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下来了,月亮高高地挂起,周围是大片闪烁的星子,没有一朵云彩遮蔽。
那几场恢宏磅礴的戏从今晚开始拍摄,整个剧组都忙得不行,只有礼知,得以待在一个小院子里,远离喧闹。
贺寿的戏中礼知只有几个镜头,她默默跟随在指挥使身后步入殿内,作用和人肉背景板差不多。
再之后就是吩咐她带人去拦截陆铎,她应下之后匆匆离去。
此时的礼知并没有放松休息,她握着刀柄独自在院子里熟练动作,想她刚进组那会儿,一个收刀入鞘的动作都练了不下百遍。
要知道,白裳这个角色最重要的就是打斗戏了,现在为了后面的林中对决,付出的只会更多。
礼知甩甩酸疼的胳膊,院子里空落落的,不比在练功房里四面都是镜子来的方便,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总担心有些地方没做到位。
礼知自言自语道,“还是再来一遍吧。”说着她举起手中的苗刀,摆出迎战的姿态,正要动作,感觉到后背被人敲了一下。
“背挺直。”
礼知动了动,手将刀柄握得更紧,“我挺直了。”
傅屹延已经绕到她身前,侧身扳了扳她的肩膀,又将她的手臂抬高一寸,后又离远了些看。
“可以了。”
礼知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暗自感受,掌心都沁出汗来。
她正想松懈下来再来一次时,傅屹延突然抽出了别在腰间的绣春刀,刀身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银白的冷光,刀尖直指向她。
“在下锦衣卫陆铎,不知阁下何人,竟几次三番的阻拦于我。”
礼知绷紧了身上的肌肉,手微微的颤,知道他是要按剧本走一遍,立时扬声道:
“不是我拦你,是你挡了别人的路。”
……
打戏有许多跳跃翻腾的的动作需要借助威亚来完成,两人也只能简简单单的过几招,最主要的是角色的情绪要拿捏到位。
傅屹延收起刀,走过去说,“基本的动作还算到位,只是不够狠,看得出来你用心琢磨了但还是不够。”
礼知提溜着苗刀,“还不够狠吗?我很用力了。”
傅屹延无奈,“这不能用你用不用力来衡量,我从你眼睛里没看出一点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意思。”
“你是来杀我的,礼知。”
礼知将汗湿的掌心往戏服上蹭了蹭,仔细回想了一遍刚刚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那再来一次?”
“可以。”
傅屹延就又和她来了一次,但和上次相比不差什么。
礼知很苦恼,耷下嘴角,她只顾着将动作练标准,倒是忘了注意和他演对手戏时应有的状态了。
“你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件事若没办好回去会遭受什么可想而知,左右都是死,你只有打赢我才能有生的可能。”
“所以,礼知,你细想想,到底该拿什么态度对我。”
礼知摸摸脑袋,小声说,“那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傅屹延倾身扶住礼知的肩膀,“拍的时候你找不好状态不要紧,你跟着我的情绪走,我带你入戏。”
傅屹延是实打实的演技派,说是一秒入戏都不为过,因此许多演员都愿意和他合作,哪怕只有五分水平的都能让他带到七八分。
若遇上同等水平的,那飙起戏来可谓是酣畅淋漓。
礼知很不自在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漆黑如墨,好似有一片漩涡要将她卷入。
她目光闪躲,“我记住了,跟着你的节奏走。”其实她每次拍之前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但只要对上他这张脸就会出戏。
见惯了傅屹延平时的样子再与戏中的他交流,就格外别扭,很不适应。
礼知也观察过,好像就她是这样,剧组的其他演员也总和傅屹延说说笑笑,但只要打板开拍,马上就都能进入角色,跟变了个人似的。
傅屹延看着礼知纠结的神情,也不知想到什么,蓦地笑了,“我说,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礼知吓了一跳,“什么,什么舍不得,你别瞎说啊。”
傅屹延就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但也怕惹急了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不闹了,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礼知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什么好玩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想不到之前还古朴的长街此时被装饰成一片繁荣景象,目之所及,除了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混杂其中,街道上俱是经过装扮的行人和马车。
向上望去,楼阁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和华贵的宫灯,有达官贵人在楼中行走,更有文人倚栏听风,与同伴把酒言欢。
底下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小商小贩,叫卖吃食和饰物。
礼知置身其中,仿佛真的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感受着明朝都城的繁华,半晌吐出一句:
“这得花多少钱啊。”
“放心吧,孙恺的剧组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傅屹延问她,“饿不饿?有好吃的。”
礼知收回目光,下午吃的那点东西早都消化完了,“有点,不过去哪吃啊?那酒楼不会是营业的吧。”
“不营业,主要是拍外景。”傅屹延拽住礼知的手腕,带她往前面走,“不过小贩卖的东西都是真的。”
两人走到一个炸元宵的摊子前,那里果然架着一口油锅,旁边还放着许多的元宵。
那小贩本站着和旁边的人聊天,见两人过来很入戏的说,“二位来一份?”
傅屹延问礼知,“要不要?”
礼知没想到孙恺的要求这么高,镜头不过停留一秒不到,也必须得按真的来。
“来五个吧。”
小贩利落的将五个元宵扔进油锅,热油翻滚,元宵表面起了一层油泡,一点点的飘起来。
这时傅屹延开玩笑道,“忘了说,我们没银子付给你。”
“不要紧。”小贩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还别着一只笔,递过去说,“给签个名就行。”
这些人都是剧组招的群众演员,心里也期待能见到大明星。
礼知和傅屹延签了名后将本子递还给他,也接过了装着炸元宵的纸袋。
炸元宵要趁热才好吃,礼知用竹签扎了一个问傅屹延,“你要尝一个吗?”
“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甜食。”
“好吧。”礼知也不勉强,吹了吹,小小的咬了一口,黑芝麻馅缓缓溢出,她怕烫到舌头,又晾了晾才一整个都送进嘴里。
“唔,好甜啊。”
礼知指指前面,“还有什么好吃的?”
“没太多花样,都是古代会有的吃食。”傅屹延知道她喜欢吃冷饮,“应该会有冰碗什么的。”
“太好了。”天知道礼知有多想吃凉的,白天横店温度很高,也只有消暑的绿豆汤喝,雪糕什么的是想都不要想。
礼知几口吃完袋子里的炸元宵,抓着傅屹延的手臂就往前面走,还嫌他走的慢。
可惜傅屹延没能陪她找到卖冰碗的,手机就响了,孙恺要他马上回去,要准备开拍了。
“这边不能再乱逛了。”傅屹延能觉察到礼知的失落,“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再来,不行等以后我带你到外面的小吃街去逛,比这好多了。”
礼知笑着说,“没事儿,我回酒店叫些甜点吃也一样,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傅屹延看眼手机,“我送你,时间还够。”
礼知不让,推了推他,“你赶紧走吧,我又不是路痴,去晚了别人要说你耍大牌了。”
傅屹延不屑,“我会怕人说?”但也没再坚持要送她,孙恺那边其实很急着要他过去了。
礼知笑了,“是,你不怕。”说完又催他,“快走吧,不然孙导又要打电话来催了。”
傅屹延离开后,礼知回去喊了小禾,两人便让郑明开车送回了酒店。
小禾看了看日历,惊呼道,“今天都是周五啦?”
在前面开车的郑明问,“是啊,周五怎么了?”
小禾说,“周五知知录的综艺会播出。”
郑明表示说,“那必须得看啊,几点播?”
“十点。”
礼知安静的听他们两个说话,录节目的时候他们总开玩笑说什么,放心,这块不会播。
但其实她有预感,这些肯定一点不留的全给播出来。
礼知打开微博翻了翻,最近没什么吸引人的消息爆出,热搜榜上也一片平静,她点点热搜第一的位置,心说明天这里肯定会挂上她和傅屹延的名字。
不是她太看得起自己,是傅屹延太强大,弄不好节目播到一半热搜就爆了。
回到酒店,折腾一会儿就到了十点。
小禾早就调好了频道,只等着广告结束综艺开始。
“姐你快来,马上就演了,倒计时三十秒!”
礼知磨磨蹭蹭的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到外面沙发坐下。
茶几上堆满了小禾贴心准备的零食,她拆开一包薯片递给礼知,“你吃,新出的口味。”
礼知有点紧张,暗自祈祷节目组手下留情,别什么都给播出来,她还不想被傅屹延粉丝的唾沫给淹死。
“开始了开始了。”
礼知的目光移到电视上,短暂的片头曲过去,以俯拍的形式镜头给到了小木屋。
前两段没有礼知,只有几位固定嘉宾起床,打扫庭院还有做饭的画面。
小禾咔嚓咔嚓的咬着薯片,口齿不清道,“傅老师还会做饭呐。”
礼知“嗯”了一声,又继续往后看。
待播到早饭后傅屹延说要去村口接她的时候,小禾又说,“哇,亲自去接你诶。”
经过剪辑,画面变得很流畅,傅屹延到村口接了礼知,一路上两人聊天的内容也很平常,回到木屋,几位嘉宾相互打过招呼后,便各自分配任务。
礼知和傅屹延背着药壶,下田去喷农药。
看到这,礼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薯片放回了茶几上。
小禾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没留神她的动作,待看到礼知的靴子陷在泥里的时候,塞了一大口薯片。
一面嚼一面看。
礼知看着电视里的傅屹延朝她走过去,后期贴了许多好玩的小贴纸在两人周围,两人的对话她再熟悉不过,后面的动作也开始在她脑中预演。
礼知抬手捂住眼睛,仰头靠倒在了沙发上,实在是没眼看啊。
只听“噗”的一声,小禾的薯片全都喷了出来。
“他他他——”了好半天都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礼知坐直了,对上小禾惊讶的双眼说,“后边还有更让你惊讶的。”
小禾抹了抹嘴角的薯片残渣,又继续往后看。
播到晚餐已是接近这期节目的尾声,傅屹延说起两人高中是同桌的事,礼知也说了很多。
中途她与傅屹延不经意的对视一眼,后期“贴心”的用一颗粉色的桃心将两人圈在了一起。
……
节目播完,小禾还没合计过味儿来,好半天说了一句:
“姐,你再和我说你跟傅老师只是朋友关系,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