑,是走还是和他打声招呼说句话呢。

    考虑再三,她没有直接走。

    或许这时候说几句话有利于改善关系,后续她就可以有机会辅导他,帮他提高分数。

    “周朝郁,你进步好大,好棒,”林听晚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竖起了大拇指,“你以后有不懂的题或者知识点,都可以随时来问我,我们努努力,争取下次考试提高五十分。”

    说完,她注意到男生眼尾弧度上扬,似乎是笑了下。松松垮垮的校服套在他身上,配着这笑容衬得他多了几分恣意痞帅的感觉。

    这是林听晚第一次看见他笑,虽然那笑意转瞬即逝,眨眼间他就又恢复到平日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得寸进尺?”周朝郁忽而开口,他直视着她,语气散漫又冷淡,“当我小孩儿呢?林听晚,在你那儿,我是不是挺好骗的?”

    话音方落,林听晚诶了一声,脸颊两侧蹭地涌上来层层红意,红了一片。

    原来他猜到了啊。

    此时此刻,林听晚恨不得在地面凿个地洞钻进去。

    可事已至此,逃避是不可能也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她镇定下来,花时间整理好措辞,诚恳地道歉:“周朝郁,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耍小聪明,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那个,我请你喝奶茶吧?”

    圆圆的杏眼里盛满细碎的光,犹如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宝石。

    周朝郁盯着她的眼睛半响,撂下一句“不喝”就扬长而去。

    空荡的教室仅剩思维向外发散的林听晚一人。

    周朝郁会对她做什么吗?

    胆战心惊了两天,却无事发生,不知不觉,被上课和作业缠着的林听晚渐渐忘了这件事。

    同时,她也改变了对周朝郁的印象。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相处。

    从那以后,林听晚不再怕他,会主动和他说话,尽管他不怎么搭理她,但她能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僵硬了。

    入冬后的某天早上,江桐温度骤降。

    在林壹山的坚持下,林听晚在羊毛绒外套外面又套了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这让她看起来胖胖的,可也是真的暖和。

    到了教室,唐琦风一般地朝她跑过来:“听晚,你穿的好多,像白白净净的小汤圆。”

    林听晚的眼睛弯成月牙:“我爸爸让我穿的,外面太冷啦。”

    “让我抱抱,取取暖。”

    两人抱了会儿,赶在早读前唐琦松开手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听晚把书包里的练习册掏出来整理好,瞥见拉开凳子坐下的周朝郁,不禁出声说:“周朝郁,你穿的好少,不冷吗?”

    这么冷的天,他外面就套了件黑色冲锋衣,衣领遮挡住下巴,虽然看不清里面穿了什么,但看身形,他身形清瘦挺拔,而林听晚如唐琦所说,穿得鼓鼓囊囊的,一对比林听晚就能感觉到他穿的不多。

    周朝郁听到后,偏目看她一眼:“你穿得挺多,像团雪球。”

    “……”林听晚把冷冷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说,“唐琦说我像汤圆呢,我觉得汤圆比雪球好听。”

    男生没再吭声。

    林听晚见他不接话,默默地坐好翻开语文课本。

    一篇文言文刚读了两句,横空出现的粉色暖水袋倏地落到课本上挡住了字。

    林听晚疑惑地侧头。

    “看什么,”周朝郁抬眼,口吻随意,“超市买东西送的,不要扔了。”

    “要的。”林听晚立马说。尽管她这两天都穿得很厚,身体也暖和,但裸露在外的手格外的冷。她把不大不小的暖水袋放在手心,真诚道:“谢谢。”

    ……

    手心的枫叶被翻来覆去摸了个遍,也没打到车,反而等到了公交车。

    林听晚不再挣扎,选择坐公交回家,无非就是多坐半个小时。

    她上车,调出二维码扫完便径直走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随着公交车的启动,林听晚戴着耳机沉浸到音乐的世界中去。

    -

    “来了!”听到门锁开的声音,魏柔芳用围裙擦擦手,急急忙忙地跑出厨房。

    周朝郁正站在玄关处,见她来朝她颔首:“魏姨。”

    “哎!”魏柔芳和蔼一笑,侧身,“快进门朝郁,魏姨今晚做了很多菜。”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周朝郁走到客厅,将手里的礼品袋和礼品盒放到茶几旁。

    “哥,”魏静月抱着凯蒂猫玩偶从卧室出来,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仰头问,“你在家住几天?”

    周朝郁说不住。

    “好吧。”魏静月扣着玩偶,语气低落。

    “静月,你管他住不住,”周元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推门而入,“来,看周叔给你买的绝味鸭脖和零食还有你的生日蛋糕。”

    “哇,谢谢周叔!”魏静月笑容甜甜地跑过去接。

    周朝郁漠然地看着这幅场面,没说什么。

    周元把东西都放到餐桌上,隔空开口:“你大舅妈的朋友有个和你同岁的女儿,你周末必须给我去见见。”

    周朝郁扯了扯唇,语气里带着轻嘲:“您老没事儿就找点事儿干,别整天做些没意义的事情,都什么时代了,还整包办婚姻呢?”

    “嘿!”周元气得老脸涨红,“老子还用不到你来说教!”

    “周元!”厨房里的魏柔芳察觉到父子俩又要吵架,忙不迭出来劝架,“你给我来厨房帮忙!”

    “魏姨,我走了。”说罢,周朝郁头都不回地开门离开了。

    “朝郁!吃完再走啊!”魏柔芳跺起脚,冲周元喊道,“朝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说你跟他吵干嘛?!”

    “是我先跟他吵的吗?你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多难听,真不知道随谁了这是,他亲妈说话也没这么难听过!”周元一屁股坐到餐桌前,把塑料包里的东西悉数掏出来,“亏老子买了五瓶好酒要和他喝一杯。”

    “就你这个刀子嘴,你这辈子都别想了!”魏柔芳撂下这句就回厨房了。

    留周元和魏静月待在客厅。

    “静月,你说你哥这辈子能成家吗?”周元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长叹一口气。

    魏静月摸着周朝郁给她买的乐高积木,点头说能。

    “我咋觉着不能呢,他身边一个异性好友也没有,还不肯去相亲,确定能成家?”

    魏静月稍稍转头看了眼门,确认周朝郁不会突然进来后她刻意降低声音。

    “周叔,我哥他应该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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