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夏董事长，各位高管，大家好。我是市场部的张妍，今天由我为大家汇报近期关于‘绿色能源项目’的投资分析。”

    张妍站在会议室前方，目光因为紧张有些涣散，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她扶了扶眼镜，打开了手中的投影遥控器，屏幕上PPT开始呈现一张张图标和数据。

    “首先，我们对市场进行了全面的调研，绿色能源产业在未来五年预计迎来一个爆发性的增长，尤其是在新能源车、风电和太阳能板块。根据最新的行业数据分析，我们的目标市场年复合增长率预计将达到15%，在全球范围内，尤其是亚洲地区，绿色能源需求将持续增加……”

    会议室在公司三楼，窗外正好能看到金黄色的法国梧桐。夏暮凡轻轻倚靠在办公椅上，思绪顺着风中飘飞的树叶，不知道欲去向何处。

    梧桐。她轻轻呢喃。

    一个女孩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每多记起一点细节，心里便多一分沉重。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

    “你好啊我的名字叫林小朦，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考雅海中学，听说那里的老师人都很好。”

    然岁月就这样在纸上溜走，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夏暮凡了。

    “因此，我建议在本月内进行一次专题会议，进一步商讨是否增资，或是寻找新的合伙人来分摊风险。希望各位高层能够提供意见，尤其是夏董事长，您的决定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会议室七分一时陷入寂静，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会议桌另一端的夏暮凡，只见她正扶额低头不知在写什么。

    “夏董？”一旁的副董事长兼合伙人刘青松试图问道。

    夏暮凡这才抬头看向众人，看了下刘青松，又看了眼台上的张妍，开口道：“继续推进这个项目。至于风险评估，交给财务和法务。你们可以安排一个专项小组，确保每一步投资安全。”

    她的声音低沉稳重，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仿佛这个决策对她来说，早就是理所应当。

    “同时，”她停顿片刻，手随意翻看了一下市场部的纸质报告，“我要看到团队的灵活性。你们的有些数据报告，我路上随便找个高中生都能写出来。”

    市场部总监王啸吓得背都挺直了，不经意咽了一口唾液，反复思考对策。

    夏董这次生气程度应该没到R3，一般超过R3级别，夏董会一声不吭看报表，用沉默使众人窒息才对。虽说他们这次数据的确做得有些草率，那也不至于跟高中生比啊，这样多少有些羞辱人了……

    “这次就算了，毕竟我们主要业务也不在这一块。”夏董令人意外地放了一马，“你们之后主要跟刘青松对接吧。”

    “先散会。”

    直到看着夏董的高跟鞋出了会议室门，几个高管们才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其实这次会议内容不止这些，但是夏董选择了提前结束。按平时她可是能从早上开到下午。

    人力资源经理杨思晗过来和刘青松搭话：“松哥，夏董这是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刘青松年过五十，但性格比较亲和，跟高管们交流也比较密切。只见他苦笑：“我也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就按她刚刚说的来吧。”

    “松哥你看这个。”

    有人在会议桌上看到夏董没带走的一张纸，上面写了些东西。一般来说董事的资料肯定没权限过问的，但如果夏董专门留下，说不定是在暗示几个高管。不然保洁过来这些桌面的东西也会清理掉的。

    “夏董不会是在这上面留下了什么指示吧。”

    “不会吧，这字我也不会念啊。”

    大家几个大眼瞪小眼。

    “我看看。”刘青松走过来，仔细拿起那张纸。

    那白纸上只用娟秀的黑色笔记写了几句话，好像是一首词。

    “辘轤金井梧桐晚，几树惊秋，昼雨新愁，百尺虾须在玉钩。”

    “想不到夏董对文学还颇有一番研究啊。”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她就是随手一写？”

    “这都看不明白吗？”刘青松笑道，指着几位，“你们啊，还是多动动脑袋吧。”说完转身也离开了会议室。

    当然，谁也没看到刘青松走后那脸上疑惑思考的模样。

    “我知道了！”风控总监丁晖神情激动，好像猜出了领导的意图，“夏董肯定是想吃虾了。”

    “我怎么觉得她是在嘲讽我们是虾米呢……”

    众人莫衷一是，一个个抓耳挠腮，各自回到岗位上。

    “夏董，上次薪火互娱的老板说要见您，刚来电话说中饭在金玉楼订了一个包间，问您有没有空。”

    秘书小林在夏董的示意下进到办公室，把写着“薪火互娱公司企划”的文件夹放在了夏董的桌上。

    “什么薪火互娱？”夏董事务繁多，这些大大小小的名字她见得太多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就是……老板叫做楚阳阳的那个。”小林替夏董回忆起来，“那时候夏董您还在洛杉矶出差，他说是您的远房亲戚要来拉投资。您在手机上说不接见，我就让保安把他给拉出去公司了……”

    楚阳阳？夏暮凡一听这名就知道是谁了。那本企划书她看也没看，就先扔到了桌边的一角。

    夏暮凡生母楚念慈的弟弟楚念安家里的老二，成天好吃懒做被父亲停了信用卡，扬言与家里划分界限自己跑出来成立公司的二世祖。

    夏暮凡没有任何想见他的想法，楚家人跟夏家人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跟他说我没空。”夏董说道。

    “嗯我明白了夏董。”小林是个很聪明的助理，“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夏董顿了顿，补充道：“你把那个什么楚阳阳电话给我拉黑，以后我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信息。”

    “好的，夏董。”

    又是只剩夏暮凡一个人的办公室，秋风吹起她的发梢。

    在南方，秋天的这个时刻温度还没有降下，哪怕有风，吹来都是暖热的感觉。

    夏暮凡觉得劳累，站起身离开座位，打算活动一下身体。她今天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羊毛衣，料子特别细，贴合着她纤细的腰身，很是舒服。

    忽然，窗外的风大了几分，梧桐树被吹得哗哗作响，连窗户也跟着摇摆。持续的狂风吹进冷清的办公室，把那本企划书刮到了地上。

    夏暮凡正好打算去关一下窗户，顺道干脆把那本企划书扔到垃圾桶里。纸张在风中哗啦飞舞，最后却停在一页纸上。

    “核心成员：林小朦，硕士学历，2023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

    夏暮凡愣在原地，只是凝视着那张映着熟悉人影的照片，似是在反复确认眼前景象的真实。至于剩下的文字，她并不关心，她只知道那是她。不过，她应该已经不记得她了吧，毕竟过去了这么久。

    那是她，也是记忆里的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