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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眠栀其实挺怕疼的,本来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见店员给别人打耳洞的时候她还是冒出来了怯意。
程砚驰原本在和店长聊天,余光中瞥见魏眠栀正直愣愣地盯着另一个打耳洞的男生,心一下子就酸了。
“抠什么手。”程砚驰拍了下她的手,“怕?”
被程砚驰拍过的那只手正泛着热意,魏眠栀装作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腕,淡声回答:“有点。”
程砚驰瞬间绷不住了。
魏眠栀总是用这种淡淡的语气反驳一些事情或者是承认什么,好像个机器人。
程砚驰:“那不打了?”
魏眠栀扫了眼程砚驰的耳垂:“来都来了,你先打。”
程砚驰呵了声:“拿我试水?”
“也不算吧,毕竟,毕竟你是男生嘛,先打个样。”魏眠栀无力反驳。
程砚驰在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小驰,想好打耳垂还是耳骨了没?”店长浑身挂满了装饰物,叮叮当当地靠近两人。
“耳骨。”程砚驰面不改色地说。
“那不更疼了。”
程砚驰面不改色:“男人,不能说疼。”
“……”
店长姓陶,就比程砚驰大三岁,早早地就辍学自立门户了,如今也是有一笔存款,不愁吃喝。
程砚驰叫他阿陶哥,让魏眠栀也这么跟着叫。
程砚驰乖乖躺在床上,阿陶去准备东西。魏眠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问:“你真要打耳骨呀?”
程砚驰:“问四遍了魏眠栀。”
魏眠栀抿唇:“不问了。”
程砚驰说:“我不怕疼。”
魏眠栀重新掀起眼皮:“是吗。”
这两个字,似乎包含了别种意味。
程砚驰侧眸,魏眠栀恬静的面容映进他眼底。
等阿陶来给程砚驰打耳骨时,魏眠栀直接跑出去了。
程砚驰傻脸。
本来还想着在魏眠栀面前装一装的。
阿陶手法温和娴熟,程砚驰也不是个怕疼的人,两人在闲聊中就把耳骨给打了。
阿陶擦拭着穿孔工具,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女朋友?”见程砚驰没立刻回答,续了句,“都成年了,怕啥,我又不会告你妈。”
程砚驰照着镜子啧了声:“不是告不告我妈的问题,是压根还没名分。”
阿陶不敢置信:“不会吧,我看你俩这相处不像普通朋友啊,那女孩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
“她看谁都一个眼神。”
阿陶疑问。
程砚驰长叹:“白开水味。”
阿陶倒不太信,但见程砚驰自己都这么说,也没再反驳。程砚驰从小到大异性缘甚好,追女孩这苦头肯定没吃过,就让他自己去悟吧。
程砚驰在阿陶的注视下出去捞消失的魏眠栀,最后在门口找到了。
她蹲在台阶上,像颗圆滚滚的汤圆。
程砚驰用手背敲了敲她的后脑勺,魏眠栀慢慢地回头,投去一个幽怨的目光。
程砚驰问:“敲疼了?”
魏眠栀倒是顺着杆往上爬:“嗯。”
魏眠栀拍拍裙子站起来,抬脚往前走,身后的男生一伸手就轻而易举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了回来。
“临阵脱逃?”
身后灼热的气息竟然比此刻盛夏的风还要烧的慌,魏眠栀的脖颈被激得颤抖,下意识地撇过去脑袋,躲开这刺激的温度。
“不是,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空调没关,我回去关一下空调。”
“……”
魏眠栀没听见回答,感觉到他的手松了松,于是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但还没开始动作,自己的耳垂就被程砚驰捏住,他还在轻轻用力。
“某人真是让我寒心。”
“昨天还说要跟我一起打耳孔,要戴我送的耳钉,今天就变卦。”
“女人的心海底的针。”
“算了,我自己承受这份痛吧。”
程砚驰嘴叭叭的,像个上膛的机关枪,魏眠栀受不了他了,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巴。
由于身高悬殊有点大,魏眠栀还得踮起脚才能够到他。
程砚驰眼睫不自觉地颤抖,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亲一亲。
魏眠栀当然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只说道:“别念经了。”
程砚驰抬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从嘴上拽下来,唇角轻扯了下,道:“走啊。”
魏眠栀没再跟他反着来,任由他拉着自己回去。
……
……
魏眠栀最后选择的枪打,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紧紧攥住程砚驰的手。尽管程砚驰有一秒的缩手动作,但她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
害怕已经胜过矜持了。
“其实也不疼的,对吧?”
完事儿后程砚驰蹲在魏眠栀面前,用上目线去看她。
女孩眼眸居然湿漉漉的,此时一言不发地凝着他。
程砚驰的心瞬间就错拍了。
阿陶很有眼力见儿地把东西收拾好撤出房间,独留程砚驰哄魏眠栀。
魏眠栀眼眶里有泪其实是不可控的,耳垂隐隐约约地痛感让她不自觉地溢出生理性泪水,等会儿就好了。
可当程砚驰单膝跪地蹲下来时,用温柔地语气询问她时,忽然憋不住了,心脏里那块脆弱的领地轰然倒塌,把她砸的稀巴烂。
程砚驰眼眸轻动,伸手去抹魏眠栀眼角的那滴泪珠。
“这么疼啊,要知道你流这么多泪就不带你来了。”程砚驰忽然慌了,“怎么还越说流越多了。”
魏眠栀哽咽:“耳朵疼。”
程砚驰几乎是立刻回答:“给你吹吹?”
“给我吹耳旁风啊。”
程砚驰捏了下她的手指:“别闹。”
魏眠栀躲他的手,笑的时候眼角的泪珠被挤出来,顺着鼓鼓的脸颊滑到下巴尖儿,要落不落的。
程砚驰最看不了魏眠栀这样,纯粹是在招他,但魏眠栀似乎根本没意识到,继续用那副无辜的神情看他。
程砚驰的呼吸明显由缓变急,食指指腹沿着女生的侧脸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她的下巴。
魏眠栀感到冷风嗖嗖地往后背窜,不禁打了个哆嗦。
魏眠栀闪着眼神,像是在期待什么,却又不敢期待。
程砚驰什么也没说,擦去她下巴尖的泪珠。
“回家了。”
*
明明都快要忍不住了,可为什么还是退缩了。
拥挤的空间内,程砚驰依旧护着魏眠栀,避免她被其他乘客撞到。
心里那股不如意的滋味愈发严重,以至于那只搭在魏眠栀肩上的手都要变成火焰熊熊燃烧着。
程砚驰把魏眠栀送到家门口,正要告别,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道陌生的身影,直接挡在了他和魏眠栀中间。
男生穿着黑T,很简约的款式,身高和程砚驰也差不多,手也揣在裤兜里,站姿松松垮垮的,脊背却很直。
在程砚驰疑惑之中,魏眠栀脆生生地叫了句:“边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叫“边叔”的男生当即拍了魏眠栀一掌,紧接着欠揍地说“眠姨,你是苏川市市长啊,还管我入市?”
魏眠栀并没因为他这番话恼火,而是淡声道:“不许叫我眠姨。”
“那你还叫我边叔呢。”
“你的名字本来就很容易认错。”
“我不管,你不准在别人面前叫。”
“眠栀,这位是?”
被忽略已久的程砚驰终于忍不住了,侧身跨步,站定在魏眠栀身侧,眼神一寸一寸地搜刮着这位跟魏眠栀相谈甚欢的男生。
魏眠栀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给程砚驰介绍:“他是我在乌迦市的朋友,边叙,叙旧的叙。”
边叙倒是率先给程砚驰打招呼,眼角轻扬:“你好。”
魏眠栀见程砚驰不说话,用手肘戳了下他。
程砚驰懒声,眼皮也没抬一下:“你好。”
边叙问:“怎么称呼?”
魏眠栀道:“叫他程砚驰就好。”
“这是你苏川的朋友?”
魏眠栀点点头。
边叙抬起胳膊就要去搭魏眠栀的肩膀:“看来小眠的社交能力突飞猛进,不用星尔担心了。诶你打耳洞了?”
“今天刚去的。”魏眠栀说,任由边叙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边叙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干,魏眠栀也不在意,他也经常去搭江星尔的肩膀。
但程砚驰不愿意了,他还没这么大方到这个地步。但他也没有立场去把两人分开,只能把牙咬碎了默默往肚子里咽。
边叙还想说什么,魏眠栀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宋青黛打来的,应该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魏眠栀接听,往后撤了一下,和宋青黛说话。
只剩下程砚驰的边叙大眼瞪小眼。
程砚驰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跟边叙站在一起,那气质竟有两分相似,只不过边叙身上更多是吊儿郎当。
程砚驰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整个人是透着股冷冽的气息,往那儿一站,身姿挺拔,下巴微抬,看谁都一副蔑视样。
就比如现在,看边叙就是用鼻孔看的。
魏眠栀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对他俩说:“我得赶紧回家了,边叙,你住哪儿?”
“怎么,你要收留我?”
魏眠栀无奈道:“你能不贫吗。”
见魏眠栀无可奈何的模样,边叙的目的也达到了,随后说:“我住酒店。”
魏眠栀哦了声,又抬眼看向程砚驰。
怎么感觉他的脸黑黑的?
魏眠栀也没多想,温声叮嘱他:“你也快回家吧,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程砚驰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忽然就疏通了。
他喉结滚动,发觉自己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连晚风都变得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