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终于成功更新，陶存在评论区发现了一个野生的新粉丝。

    这名粉丝用着默认用户名和头像，留言的内容也中规中矩。

    作为那名野生粉，周起筠还专门找了个午休时段来看这期视频，他抓耳挠腮才留下这条看似有点冷淡的鼓励评论。

    【默认用户x_24678：已三连，视频质量很好，加油】

    陶存在键盘上扒拉了好几次，又担心自己的回复不妥，删删减减，最后选择多加上一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开心与激动。

    【陶瓷易碎回复：感谢支持^-^！】

    评论区好心的导航君把视频大致分了两段，周起筠还是第一次接触视觉类的助眠，他带着好奇心点击播放。

    实话实话，他认为自己并不是二次元爱好者，但是必须承认这个新形象很赏心悦目，并且有好几条弹幕飘过也在夸。

    【精细度高了好多，瓷宝你是个可爱的小猫咪，我要亲死你。。】

    【！耳朵还加了聪明毛】

    【怎么回事，感觉瓷喵更加可爱了，不管了先让我亲】

    【这个时候就有人问了，陶瓷为什么那么可爱呀？这个时候就有人回答了，因为我们陶瓷是宝宝中的宝宝，小乖中的小乖，宝宝中的支配者，宝宝中的统治者，宝宝之主，乖宝，最可爱的宝是也！】

    周起筠只觉得这些人烦，关掉了弹幕专心致志享受视频。

    这个视频就像镜头里的主播在隔空摸摸你的脑袋，认同你今天的辛苦，力度舒适又温柔。

    眼睛乖乖跟随着手势的动作移动，结果连一半时长都没坚持到就发困了。周起筠凭借最后的毅力，把耳机摘下后眼睛一闭彻底睡过去了。

    周起筠久违地睡了个饱满的午觉，等他伸着懒腰出来时，陶存刚好忙完。

    “陶存，”他整个人仰靠在沙发上喊了一声，等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了再继续开口，“……晚上一起吃饭？”

    “可以啊。”

    陶存点点头，见周起筠有种莫名的快乐，好奇地问了一嘴：“你心情好像很不错？”

    “可能因为最近睡眠质量提升了。”

    周起筠并没有否认，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对着出房间的陶存傻笑。

    陶存走过去，曲起食指的关节，对着周起筠的脑壳敲了敲。

    “别笑了，点外卖？”

    沙发上躺成的一条人的周起筠把自己的脸捂起来，瓮声瓮气地回答：“行，去秘密基地吃。”

    没有纠正他的称呼，陶存专心致志地浏览起外卖软件。

    也在这个时候周起筠才注意到消息栏的新通知。

    正好是妈妈发来的，是一条孤零零的转账消息。

    想到昨天下午发生的种种，以及跟江新晨的谈话，他略带郁闷地开口。

    “晚上我估计得回家一趟，过两天就回来。”

    对于此人情绪的迅速转变，陶存有点疑惑，却没多说什么，哦了一声又低下头思索要不要换一家新店尝尝。

    好奇怪，明明陶存只是坐在那里做自己的事情，周起筠就是觉得他这个时候特别乖，不吵不闹的，心底生出的烦躁因为多看了陶存一眼不翼而飞。

    他假装不经意凑近，又按捺不住伸出了罪恶之手，捏了一把陶存的脸颊。

    果然不出周起筠所料，手感很好，好像一盘滑嫩的焦糖布丁。

    “昂？”

    陶存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用来表示疑惑的音节，下意识顺着力道往上抬了抬脸，见作俑者是周起筠，反应了两秒，蹙起眉头准备发脾气，那轻柔的力道又离开了。

    很好，没有留痕。周起筠满意了，咳嗽了一声，把早有准备的狡辩背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个手一下子就贴在你脸颊上了，你看这事闹的。可能是午觉睡太久了，人还是懵的没反应过来。”

    “……好吧，那你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半信半疑的陶存只觉得这话耳熟，好像在哪刷到过。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对于周起筠的肢体接触已经没那么排斥了。

    在所谓的秘密基地里吃饭的时候也是，等两人拎着外卖进到了消防通道，陶存平时坐的位置落上了一点灰尘，他平时不讲究这些，正打算直接坐下的时候被拦住了。

    周起筠倒是发现得很快，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在阶梯上铺好才摁住他坐好。

    陶存对这件外套的logo有点印象，似乎是最近兴起的潮牌，黄牛把价格炒得非常离谱，如今被拿来给他当坐垫。

    只不过这外套里兜还装了东西，硌得他不舒服，掏出来一看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烟盒。

    “你平时抽烟吗？我都没见过。”

    陶存的语气有一点好奇。

    “抽得很少，你不喜欢抽烟的人吗？”

    “不太喜欢，烟味都臭臭的。”陶存十分诚实，似乎还回想起了二手烟的气味，脸都皱了皱。

    周起筠睁大了眼睛，又给自己辩解：“那我正好最近在戒烟，你来督促我。”

    陶存唔了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

    “拜托了，我一定会听你的。”

    周起筠抓起他的手，一脸正经地请求。

    陶存差点蓬松地炸毛，他不自觉结巴了起来：“知、知道了，我又没说不行！”

    “……你说话就说话，不准离我这么近。”

    这种密闭的环境里，两人的距离又这么近，陶存把手猛得挣脱开，又慌乱间扇到了周起筠的脸，不过他下意识收轻了力道。

    周起筠完全没升起半点被羞辱到的恼意，第一反应是奇异的爽到了。

    陶存反而看起来颇为良心不安，犹豫了几秒，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周起筠的脸颊。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疼吗？”

    周起筠完美演绎了什么是占了便宜还卖乖，自然地冲眼前人卖可怜：“你刚才打得太突然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此话一出，陶存更愧疚了。

    “那我……”

    怕陶存当真，他急忙打断，“不过也没什么，我就要一点小补偿就够了。”

    补偿？陶存收回来的手不自觉纠结地把下垂的衣角捏成了一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起筠就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托住了陶存的下巴。

    从他的角度看，好像是花苞里开出了一个陶存。

    陶存无措地抿抿唇，却一动也不动，任由周起筠顺带着又捏了捏脸颊。

    太可爱了！想一口吃掉！周起筠在内心无声地呐喊着，看上去跟呆住了没什么两样。

    以人类现有的自制力还不足以抵御陶存这种萌物的。他冷酷地想。

    “可以了吗？”顾念着晚餐要冷了，陶存弱弱地开口。

    周起筠眼神飘忽着收回手，在这个社交距离下，陶存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耳朵像是火燎了一样通红。

    等彼此都同手同脚地出来，像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般。

    -

    趁着周起筠忙着收拾行李，悄咪咪地发了个直播预告。

    时间有点紧，但下午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当晚，在和周起筠反复地告别后，陶存就火速翻找自己的道具和设备准备开始直播。

    周家别墅区夜晚灯火通明，拥有者周敏承担设计，单从外面来看就显得气派十足。

    周起筠自幼不懂怎么跟自己的妈妈相处，他的妈妈跟现实里，书里，乃至影视作品里都不一样，这是一种陌生的母狮形象，富有威望而高高在上，他甚至偶尔还会对她难得的主动关心而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哪怕是青年时期的叛逆期，周起筠还是不怎么敢招惹周敏，他对她天然的亲近是有限的，包含着敬仰和向往。

    因为周敏当着他的面亲口说过，等她死了，她的事业会是她讣闻的开头，而孩子排在最后*。

    现在知道了这堆破事，周起筠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书房前踌躇了半天。

    “怎么了？有事进来说。”周敏注意到他的犹豫和纠结，主动把银框眼镜摘下，开口询问。

    “妈，我想跟你说件事。”他眼睛一闭一睁，强行鼓起勇气，“……关于周尧海的。”

    周敏神色一顿，紧接着看不出丝毫异样，平静地点点头。

    “好，你说。”

    “江新晨前两天来找过我，关于私生子的事传到了他那，这些是他搜集来的资料。”

    周敏接过后简单地翻了几页，沉思了几秒又开口：“这事我已经在处理了，但是搞不好他会在私底下给你使绊子，你这段时间注意下。”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周起筠先是对这种把他当无知者一样的保护态度有些不满，一副想继续开口说什么的样子，听见妈妈赶人了，只好不大乐意地应了声。

    他毕竟不是母亲脑子里的操控者，并不清楚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等回到房间，周起筠感觉自己就像达摩克利斯，悬在头顶的警示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叮咚。

    是先前预约的开播提醒。

    进入到直播间，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公屏，上面显示了这期的主题是触发音，标明了具体的内容。

    【晚上好瓷喵！】

    【晚好晚好】

    【是新鲜的瓷瓷，吸一口嘿嘿】

    【哎哟依旧是萌得安心的陶瓷（安详）】

    这个时候发弹幕的人还不是很多，猫耳少年对着镜头笑了笑，眉眼弯弯。根据弹幕的内容来看，应该是刚开播的时候他打了招呼，现在则忙着收拾今天要用到的道具。

    周起筠躺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留言，但闲聊时刻结束得很快，他还没来得及参与，直播就切入了正题。

    第一项是敲击键盘。

    主播移了移有线耳机的位置，键盘的声音打一会儿又停顿，再接着打，还挺有代入感的。

    直播期间有人会打赏礼物，陶瓷易碎就会暂停动作，对着镜头生涩地比个迷你爱心。

    像陶存一样，有股笨笨的可爱。周起筠心头跳出这个想法，随即唾弃自己做点什么都会想到陶存。

    周起筠还是没忍住，投喂了跑车。他的反应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大了，戴着耳机听觉得舒服和放松就够了。

    那名主播看上去有点惊讶，在公屏上留言致谢。

    【陶瓷易碎：谢谢24678】

    【默认用户x_24678：[表情符号_愉快]不用谢】

    后面是剪刀音和梳发，周起筠听着打了个哈欠，挂着直播先去洗漱，等到回来的时候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比刚开始多了不少。

    此时天色渐晚，直播间的活跃度跟着起来了。

    【我摸摸摸摸瓷喵的耳朵】

    经过这一条弹幕的提醒，周起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后知后觉地发现主播的猫耳还会跟着动作摇晃，看着手感就很好。

    主播显然注意到了，无奈地笑了笑，又把头凑近镜头，对着耳麦轻轻说：“给你摸摸。”

    【太萌了我的瓷瓷……】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我也摸——】

    【宝宝你是在对我撒娇对吗，你这是在对我撒娇是吧，我这就拖着麻袋来找你……】

    【我们老年人牙口不好就是要多吃这种软软的主播】

    【看见瓷瓷撒娇，大脑简直没办法思考，毫无博弈可言，完全抛开了技巧，放弃了多余的思考，感觉每一次都完完全全处在本能，所有的操作都是来自于人类爱萌物的本性。这才是纯粹的战斗，看着都感觉到酣畅淋漓，让我忘记了当今社会的尔虞我诈】

    一时间大家炸开了锅，纷纷留言。

    周起筠的手机外放音量低，错过了为说不多的开麦说话时刻，即便是这样，他也想感叹一句这名主播还挺会的。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媚粉？

    他设置好悬浮窗口，点开了另外的社媒软件，一边刷主页一边看陶瓷易碎满脸认真地捏泡泡纸。

    啪嗒，啪嗒。

    这个部分都进行得差不多了，主播提示到了食品触发环节，他买的是葡萄味的棒棒糖。揭开糖纸的声音有点吵，他下意识捂了一下耳麦。

    【他帮我捂耳朵，他心里有我[表情符号_哭哭]】

    【我说喜欢瓷瓷的举手，结果地球变成了海胆】

    吃糖的口腔音也很好听，并没有那种刻意的黏糊感，后面他估计吃得不耐烦，离得远了些，嘎嘣给咬碎了。

    浓重的夜色覆盖住天空，衍生出的睡意爬上人类的床铺。周起筠坚持到快要下播，整个人困得神志不清。

    在纷纷留言晚安的弹幕中，有人锲而不舍地想要听心跳音。

    【求个心跳助眠，瓷大看看我！】

    主播在公屏打下晚安后，伸手覆盖住镜头，把上半身紧贴着收音设施，周起筠注意到页面黑了一片却没下播提示，又重新戴上耳机。

    扑通，扑通，扑通。

    沉稳的心跳声传递进听者的耳朵。

    看着直播间互相轮替的晚安弹幕，陶存真的要下播了，结果这个时候屏幕突然劈里啪啦地闪出了一堆五光十色的礼物特效。

    这个时候，打赏榜的第一名久违地更替了。

    那名新粉丝默认用户x_24678的礼物带着不同颜色的晚安字样从屏幕中央飘过。

    陶存还没反应过来，手一抖，在投喂完毕后摁下了结束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