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梨落

    大庆一四四年二月地牢

    “滴答...滴答。”

    空旷的环境里,回荡着水声。

    杂乱的脚步声音在入口处响起,

    大庆,地牢,阴暗潮湿,凭借着石缝里的微弱灯光,勉强能看清大致方位。

    蜿蜒的小道,一众人裹着小碎步向着最深处走去。

    尽头的房间,铁门紧闭。对比与方才路过的房间,大了足足三倍有余。

    “开门。”

    最前面的男人,托着厚重的双下巴,阴沉的看向面前的铁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铁门被缓缓打开,光亮想要照进之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影挡住,偶尔渗透的光亮看起来那么稀少可贵。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麻的头发耷拉着,衣服上的泥土应该是才沾染上不久,一件不合身的棉服,皮肤透露着些许红通,微弱的哈着白气。

    抬头看向门口的众人,明眸中充满了不屑,一股上位者的姿态冷眼审视着面前的人。

    故梨落,大庆长公主

    这寒冬腊月之际,在这地牢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故梨落你可知罪!”领头的胖子收回对视的眼睛,见故梨落没死,眼神中带着失望,大声问道

    “滚吧..”

    “勾结妖族,欲要谋害皇亲!”

    这一次话都懒得说,自顾自的抚摸着身上的棉服,也不知道他过的好吗。

    “你若如此...”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

    故梨落紧了紧棉服,带着些许讥讽的笑容,微微抬起抬头藐向面前的人。

    “咳咳咳...”被这眼神一看,下意识局促起来

    “长公主,陛下网开一面,但也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脸上笑容将肥肉都堆在一起。

    木床上铺着些许枯草,还有一床被子,没多厚,但是聊胜于无。

    坐着的那道身影淡淡的看着打开的铁门。

    将挡在眼睛前的碎发往后顺了顺,时间似乎比自己想的要晚一些,看来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网开一面?

    想必又是和妖族达成了某些合作罢了。

    故梨落摇了摇头。

    “长公主,属下也是奉命而行。不要怪罪小的。方才那一番问话,也是必要流程。”细尖的声音听着故梨落一阵反胃。

    肥头大耳的男子,衣服是ci,乐呵呵的站在门口。一脸媚笑。

    太子麾下,刑部侍郎,余负。典型的走狗,背地里不知道吃了多少黑心钱。

    故梨落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拿起一边的枯草,在手里把玩。

    “所以我的罪定了吗?”

    “这..长公主殿下,小的也只是来通告一声,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肥大的身影向前都了一小步,搓着手,一脸赔笑。

    这一步,能够渗进房间的光更少。

    “好,那你说说活罪是啥。”

    “这...”

    故梨落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为难,走到牢房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陀螺,拍了拍上面的灰。

    “走吧。”

    “好勒,长公主殿下,陛下说了,给你接风洗尘,同时呢有些事情找您商议。”

    “嗯...”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对了,长公主殿下,刚才那是啥。”

    “石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石头。”

    “嗯...”

    ...

    大庆一四五年抚州京都以南沐宅

    傍晚时分,沐宅黑漆色的大门被人粗暴的从外推开,门口的大黄被惊得汪汪大叫,院里的家丁抄起身边可以用的家伙都来到门口。

    “沐源志可在?”

    找二叔的?

    前院的沐凤收起手里的陀螺,黑色的秀发微微遮住额头,眼睛瞥了门口一眼,竖起耳朵偷听。

    二叔这才出差回来,这大理寺就来要人,看来这一趟,有瓜。

    “大人,在下便是沐源志不知道在下犯了什么事?”

    白色素衣,长相颇为清秀的中年男子从屋内走出,才褪去脸上的胡渣,也难怪婶婶会选择得罪家里也要嫁给二叔,确实帅呀!

    领着批文的大理寺寺正看了看面前得人,确认无误之后,点了点头“随我们走一趟吧。”

    “好。”二叔没有犹豫一口应答下来。

    给了婶婶一个放心的眼神,从容的跟上面前大理寺的人。

    我摸了摸手里的陀螺,瞧见方才的一幕,眼珠子微微眯着,不反抗?是为了少些皮肉之苦?还是确有此事?

    看来自己这二叔,不可貌相呀。

    “大锅大锅,爹爹这是去哪了?”

    稚嫩的声音在沐凤耳边响起,一个扎着小马尾的小女孩,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几块糕点,糕点是二叔才带回来的,据说是皇城里才吃得到的。

    从女孩手里拿过一块糕点,放入嘴里。

    有点像红糖糍粑,稍微再软糯一点。

    “乖,铃儿先回屋,二叔只是去办差事了。”揉了揉自己这个妹妹的头,将陀螺递给她,打点走,摆弄了下腰间的小木剑,朝着前厅方向走去。

    大概是一年前,自己正在备战高考,考取个好的警校,报效国家,一次见义勇为,不幸离世。

    一下子莫名奇妙的重生到这个名为沐凤的身上,恰巧自己也叫沐凤...

    据说自己是淹死诈尸。

    醒来的时候,愣是把抬棺人吓了个半死,正准备摸我身上值钱的东西,抬棺的有几人这辈子都发誓不碰棺材了,也好,换个活,说不定还能发财。老想着发死人财,不吉利。

    转眼一年过去,这期间还被二叔调去过牢房帮忙,跑腿,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家里自己捣鼓一些小玩具,还有施舍一些乞丐,皇城的乞丐。

    自己的亲生父母几年前就不知所踪,自己被寄宿在二叔家中,一家子对自己颇为照顾。

    家里四口,还有2个妹妹,刚才那个吃东西的是小妹,沐余铃。大一点的叫沐余馨,懂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一家优良基因,长相更是一副美人胚子,大人口中的五好学生。

    二叔是一名巡检,正九品的官职,拿着每月的俸禄日子也算清闲。

    至于这住宅,据说是婶婶出钱买的。毕竟...这不像九品官员买的起的。

    “这可怎么办呀... ”

    前厅,婶婶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着,眼神中藏不住的担忧。

    方才的小妹坐在椅子上吃着手中的糖,看着桌子上的陀螺,可是为何他不转呀!

    一副天塌下来也压不死她的表情。

    “娘。爹会没事的,应该只是询问些事情。”十五六岁出头的姑娘站在婶婶旁,轻声安抚。清秀的脸庞上也隐藏不住对父亲的担心。

    “大锅,大锅来了。大锅..这个不转!”沐凤前脚刚踏进前厅,铃儿抬起手,嘴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指着沐凤的身影就是一阵呼喊,含糊不清。

    “凤儿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二叔的为人你也是知道了,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大理寺提去人。”

    不知道为何面前焦急的婶婶给自己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倒像是似乎知道发生的一切?

    沐凤暂时抛去这个想法,默默点了点头。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是被大理寺带走而不是刑部,要不然,不死也掉半层皮。

    安抚好婶婶的情绪,沐凤问道“二叔近期有没有接触什么人,或者都接了什么差事。”昨日二叔办完差事回家,春光满面,想必这一单油水很足,本以为可以加几个菜,这下好了,不知道下一顿一起吃饭要到什么时候了。

    婶婶一下子回过神了,停顿了一下“昨日老爷回来同我说这次完成了个大差事,送一批货物进皇城,会是这件事情吗...”

    沐凤看了一眼婶婶的眼睛,隐约有些闪避,应该就是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

    自己微微一拜退出前厅,简单换了身衣服从自己房间摸出一张特制面具,伴着傍晚的斜阳,向着外面走去。

    ...

    “糖葫芦儿!挂霜糖人...”黄昏之下,归学的儿童在街巷猴窜着,商贩吆喝声丝毫没有削减。

    沐宅走几十米便是闹市,沐凤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嘈杂的场景,皱着眉头走在街道一边,手中把玩着两颗石子,石子被他磨得蹭亮,光滑。

    “让开,让开!”

    疾驰的马车从不远处奔驰而来,行人们匆忙避让,还好沐凤反应快,否则直接惨死车轮下了。

    往后退的时候绊到一块石头,差点摔了一跤。

    车夫往后瞄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可惜。

    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飞尘中,眼眸里的愤怒被漠然代替,这些日子习惯了罢了。

    就算在这里撞了人,只要你有身份地位,一个贱民的命算的了啥?

    人烟渐渐稀少起来,吆喝声彻底消失在耳边,拐个弯,一条黑不见底的小巷绵延到底。

    四处张望了一眼,拿着腰间的小木剑,往墙边轻轻一点,墙体变成了黑色的漩涡状,侧身一跨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片刻,墙体恢复如初。

    “呼。”

    沐凤拍了拍肩膀蹭到的苔藓,缩了缩身子向里面走着,不让衣服蹭到不干净的。

    面前是一条窄长的小巷,两边昏暗的火烛随时可能熄灭。

    路的尽头,一家小酒馆出现在视野里,破旧的房檐已经瞧不见上面的字迹,零星来往的人都带着面具,低着头匆匆赶路。

    “嘎吱...”

    开门的声音引起了店里客人的注意,微微抬头看向大门处,下一秒又开始了自己的交谈。

    昏黄的灯光从四个角落慢慢散出笼罩在大厅之内,随意摆放的木桌零散着分布着,熙熙攘攘坐着几波人,交谈的声音都不大,彼此带着面具。

    沐凤拿着手里的小木剑晃了晃“问一个消息。”、

    “交换吗”一个额头处微微隆起两个小角的青年看了过来,主动搭话,脸上带着面具,语气还算和善。

    大庆南方便是接壤着万妖国,北边是巫蛊族,西边是万佛国,东边据说是一片汪洋。这是沐府书房的史书上零星记载的。

    抚州,便是距离万妖国最近的州。

    刚才说话的那个青年,十有八九是来自万妖国。

    黑巷酒店的规矩便是不问身份,情报共享,当然只要价格合适皇帝老二的私生子都可能问出来。

    面具是特质的声音会有改变。

    “诗词。”

    这是目前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能赌来这里的权贵人族好这一口。

    诗词?方才那回话的妖族摇了摇头,读书人的事情,没兴趣。

    沐凤微微点头,自己也是抱着尝试的心理来的,能打听到便不亏。

    良久角落里一位带着金箔面具的男子看向这边,带着疑问的语气问道“京都之事?”

    “算得上。”沐凤眼神自觉的打量起说话的男子,这一身装备,非富即贵!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有戏!

    二叔这个事情牵扯到了大理寺,必然和京都脱不了干系。

    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一眼,沐凤挪步到男子面前,这绸缎应该是西域万佛国那边的绸缎编制而成,万恶的有钱人!让我加入吧!

    “什么诗”金箔男子也注视着面前的人,沐凤戴着一张简单的白面具,反而给人一种摸不清的感觉。

    “你给题,明日便能给你送来。保证在这里有着独一无二的知识产权。”

    沐凤想了想,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自己脑子里真还一下子想不出写什么,就像高考作文一样,多少给个立意才好下笔,啥都不给,写个屁。

    “知识产权是何物?”

    嗯...

    “就是保证独一无二,史无前例。”

    金箔面具之下眉头微微皱起,点了点头,大庆废除文学体系有些日子了,各大学派渐渐淡出大家视线的根本原因就是没有惊天地的诗词或者作品。

    良久,金箔男子点了点头,“问吧。”

    沐凤长舒一口气。问道“大理寺近期代办的案子可知道?”

    “知道。”毫不犹豫的回答,沐凤微微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有戏。

    “有卷宗没。”

    “有。”

    “可否借阅一看?”

    “要看诗词的质量。”

    “题材?”

    “我大庆诗坛已经许久没出过好诗词了,就以此处境作诗吧。”

    一问一答之后,双方微微颔首,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简单约定了明日的时间,金箔男子起身离去,沐凤倒不急,起身来到柜台拿着手里为数不多的铜板,敲了敲木桌。

    “何事。”年轻的声音从柜台里边传来,虽然声音经过改变,但是可以确定是个女子。

    “那个...掌柜,有大庆历的典籍没。”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地方去的不少,历史方面还有所欠缺,有太多要补课了,沐凤想起了之前因为感冒请假一周,一回到学校一抽屉的卷子,等待自己的是接下来一周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

    “有,一两银子。”毫无感情的回答。

    一. ...一两银子,自己半个月零花钱了,沐凤忍下心头的闷气,强颜欢笑“诗词换吗?”

    “行,先欠着。”

    行... 沐凤心中默默向着各位诗词大家道了歉,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书籍,开始恶补起来...

    柜台处,一个小脑袋缓缓升了起来,看着恶补的沐凤,双眸中带着欣喜,像是打量着一件心爱的玩具。

    ...

    “太子殿下您出来了...”身着灰衣的老人站杂草之中,勉强挺直着腰杆,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

    “黎叔,我们两人的时候叫我故舟就好,大理寺最近可有可有什么案件?”金箔面具缓缓摘下,俊美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

    在前方走着的黎叔回头看向太子,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微微摇头“属下不敢越线,太子殿下,大理寺今日似乎去外城了,据说是和三皇子有关的事情..”

    老三?故舟眉头紧锁,点了点头,“去大理寺一趟。”

    黎叔微微颔首,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黎叔代替了马夫的位置,长鞭一挥,扬长而去,方才两人走过的地方再无一根杂草

新书推荐: 对不起,我开杀头机 [无限]缺德系统为您服务 名传天下 她死于新婚第二年 怎么都想追杀我[赛博] 关于转生成女配这件事 宠妃而已 雪夜春台 烈焰红唇 陈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