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慧洗完澡,对着镜子吹干头发,换上了提前拿进浴室的丝质睡袍——淡紫色的两件套,里面是一条吊带短裙,外面是敞领晨袍,领口、袖口、裙摆和衣摆处,都绣着薰衣草花朵。
她喜欢紫色,源自喜欢薰衣草;而喜欢薰衣草,是因为喜欢它的花语。
这套睡裙是她几年前去苏州出差时,在一家有名的绣坊订制的,虽然很喜欢却一直没上过身,毕竟吊带裙穿在身上,领口过低,会□□半露,显得过于性感。
明知道康林心有所属,还要在他面前穿着性感暴露,那便是自取其辱了,所以姚文慧在家里的穿着打扮,大都走端庄优雅的路线。
走出浴室,一眼瞥见坐在沙发上言笑晏晏的袁伟,姚文慧心里暗暗一惊,霎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若提前知道房间里来了男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穿这套睡衣的。
纵然身上披的外袍长及小腿,还是长袖,但是敞开的外袍里的吊带裙却是低胸的,很容易令人产生误会,就......有种诱惑男人的嫌疑!
姚文慧的心性是高傲的,连康林那种女人眼里的极品男人都不屑于诱惑,对其他男人更是丁点儿兴趣都不会产生。
最辣的辣子都已经吃过了,平常的辣子岂会看进眼里,放进嘴里?!
这么多年来,姚文慧从未在康林之外的男人面前,穿这么性感的衣服。
即使是在康林面前,也仅限于新婚那晚……至于那夜,康林是否真的把她的性感和风情看进眼里、记在心里,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姚文慧能断定的是,康林那夜是在沉醉中,把她看作……赵潇了!
坐在大床上正与袁伟和寇思怡热聊的胡丽,看见从浴室出来的姚文慧,不由得眼前一亮,暗赞一声“这套睡裙穿得好”,忙站起身迎上去,笑着解释:“袁伟刚来,我们正在聊以前高中的趣事。”
退回浴室再换回之前脱下来的衣服?
那会显得欲盖弥彰!
姚文慧快速否决了这个想法。
真这样做的话,仿佛是在刻意提醒别人,自己穿得有多么不妥似的!
尽管不希望被康林之外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卧室形象,姚文慧还是勉为其难地在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礼貌地跟袁伟打着招呼,边坦然走到自己床前坐下。
“你跟高中的时候比,变化挺大的,”姚文慧含笑看着袁伟,“如果走在街上,恐怕都认不出来。”
“可不是嘛!”胡丽咯咯一笑,似乎脑子里正播放着当年袁伟的片段,大声说:“袁伟那时候又低又瘦,就跟没发育好的豆芽菜似的!”
寇思怡怕袁伟窘迫,赶紧打圆场:“那有什么奇怪的,男生一般都比女生发育晚嘛!”
袁伟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自我调侃:“你们没注意到吗,我的网名就叫‘长不高的豆芽菜’!”
姚文慧无声地笑了笑。
胡丽大笑着嚷嚷:“你后来都有一米八五了吧,怎么还说长不高呢!”
袁伟笑着纠正:“没那么高,是光脚一米八二。”眸光丝滑地飘向了床沿的姚文慧。
气氛活跃,谈兴正浓,四个人从高中聊到目前班里各位同学的变化,主要是胡丽、袁伟和寇思怡聊,姚文慧微笑着聆听。
胡丽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看,与身旁坐着的寇思怡对视一眼,满怀歉意地对袁伟说:“不好意思,我们跟几个同学约好晚上打牌,得先走一步了。”
又看向姚文慧:“你和袁伟也好多年没见了,你们坐着慢慢聊!”
胡丽和寇思怡各自拿了手包,端着保温杯,笑吟吟地走出了房间。
寇思怡回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担忧地小声问胡丽:“咱们把文慧和袁伟留在屋里,合适不?”
“那有什么!”胡丽腋下夹着手包,手里端着保温杯,另一只手挽上寇思怡的臂弯,凑到对方耳畔,笑着压低声音:“咱们这是做好事给他们制造机会呢,要是他俩真的能成,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
刚出浴的美人,说的就是姚文慧这种人!
脸上不施粉黛,身材丝毫没有走样,皮肤白皙柔嫩,除了多出来的成熟韵味,再挑剔的眼光看过去,也不得不承认,岁月几乎没有在姚文慧身上烙下痕迹。
要不然说,人没有十全十美!
姚文慧既有了旁的女人没有的美貌,在婚姻上自然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作为从高中就要好的闺蜜,胡丽和寇思怡觉得,她们有必要拯救一下陷在婚姻泥淖中的好朋友。
袁伟首先打破沉默,收敛了笑容,诚恳又认真地对姚文慧说:“文慧,当年谢谢你!”
姚文慧知道他话里所指,抚慰式地一笑,轻声说:“你太客气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姚文慧可以不记得,但他袁伟却一日也不能忘记!
袁伟家在农村,经济窘迫。高中那会儿或许是营养不良,又或许真的发育迟缓,除了脸蛋儿能看外,细胳膊细腿儿,个头矮小,是班里男生中最低的,被同学们戏称为“根号二”。
其实,他那时已经身高一米六了,只是男生不显个子。
不但被班里男生们排挤,也被女生们嫌弃,在班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当时只有父母都是技校教师,家庭条件好、学习好、长得漂亮,担任文艺委员的姚文慧和好朋友胡丽、寇思怡三人跟他说话。
袁伟至今记得,姚文慧尝过他从家里带来的玉米饼和荞麦面饼后,说特别好吃,便从家里带各种吃的跟他交换,有时是白面馒头、花卷、包子,有时是各种糕点和水果,他不同意都不行。
交换比例是二比一,姚文慧的二,袁伟的一。
这比例是姚文慧定的,理由是她的东西都是买来的,花钱就行,而袁伟的是家里自己磨的面粉,他妈妈亲手做的,蕴含的情意不同。
每次交换后,姚文慧都是当着他的面吃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勉强和嫌弃!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而他袁伟,现在才有机会,有能力回报姚文慧!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袁伟小心翼翼地问。
尽管已经从胡丽和寇思怡那里得知了对方情况,但他还是想亲耳听一下。
他不敢相信,姚文慧这样完美无瑕的人,怎么会明珠暗投,所嫁非人!
姚文慧淡淡一笑:“过的挺好!”
她没有问对方同样的问题,明知道人家妻子因车祸去世,若再问,便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了。
而是问:“儿子上大学了吗?”
袁伟:“没有,正上高三,明年参加高考。”
“跟我们女儿一样。”
“女儿肯定像你吧。”袁伟扬眉笑道,“学习一定特别好!”
姚文慧淡然道:“学习一般,理科学不动,这学期才转的文科!”
明亮的灯光下,姚文慧侧坐在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稍远,坐在沙发上的袁伟,不大看得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年轻的时候,袁伟不敢对如天上明月一般的姚文慧有别样的心思,但现在则不然,他有足够的能力给姚文慧富足的生活。
这些年来,袁伟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但是没有一个女人能替代姚文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只要能把姚文慧娶回家,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把她供在那儿,袁伟都甘之若饴!
姚文慧之于他,如同小时候仰望过多次的,高高枝头上那朵最为娇艳欲滴的花,只能看摘不得。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他岂能放过!
“文慧,坐这边沙发上呗,”袁伟看着姚文慧,温声劝说,“隔得太远了,你说话我都听不太清楚。”
两人之间的确有点远,姚文慧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拢了一下外袍衣襟,拿了手机,走到袁伟旁边的沙发上,优雅地坐下。
落座时,她快速伸手在后面,隔着外袍向下拽了一下里面的吊带裙,身前的吊带随即变短,领口升高,巧妙地遮盖住了她丰满的胸脯。
姚文慧出于礼貌,耐心倾听了袁伟的奋斗史。
讲完工作,袁伟毫不避忌地又讲了与妻子的相识相知和相爱,最后叹息道:“我对她更多的是感激......”
姚文慧迟疑了一下,轻声劝慰:“请节哀顺变!”
对着一个妻子去世一年的男人说“请节哀顺变”,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但是除了这句外交辞令,她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毕竟和袁伟只做了两年同学,高中之后再无来往,如果不是这次在同学聚会上碰面,恐怕走在街上相遇,她也就擦肩而过了。
当年对袁伟的关心,纯粹是看不惯班里同学欺负弱小,义愤填膺之下的反击行为罢了。
该聊、能聊的,都已经聊完了,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重。
怎么还不告辞呢!
姚文慧心情有点儿烦躁,客人不说告辞,她总不好赶人走,毕竟是老同学,而且对方也没做什么逾矩的行为。
袁伟悄悄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差十分就十一点了!
再不抓紧时间,胡丽和寇思怡两人给他和姚文慧制造的良机就白白浪费了!
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再拐弯抹角,干脆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袁伟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侧身望着茶几那边默然沉思的姚文慧,柔声问:“文慧,你觉得我怎么样?”
姚文慧愣了一下,心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了解你!
但这话不方便说出来,她礼貌地微微一笑,温柔地说:“挺好的。”
一缕黑发从姚文慧的头顶,顺着额头左侧掉落在脸颊上,合着粉嫩优美的脖颈,一瞬间,她竟被衬托得有种说不尽的温柔缱绻。
袁伟鬼使神差,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轻轻替姚文慧把那缕黑丝别在了耳后!
温热的手指,似有意又似无意,触到了姚文慧微凉的脸颊和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