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

    “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

    湿冷的寒夜,摩天轮上少女侧弯在膝盖之上,眼里含着泪水,身躯抖动,男声温柔地回答,给以慰藉。

    白色的雾气湿润眼眶,白瓷从梦里醒来,梦里挣扎和痛楚还残存着,令她蜷缩了起来,在被窝里迟迟不愿醒。

    她做了一个潮湿的梦,梦里她被困在了青春里,来回被折磨。

    书桌上是一堆瓶瓶罐罐,纸张草稿落了一堆又一堆,这是她来美洲的第十三天,还是没有把作息调整过来。

    白瓷摸索着灯起来,尾指上的戒指滑落,在地面发出一声坠响,她一阵耳鸣,精神有些恍惚。

    直到地面开始摇晃,她才发现这不是幻觉。

    周围的居民拉起了警报,匆匆忙忙逃去避难,地震来得太突然,一切都没有预警,现在洛杉矶仍是黑夜。

    天花板上的吊灯开始剧烈摇晃,天旋地转,书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地掉,花瓶坠地,碎裂一声重响。

    白瓷扶住床尾,吃力地向书桌里面靠。

    摇摇晃晃中,玻璃破碎,飞刺而来,书桌倾斜,一抽屉纸张全飞了出来,日记夹缝中的一封薄纸信也随之落出。

    白瓷看到署名人,心头一颤。

    世界在崩塌,警笛长鸣。

    白光亮亮,耳边是混杂的外语,推车穿梭长廊进入手术室,她恍然松开了紧攥日记的手,书页翻飞如梭。

    记忆里的那些年如诗篇般展开,一幕幕涌现而来。

    重石枯木困我身,决然又回梦前春。

    -

    夏,枝丫摇晃。

    白瓷趴在电视机前,盯着电视上的人物目不转睛,故事里的小狐狸为了负心郎失去了长生不老的寿命,一夜之间,苍老得不像话。

    站在负心郎君面前,说:“住在你心里的,到底是她还是我,我对你那么好,我从来没有奢求什么......”

    后面戏子唱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真心把戏做,假意把情还,泪流花前独自淌。

    负心郎站在两个女人之间,将要发言,忽地电视一黑,线被谭芝芝给掐了。

    白瓷在发怒和发火之间,选择了怒火中烧后,无奈一笑,冲着谭芝芝跑去:“谁让你掐我电视了,吃我一肘子!”

    谭芝芝见做成坏事,紧忙跑开,拿腔道:“谁让你看那种脑残剧啊!住在你心里的倒是是我~还是她!”

    “谭芝芝你现在怎么跟那个林子川一样,你别跑,给我站住。”

    白瓷跑得有点憋屈,谭芝芝一个闪身窜进厨房,跟在做饭的谭母说:“妈~我和白瓷来帮忙切葱洗菜啦。”

    谭母笑着说:“午饭快好了,切啥葱呢,赶紧拿碗筷去。”

    挨着大人的面上,两个人立刻变成乖唧唧的小兔子,到橱柜里拿碗准备吃饭。

    谭芝芝跟白瓷住在一个胡同里,作为邻居和三年小学同桌,两年初中隔壁班的革命友谊,俩人早已已经熟络不已,比起闺蜜,更像是老铁。

    白瓷住在另一栋,白父工作忙,在外面经常有饭局,顾不上回家,经常喝得大醉宿夜未归,家里只有白瓷一个人,所以白父会提前给好白瓷一个月的生活费,让她自己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

    谭母做的饭好吃,谭芝芝总是带白瓷来她家吃上一顿热饭,住得那么近,吃完饭一起写作业,有时候直接留宿在谭芝芝家里了。

    谭父这个点下班了,拿着公文包回家,正好赶上饭点,手里拿了一些卤味回来。

    “今天又给你们带了爱吃的。”

    谭芝芝跟白瓷都爱吃卤味,谭芝芝光着手拿着就塞进嘴巴里了,大大咧咧说着:“下下个月就中考了,老头你得给我买多点好吃吃补补。”

    “买点猪脑子吗?”谭父乐呵。

    谭母道:“那不是更笨了。”

    谭芝芝大闹,“太过分了,好你个小老头,这么对我,我考个大鸭蛋回来,丢你的脸。”

    白瓷喝一口排骨汤,手心暖暖的,门外是浅金色的阳光,梧桐树枝繁叶茂,饭桌上欢闹。

    晚饭后。

    俩人搁并排大书桌上,谭父是建筑师,这书桌也是谭父亲手做的,足够大,足够宽,而这个时候谭芝芝要抱怨了:“这么大,占着我房间地方,还堆了一堆试卷和课外练习册,要命啊。”

    她跟个松鼠一样蹦跶,继续哀嚎:“我不要写作业啊!”

    “你几岁了,谭大侠,写作业还这样。”白瓷稳重地拉开书包拉链,拿习题册。

    谭芝芝可不乐意,她懒散惯了,不喜欢一吃完饭就写作业,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太过苦闷,对于一个骄纵爱玩的她来讲,有如天灾。

    “我们讲点那个啥吧,嘿嘿......”谭芝芝拉开一盏台灯,侧头躺在桌子上,贼兮兮地笑着。

    白瓷老实:“你想讲什么,不会又是美国队长跟谁大战,然后宝可梦更新的新一集吧。”

    “不是不是,”谭芝芝挥挥手,“你懂不动那个,男女之间的嘿嘿,就是那个,就怀孕了。”

    十五岁的年纪,大家都像一个青涩未成熟的苹果,白瓷对于谭芝芝的问题,想起了白天看的电视剧,两个人卿卿我我,缠绵悱恻......

    此时,白瓷的脸直接变成了一个早熟的红苹果,糟糕透顶:“写你的作业,我不想回答你这个幼稚无趣的问题,你能不能成熟一点,稳重。”

    “成熟?可是他们大人不爱讲话哎,那多无聊,我以后可不要变成那种无聊的大人。”谭芝芝撑着脑袋,鼓起腮帮子,“哎,你别逃避问题啊,你看不看那些文?”

    白瓷尴尬,老正经:“不看!”

    “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哦,你肯定把颜色文藏在床头柜躲着偷偷看了。”

    “喂!”楼下传来一道清冽的叫喊声,吓了白瓷一跳。

    谭芝芝探窗,看到林子川在楼下骑着单车,对她们喊话。

    她们住在二楼,离楼下近,声音听得也清晰,林子川是县里的小霸王,考试经常不及格,在白瓷眼里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平时还特别自恋。

    “你今天怎么没有跟你那个小女朋友出来逛街呀!”谭芝芝嘲笑着林子川,林子川这人脾性差,但是长的不懒,才初中就有一米七的身高,在一群矮个里面鹤立鸡群,有不少女生喜欢他。

    白瓷也依靠到窗边看,林子川一手扶着单车,见人都在,说:“哟,眼镜妹也在。”

    白瓷平时戴着一副眼镜,经常被林子川开玩笑说眼镜妹,不止这一件事上林子川会开玩笑,他总会挑白瓷的刺,嘴巴恶俗令人讨厌。

    “下来我们一起去玩呗!反正都要毕业了。”

    谭芝芝正好不想待在家里,动了心思,“好呀!”

    白瓷收回视线,抱着书本,要自己回家,谭芝芝拉住她的手,疑惑:“不一起去吗?”

    大家都是少年天性,说要出去玩,白瓷本来是想的,但是碍于林子川这个人特别讨厌,白瓷是一点玩的心思都没有。

    “不了,你们去吧。”

    白瓷收拾好东西,一个人下楼,走远了,谭芝芝跳着从二楼下来,跟林子川打招呼。

    “她怎么不来?”林子川问,瞅到白瓷渐行渐远的背影。

    谭芝芝道:“讨厌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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