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黑衣人撞破的缺口处,一个庞大的阴影正缓缓浮现。
锁链声哗啦啦地响着,像某种被囚禁的猛兽终于挣脱束缚。
绷带人僵在原地,喉咙里挤出声音:“不,不可能……”
我眯起眼睛,盯着那道阴影——它几乎填满整个破洞,轮廓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几根粗如手臂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
蒙面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因伤势过重再次跌倒。
他艰难地抬头,面罩下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快……逃……”
话音未落,一条锁链猛地从阴影中射出,如同活物般缠住他的脚踝,将他狠狠向后拖去!
我立即出手,飞身过去捏住锁链,企图捏碎——咦,这么坚硬,连我也弄不坏?
绷带人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大人,那是锁魂兽,非常危险,我们快走啊!”
屋外,追兵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锁链的哗啦声在狭小的屋内回荡,仿佛无数条冰冷的蛇在游动。
那庞大的阴影堵在破洞处,轮廓蠕动,隐约可见铁链缠绕的躯体——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有纯粹的黑暗与金属的寒光交织。
蒙面人被锁链缠住脚踝,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手指死死抠住地板,却无法抵抗那股恐怖的拉力。
我五指收拢,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刃,猛地斩向锁链——
锵!
金石相击的刺耳声响彻屋内,锁链纹丝不动,甚至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
绷带人脸色惨白,声音发抖:“锁魂兽的链子是用弑神钢锻造的,它只会追击有神明气息的目标,寻常手段根本……”
他话未说完,阴影中又射出三条锁链,两条直奔我与绷带人,第三条则如毒蛇般袭向门口——
木门被锁链击穿的瞬间,屋外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透过破洞,我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石堡追兵被锁链贯穿胸膛,像串起的鱼一样被吊到半空,鲜血顺着锁链滴落。
“它无差别攻击……”绷带人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木架,瓶瓶罐罐砸了一地。
蒙面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染血的面罩下发出模糊的嘶吼:“快走……去悬珠城……”
悬珠城,这个地名在我刚到水桂街的时候听到过。
阴影向前蠕动,更多的锁链从黑暗中探出,整个小屋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墙壁、地板、天花板——所有角落都爬满了细小的锁链虚影将我们笼罩。
我催动流常花灵核,猛然后撤一步,掌心按向地面——地面龟裂的缝隙中骤然窜出数十条粗壮的藤蔓,它们缠绕上锁链,虽不能将其绞断,却成功延缓锁魂兽的攻势。
绷带人瞪大了眼睛:“这是……”
“别发呆!”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同时操控另一条藤蔓卷住蒙面人的腰。锁链与藤蔓角力发出“吱嘎”声,蒙面人被拉扯得悬在半空,脚踝已经扭曲变形,他痛苦地闷哼一声。
“刀……左靴……割……割断脚……”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心领神会,明白了他的想法,眼下只有这个法子是最优解。
“快,从左靴拿刀,割断他的脚!”
绷带人慌忙从他靴筒抽出一把乌黑的短刀。刀光闪过,骨骼断裂的脆响和蒙面人的惨叫声被木材爆裂声掩盖。
绷带人用布条死死扎住喷血的断肢,我拽起两人,操控一条藤蔓击碎屋顶,在屋顶坍塌的刹那,冲了出去。
绷带人带着哭腔指向东南方:“跳河,有暗流能到悬珠城!”
阴影中突然射出十余条锁链,撕碎了藤蔓屏障,在锁链即将贯穿我们后背的刹那,我抱着两人纵身跃入河中。
湍急的暗流将我们冲进一条地下河道,蒙面人在激流中彻底昏迷,我不得不操控水草编织成简易的护网。
绷带人耳后的鳃裂不断开合,指引着方向:“左转……有个漩涡……”
当一道银白光芒透过水面时,我们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们爬到岸上,绷带人连忙解开染血的布条,露出参差不齐的断肢截面。
“对……对不住。”他声音哽咽,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像是第一次做这般残忍的事情。
我从腕带里摸出御乘风赠予的玉瓶,轻轻一抛。绷带人条件反射般接住:“给他敷上,那个怪东西好像没来追我们了。”
绷带人将药撒在断口处,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昏迷中的蒙面人突然剧烈抽搐,断肢处血肉像活了一般,新生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转眼覆盖住骨茬。
“不愧是……”绷带人喃喃自语,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闭嘴,仿佛刚才的震撼从未发生过——这不是废话么,这一路上他都震惊了好几次。
他顺手将剩下的药粉塞到自己怀里:“大人这般厉害,这药就当你送我了啊,对了,从现在开始,你别再用灵力了,锁魂兽怕是锁定你追踪了。”
我耸耸肩,并不在乎这些,随手揭开蒙面人染血的面罩,哪怕脸上沾满血污,也掩盖不住那张和御乘风有相似轮廓的脸。
绷带人“咦”了一声,脏手指戳着年轻人脸蛋:“这么年轻。”
说着你很老似的,我暗暗吐槽。
水中突然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喘着粗气,那不是在暗流港外厅打翻罐子的醉汉吗?
绷带人用手指着醉汉:“他是打翻药瓶引开守卫的那个人!”
醉汉抬起浮肿的脸,冲我们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几位爷——”
当他看见躺在我们旁边的蒙面人时,眼睛睁大了:“老大!”
一个猛子扎过来,湿漉漉的手就要去抓蒙面人。我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别动!”
“我和老大约定在这里汇合,你们两个混账对他做了什么?”醉汉瞪着我们,他看到他的老大断了的那只脚,眼眶突地一红。
“不可以对我家大人无礼,要不是大人,你家老大就不是失去一只脚那么简单了!”绷带人跳起来反驳他。
我挑了挑眉,我啥时候成他家老大了。醉汉还想争辩,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绷带人大喊:“是黑市的追兵!他们放出了嗅血鲨!”
水面炸开,三条背鳍划破河面,急速逼近。
醉汉骂了句脏话,从怀里掏出个臭烘烘的油纸包砸向水中。血雾弥漫,嗅血鲨顿时调转方向。
“走!”醉汉背起蒙面人,“他们马上会派鱼叉兵过来!”
我拎起绷带人,跟着醉汉在乱石滩里穿行,身后传来一波接一波破水而出的声音。
等那些鱼叉兵三三两两的走远,我们才从暗处石缝里钻出来,朝着悬珠城的城墙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