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5

    夜。

    是重逢的邀请函。

    是隐蔽的保护色。

    是狂欢的诱导剂。

    新月落于枝头,她的唇再度触碰到温热,铃兰香缓缓沁出,萦绕在鼻尖。

    “不先回去吗?”

    压迫下,凌乱无序的呼吸被强行调整,轻轻重重浮出几个字来。

    “不着急。”

    她悠悠回话,手上的动作与话语倒是截然相反。

    签字笔在仍有余温的A4纸上游走,最后一笔重重上提,锋芒尽显。

    正红色的合同章敲下,一式两份。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握手告别后,周舒芳婉拒了对方的晚餐邀约,一起来的同事另外还有工作,只她一人先回酒店收拾,搭今晚的飞机回家。

    关上房门,她半躺在沙发上缓慢舒展紧绷的神经。

    宠物医院给她发来绵绵的照片,干净漂亮的小三花睁大眼睛,好奇嗅着笼外的手指。

    毛绒绒的懵懂的幼崽。

    另外还有一条消息,“几点到?我来接你。”

    是颜摹与。

    “不用。飞机晚点了,可能得一两点,我到时候打个车吧。”

    回完消息,她放下手机开始收拾,住了一周带的东西不少,算算去机场的路程,时间也不太富裕,晚餐还得在机场解决。

    “叮”

    “叮叮”

    手机一连响了好几声,可惜周舒芳在收拾洗手间,没有听到。

    “往上一点。”

    她靠在颜摹与耳畔低语,吐出的气息灼热,烫得人轻颤。

    只是对方的眼神迷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她无奈再用齿尖提醒,用膝盖的力量引导。

    轻哼下意识从唇齿间溢出,颜摹与羞恼地回神。

    “往上去一点,不太方便。”周舒芳重说一遍。

    圈着她的双手总算松开,撑在座垫两侧,往上挪了几分,她的活动空间便也能多些。

    等她大致收拾完行李,将充电器从手机上移除时,亮起的待机界面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

    解锁后看到是颜摹与发来的,还是语音消息。

    四秒,八秒,十五秒,二十七秒。

    周舒芳楞楞看着那几个红点,转头又看着地上摊开的行李箱。

    匆匆折叠起来的衣物没有归置整齐,黑色的打底衫衣袖搭在行李箱边缘,晃晃悠悠即将触地。

    指尖在那个长方形上停顿,跳出几个选项来。

    但她没有选任何一个。

    重新坐回在床边,点开语音放在耳边。

    “太晚了,不安全。”

    颜摹与问她拿车钥匙,问她开帕萨特还是X5,问她帕萨特是不是停在地面,问她X5的钥匙是不是放在门口储物柜的左边抽屉里。

    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理所当然。

    一切都如絮絮叨叨的语音里描述的那样。

    可怎么偏偏没有问她密码。

    “开X5,宽敞。”

    她家的密码,改了。

    “冷。”颜摹与再度抓住她。

    挪动时,两人之间的缝隙变大,微凉的空气闯入期间。温润细腻的皮肤受不得这个,激起一片寒栗,人也不自觉瑟缩起来。

    更别提那只低上三五度,还要游走试探的手。

    好在,很快就不冷了。

    颜摹与就是在那年冬天学的车。

    在她的半强制照料下,严重营养不良的黄竹竿子总算是多了几分血色,还重新找了份文职工作。情况稳定下来又有一定积蓄后,颜摹与便把学车的打算告诉了她。

    周舒芳当然是支持的,开车也算是当代年轻人必备的技能之一。

    只是没想到,当初回程时她随意提的那句“高速还是得两个人开”,会被颜摹与记住,并成为玩笑在话题中一带而过。

    聪明人学得快,一路绿灯的就这么拿了驾照。

    她们在火锅店庆祝。

    在那之后,偶尔周舒芳有饭局会请人来帮忙代驾。

    二环的路况抛开高峰期不算复杂,颜摹与的车技就这样慢慢熟练起来。

    这时,她们大约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假如她真的只想和颜摹与做朋友的话。

    “001001”

    六个数字的信息发送几乎没有延迟。

    天窗遮阳板徐徐拉开,露出夜空繁星点点。

    或聚或散,或明或暗。

    尽数落于颜摹与眼底,瑰丽动人。

    于是她吻上星河,融入其中。

    瓦解,重塑。

    “周舒芳!”

    颜摹与喊她。

    在那个同样飞机延误的夜晚,同样说着“太晚了,不安全”要来接她的颜摹与,问了钥匙也问了密码。不同的是那天正好十五,在回去的路上,她们决定顺道去吃个宵夜。

    进店已经是凌晨一点,上一桌客人刚离开,老板戴着饱经岁月的围裙边收拾边招呼,丁零当啷地还了桌面原本的胡桃色。

    接过铅笔在菜单上一番勾画,她说着起飞的城市刚经历一场暴雪,说着途中遭遇气流颠簸剧烈,降落时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颜摹与托着下巴听得认真,问她乘飞机是什么感觉。

    “其实除了起飞降落和遇到气流以外,很难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和高铁差不多吧,但是比高铁挤。”

    “和火车比呢?”

    但周舒芳没坐过火车。

    而颜摹与只坐过火车。

    考上这里的大学后,每年一来一回都是三十多小时的火车,还得中转。

    “只回一趟家吗?”

    “暑假会留在这里打工赚点生活费,我们那儿基本上没什么临时工。”

    她点头,将手中刚打开的可乐递给对方。

    “去旅游吗?”

    后半夜的停车场没什么车,连她说的话都多了些空旷。

    “去哪儿?”

    “海岛,三市。”

    “怎么去?”

    “坐飞机。”

    颜摹与停下脚步,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

    冬夜,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下,整片天空如同披上了一层银色薄纱。

    月色很美。

    气氛很好。

    她的心情也雀跃着。

    于是。

    她向颜摹与告白了。

    紧张地每一个字都在打颤。

    冲动、莽撞,还结巴。

    紧接着是第一次告白失败。

    汗津津的人无力地攀着她,理智从痉挛中强行挣脱出来,控制住了悬在喉间的呼声。

    对视的瞬间,她松开捂住唇的手,以便于颜摹与能更快些获得更多氧气。

    骑着电动车的人已经远去,周遭再次恢复寂静。

    “啪”

    耳后忽而传来清脆的响声,痛意后知后觉地从背后蔓延开来,然后又是一下。

    “你干嘛要这样欺负我……”

    生气的话到后面开始颤抖,借着车窗外一丝路灯的光,她看到颜摹与正咬着红肿轻颤的唇,晶莹的泪珠倏尔滑落。

    有些猝不及防,但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颜摹与用了三天时间从她隔壁搬离,窗户纸捅破后总是漏着丝丝缕缕的冷风,再继续借住下去不太合适。

    哪怕这是她闲置着不愿外租的房子。

    只是说好的还是朋友,却也不见聊天记录里有新消息传来。

    不爱发朋友圈的她连续发了一个月,逛街、火锅、咖啡、流浪猫等等她遇到的一切,最后又设置成仅三天可见。

    偏偏当她以为这段单属于她的感情即将画上休止符时,收到了一个请求。

    “能再送我回一趟老家吗?”

    耳边响起嘈杂,陡然腾空的感觉将她彻底唤醒,飞机在逐步下降。

    机身倾斜,引起几声轻呼,又带起幼儿哭啼。客舱灯有些刺眼,她转身透过玻璃窗看到地面上星星点点,偶尔有大大小小的长盒子沿着排列整齐的灯带快速移动,驶向远方。

    她做了一个梦。

    然后见到了梦中人。

    “不是欺负你。”

    “没有欺负你。”

    她撇下指间的东西,轻轻拭去那行泪,吻住被润湿的星河。

    车辆再次行使在道路上,颜摹与已然昏昏欲睡,她调小音乐,开得越发稳当。

    一曲唱罢,听得带着鼻音又沙哑的声音响起。

    “还有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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