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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淡白微青的山头冒着清凉触鼻的草气,东边的长虹横跨苍穹,蔚蓝的月形海湾金光闪闪,海天相接之际,渲晕着绯红的胭脂。

    岑溪端坐在梳妆台前,脸上薄薄一层粉,执笔勾画半包眼线,微挑的杏眼黑白分明,像婴儿的天真无邪,加上嘴唇温暖的橘调尤显纯净。

    一件曳地的纯蓝绒袍,松松垮在身上,高挑的腿弯半截,他带着簇新的湿气,伸手搂着她,蓬松乌发映衬敞露的肤色更加洁白。

    “岑太是不是约你到嘉麟楼?”曾绍东埋首发间,熟悉的淡雅香水味沁人心脾。

    她惊讶了一下,“咦,难道你有透视眼?”岑溪看了眼壁钟,“时间就快到了,我准备出门口,你今日就自己食自己,不用多煮我那份。”

    “无人不知岑太是嘉麟楼的忠实粉丝,手持一张长期打八折的饭卡,她现在知悭识俭,除了岑家,也只有那处了。”他起身拧开房门把,回头说了句,“你等我换件衫,我驾车送你过去。”

    “你又去?你今日不用回公司忙工作吗,你放心,我一个人搞得掂岑太的喔。”她大声说道,嘴角却压抑不住得逞的笑意。

    曾绍东穿一件淡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开衫,右手拿着黄色文件袋,走出客厅找车钥匙,“一日之计在于晨,再忙也要先吃早餐。阿杰他约我在嘉麟楼饮早茶,填饱五脏庙,那样才有力气回公司应付下午的会议。”

    岑溪披上杏色毛呢大衣,到玄关换一双过膝长靴,“你意思即是,你下午的会议要开很长时间,我还需要等你回家吃晚饭吗?”

    他走向前推开屋门,脚下简约运动鞋缀满闪烁的金光,狭眼深邃的凝视她,温和地笑道:“我不用回公司,阿杰身为我的助理,会将我的话传达给公司其他员工。”

    “我突然好同情阿杰这只传声筒,为赚你三万月薪,身兼数职任你差遣,还要不分昼夜的随传随到。”岑溪站起身走出门,大自然的呼吸在耳旁流动,轻拂着环绕腰肢的两根飘带。

    “香江地人人拼搏,连新界的牛都勤奋过人,就算我不差遣阿杰,他在家也是靠打游戏消磨时间,不如听我指挥,无形之中还可以自我增值。”

    “我真是服了你,讲到头头是道的资本家,打工仔最怕撞上你这种老板。”

    草坪一角树大盘根的杜鹃花正在开着,鲜亮的玫红裹着黄芯。阳光流水般泻在平缓的过道上,两人坐上透闪着柔光的红色敞篷车,晴朗罩着恬静的面具,追随他们的影子而去。

    时至十一点半营业,嘉麟楼昏暗的黄色灯调,就像黑白电视机里的粤语长片,浮光霭霭的彩色玻璃窗将这些草台班子围拢住,时间的钟表停转在回忆之中。

    “这餐茶你饮得痛快,就由我们埋单,实在难顶,就甩手走人,过来后面那张桌找我。”

    他们站在门口,曾绍东握住她的手,抬向右边柱子靠后的角落。

    岑溪点点头,挎着水桶皮包往左边走去。

    隔了那么远一段距离,曾绍东一瞬也不瞬地注视走向岑太的背影。

    一刀切的金发露了银白,满身珠光宝气也遮掩不住她的落寞,在阴潮的室内,犹如夜里的荧然孤灯。

    “岑太,好久不见。”岑溪拉开她对面的座椅,神色淡然地落坐。

    郑丽珠站起身,拎起刚泡热的茶壶,往岑溪面前的空杯沏茶,谄媚地笑着:“这些碗筷杯碟我用热水烫洗过了。大妈知道你忙,不过不至于饮一啖茶时间都没有,我怎么说也是你契妈,为人父母盼子心切,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你,会好想念你的。”

    岑溪曲指在桌面敲了敲,“劳烦岑太屈尊斟茶给我这个小辈。”

    郑丽珠回坐原位,笑容半分不减,浓艳的红唇慢慢抿一口寡淡白茶,“昨日跟一班朋友聚会时,我听A电视台的利小姐讲,你有意签约到曾氏影业,绍东的助理帮你发了一封解约函到A台,里面标明哪怕赔偿三倍违约金,你都要坚决离开A台。利小姐就想托我问你,是不是真有此事?”

    服务员推着满载精品菜肴的小车过来,捧着菜盘停在凳子前,岑溪赶紧起身挪移凳子让位。

    “A电视台对待艺人的规划路线与我背道而驰,我年纪还算轻,未来希望进军好莱坞大展宏图,始终不适合屈就一个小电视台。曾氏影业一直面向国际化,享有一定的国际知名度,旗下招收艺人的要求极度苛刻,现在难得招收第二期签约艺员,我想着机不可失就报了名,没想到被他们看中了,他们也是按照章程向A台发的解约函,阿东完全不知情。”

    待服务员上菜完毕,岑溪提筷夹走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虾球,一口咬下去,爽脆弹牙,腌制过的虾仁经热油的浇淋,锁住水分,然后用辣椒粒爆炒调味,带出虾仁的鲜甜。

    “大妈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没有要帮A台挽留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既然你心中已有清晰筹划,我都好安慰,你终于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大妈我是最期望你能越来越好的。”

    “岑太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于心的。以前岑生说过,跟在岑太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身心受益,苦心造诣,能有如今景况,实在非常感谢岑太的悉心指导。”她唇角弯弯,勾着一抹嘲弄笑道。

    郑丽珠双手捧起一盅汤,移到岑溪那,“这是冬虫草元贝炖辽参,是这里的特色菜。我看你面色差了不少,你经常忙着拍戏,肯定没有时间煲汤滋补一下。”

    岑溪揭开盖,汤水的香味热气腾腾飘溢出来,她提着汤匙,纤细的柳叶眉微扬,清澈明亮的杏眼打个转,“岑太有话不妨直说,我是直肠直肚的人,这一桌好菜如果吃得拐弯抹角,我会食不下咽,免不得枉费你心机。”

    郑丽珠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击响桌面,溢出的茶水湿润着桌布,“岑溪,老话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过河不忘筑桥人,你现在是过桥抽板,一脚甩开我这位筑桥人。”她夹起剩下的一颗玻璃虾球嚼一口,斜睨着岑溪,“三年前没有我一双慧眼,愿意给你机会提拔你,天下间姓岑的女儿有那么多,几时轮到你嫁入曾家,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到头来却舍弃我辜负我,忘恩负义反脸无情,符珍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岑溪气极,不受控地掷出手中的筷子,眼线勾描的明眸仿佛染上泡茶的深褐色,微妙划过石头般的冰冷。

    夹在筷子间的虾球滚落下地,郑丽珠瞠目而视,手中的筷子毫不客气扔到岑溪身上。项圈的厚庄弥勒佛吊坠阴凉凉的微笑,像无壁玉石的一道裂缝。

    “岑溪,没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暗无光彩的角落处,助理阿杰如坐针毡地关注那边的动向,一手捂嘴低声问上司,“曾总,太太终于跟岑太撕破脸皮,两人情况势同水火,我们是不是该过去帮忙了?”

    三更半夜被夺命凶铃唤醒,就为了预订座位和安装窃听器,幸好他年轻力壮捱得住,幸好收获一餐高档次的早饭落肚。

    曾绍东一手按着耳边的窃听仪器,一手的指间夹着燃剩半截的香烟,沉默了一会儿。

    “她知道我在,却还没向我求助,就证明她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

    他将文件袋丢向阿杰,“你下午回去公司跟那些人说,按照我表格上的审核标准来衡量,他们的花花肠子要在背后搞什么我不管,演员的质素不能降低。我开公司是为赚钱的,见不到成效,我宁愿撤资不做,把钱转交信托基金打理。”

    阿杰掏出来一叠叠纸张翻阅,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不是吧?曾总,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和太太过二人世界,把时间花在看三百多份简历,而且还标注他们拍过那部戏哪个角色,研究他们的优势,仔细分析他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你以为我想的吗,是你们进度慢,做事拖拉又不够细致,我别无他法才亲自上阵。”他诅咒似的喃喃低语,“我真不敢相信她能搞定。”

    阿杰竖起纸张遮住偷笑,“曾总,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放心太太就去看看啦,太太向来对你千依百顺,你过去帮她撑场子,她可能觉得甜入心扉。”

    曾邵东冷冷瞥他一眼,“你的嘴除了讲话,没有别的用处吗,那是不是我可以撤走桌上这些吃的了?”

    阿杰顿时冷汗涔涔,立刻捡起筷子往嘴里胡吃海塞。

    “岑溪,当初是你说,曾绍东不讨厌你,跟你签署协议愿意分一半身家给你,只要我帮你入A电视台做演员,你就有更多方式可以接近他,讨得他欢心,你得到他的同时,亦帮我取到我想要的东西。”郑丽珠交握双臂,挺起脊梁,眼风冷冷的盯着她。

    岑溪难以察觉地笑一下,侧身拎起水桶包,“岑太,我不知道你是变蠢还是太好骗,他愿意分身家给我,我拿着那份财产可以过得比你好,我为什么还要帮你?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布局,我就是你局中棋子,任你摆布。三年前你告诉我世事如棋局局新,现在我这颗棋子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步,不会原地踏步等你操控。况且你对我妈做的事,我是不可能原谅你的,更别说会认贼作父为你做事。”

    郑丽珠精致的妆容伴随急促的呼吸颤抖着,声音激动而不稳定,“岑溪,你妈妈的事我解释过了,那不是我做的,你三年前不也看到我发给Dr.Andy的聘书了吗?我要是真狠心的话,何须兜一个大圈作假,直接捆了你妈威胁你,效率不是更快?”

    岑溪察觉出她的异样,眼睛直瞪瞪凝视:“岑太你的言语诸多闪躲,是不是知道谁害我妈?”

    郑丽珠自顾自沏茶,握着满满一杯茶水,沉吟片刻道:“你就没怀疑过岑永信,毕竟你妈妈是他一根不光彩的刺。”

    岑溪看她迟迟未喝的茶,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上挑的眉眼眯了眯,“你们两夫妻真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她拎包起身,“既然岑太不打算如实相告,再惺惺作态说下去,没有意思。饮一啖茶的时间我有很多,但我不希望浪费在岑家身上,如无必要,请你们不要骚扰我,遗忘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体面。”

    杏色的身影高昂着头,迈着轻快的步履,逐渐远离郑丽珠的视线范围,夜气森森的寒冷将她冰封在凳子上。

    眼见戏终人散,阿杰不敢出声,鼓鼓的两颊搅动食物,用手拍了拍曾绍东。

    曾绍东面无表情拔掉窃听器,随手丢给阿杰处理。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深深大吸一口烟,儒雅随和融化在缕缕烟雾,隐隐可见脸庞有一条筋缓缓波动。末了,他把烟蒂摁熄在玻璃缸内。

    阿杰囫囵吞枣地咽下嘴里的吃食,哑声问道:“太太已经离开了,曾总你不追吗?”

    曾绍东抬抬眉毛,漫不经心地反问他,“阿杰,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女朋友阿雪有事瞒着你,你会怎么做?”

    阿杰慢慢放下筷子,谨慎答道:“阿雪为人我交往之前就一清二楚,这关键视乎我怎么看待事情大小,小事情就左耳进右耳出,大事情就开诚布公地谈谈。不过感情之事,最忌讳就是你瞒我瞒,忽略亦或逃避都不适用,唯有以诚相待。”

    曾绍东含笑点头,眼睛闪亮,“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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