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周，才出院不久的严蕊棠又被李秋旻拉到了县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诊室。
一回生二回熟，没想到护士台的小护士竟然还记得她，主动和她打了招呼，“今天过来复查啦？”
“不是，我今天是陪我朋友过来找人的。”严蕊棠同样记得对方的脸，就是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笑了笑，“不是来找梁医生的呀。”
严蕊棠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先过去了哈。”说着，她就拉着李秋旻往里走。
李秋旻还没看清路标，就在后面问：“方向对吗？”
“对的，医生办公室都在前面。”
“你倒是在这儿混熟了呀，连护士都记住你了。”
“可能是像我这样学个游泳还被送到妇产科来急救的奇葩平时遇不到吧。”严蕊棠自嘲地说。
这就好像开学之际，能让她最先记住名字的，往往都是班里最不安分的那几个。
“哦，到了，好像是这个。”李秋旻站在门口，把墙上贴的医生介绍和手机里的名字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敲了门。
“请进。”
两人推门进去，见电脑后面坐着一个妈妈辈儿的医生。
“樊主任您好，我是李秋旻，打扰您了。”
李秋旻先打了招呼，严蕊棠局促地跟在旁边点了点头，“樊主任好。”
“你们好，坐吧。”范主任没起身，只是示意她们坐到对面椅子上，“两个都在读博啊？”
“啊，我不是。”严蕊棠摇了摇头。
“她是县中的严老师，是我们在学校那边的联络人员。”李秋旻说。
虽然本人还没答应，但李秋旻似乎擅作主张把她算进去了。
樊主任看了李秋旻一眼，“你爸爸是呼吸科的李主任吧？”
“是。”
“跟你爸爸长得还蛮像的。”
“您认识我爸爸呀？”
“嗯，我们一批进医院的，你还在读博，看着跟我孩子也差不多大。”
“那今天就麻烦您一下了，樊主任。”李秋旻坐下后，从包里取出文件夹，又用脚撑着地往前滑了滑，“这是我们学校开的介绍信，我先简单跟您说明一下情况吧？”
“他们跟我说，要给高中生开一个青春期健康教育专题讲座，是吧？”
“对，我想请您这边帮忙安排一个主讲的医生。”
“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没什么特别要求，您看着办就行。”
“那我给你们安排个年轻点儿的吧，没那么严肃，学生看着也亲切。”
“好的呀，太感谢了。”李秋旻都要两眼发光了，和严蕊棠对视了一下，到底是小地方熟人社会，有些事情推起来倒是蛮爽快的。
樊主任说完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简短的内线号码，“喂，现在在忙吗？哦，不是急诊。你一会儿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好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好的，先这样。”
挂了电话之后，樊主任对她们说：“你们稍微等一下哈，就来。”
李秋旻忙不迭地点头：“好的，真是太谢谢您了，我们不着急。”
樊主任扶了扶眼镜说：“我觉得你们这个项目还蛮好的，这些教育确实很有必要。像我们科室这边，有些自己一个人来看病的小姑娘一看就还在上学，每次见到都叫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说着，她又瞅了严蕊棠一眼，“你在学校，应该也遇到过这些问题吧？”
突然被点，严蕊棠不知该答什么，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嗯，有的。”
又闲聊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
“樊主任，您找我？”
听到了耳熟的声音，严蕊棠下意识就从椅子上转过身去，看清对方脸的瞬间不假思索就转回来了，双手微微收紧抓住膝盖，像没看见似的一动不动，后背却一阵发热。
被喊过来的梁遇煊走到了办公桌前面，白大褂宽大的衣袖边擦过了她的肩膀。
李秋旻扭过头一瞥，立即瞪大了眼睛，“诶，梁医生，是你啊。”
樊主任看了看他们，“你们认识啊？那不是正好嘛。梁医生啊，她们这边要给高中生开一个讲座，你看看能不能配合一下搭把手？”
“什么讲座？”
“青春期健康教育。”
“青春期健康？这跟我们科室好像不是很搭吧？”
“怎么不搭了？我们这儿不也经常来小姑娘嘛，教育要趁早。你年纪轻，学生比较容易接受，你上次不是还说想接点儿社区活动嘛，这不就来了。”
“具体是什么时间？我得看一下我的日程安排。”
“我们这边都是放暑假的学生，到时候会通知大家提前把时间空出来的。时间先由你定，可以给我几个备选项。”李秋旻说。
“这个主题听起来有点儿宽泛，是系列讲座还是就一场？”
“我想先办一场看看效果如何，如果好的话，以后就可以继续推行。”
“就我一个人讲？”
“不，有助理，在这儿呢。”李秋旻拍了拍严蕊棠的肩膀，“有学校老师配合。”
严蕊棠立即回头瞪了她一眼。
梁遇煊微微低头，对上严蕊棠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顿了一下，“哦，还有严老师。”
李秋旻又补充道：“您是主讲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或配合的，尽管说。”
“梁医生，没问题吧？这种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嘛。”樊主任笑着说。
“樊主任，那天算上班还是休假？”
“人家这是课题，医务处批了的，你到时候打个假条，不占用你的假期。”
“那我考虑一下吧。”
“还考虑什么呀？人家两个小姑娘都上门请人了，你还要当一尊大佛呢？”樊主任开玩笑地说。
“不，我这不是没给中学生上过课嘛。”
“你本科生都带过了，中学生有什么关系。再说，人家老师不是还在嘛，你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也谦虚一点儿，向人家请教请教，那就这样说好了哈。”
“对，学生那边就交给严老师。”李秋旻在一旁拿严蕊棠的名字打包票。
“行，李博士的资料留下，细节什么的你们自己私下里拉个群去沟通吧，讲完之后记得把签到表和反馈拿回来。”
“谢谢您，樊主任，还有梁医生。”李秋旻好像生怕有什么变故，急急忙忙拿出了手机，“我现在就拉群哈。”
严蕊棠看着梁遇煊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心想这张脸哪儿看着亲切了？
梁遇煊像是察觉了她的视线，微微别过脸朝着她，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在包里翻起了手机。
“好了，群拉好了，那我们就先不打扰樊主任午休了，感谢您帮我们安排了靠谱的讲师。”
三个人先后出了樊主任办公室，都停在了走廊里。
李秋旻望着梁遇煊，“梁医生，你还没吃午饭吧？”
“嗯，还没。”
“要一起吃个午饭吗？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你科研经费很多吗？”
“不是，当然是花我自己的钱，谢谢你们愿意帮我忙。如果我能按时结题，一定感念你们的大恩大德。”
“没事，也不用那么客气。”
“别呀，你挑。”李秋旻拦住他不让走。
“要不，你请我吃食堂吧。”梁遇煊说。
“食堂？不至于这么磕碜吧，你挑点儿稍微好点儿的，我还是请得起的。”
“我们医院食堂应该还凑合吧，你去过吗？”
“别凑合呀，说出去显得我多小气啊。”李秋旻又转头看严蕊棠，“那你定。”
“还是你们定吧，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严蕊棠说。
“别呀，吃完了再走呗，”李秋旻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你下午又不上班，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我早上吃了好多，现在还一点儿都不饿。”
“那就随便吃点儿，少吃点儿，你定地方。”
“我真没什么食欲。”
“哎呀，你俩真是的！”李秋旻撇了撇嘴。
“要不喝粥？”梁遇煊问。
“大中午喝粥？”
“附近有一家蒸汽海鲜粥，还算清爽。”
“这个好呀！怎么样？”李秋旻又问严蕊棠。
“我妈还让我忌口呢。”
梁遇煊低头看了看她，“你伤口有两周了吗？”
“嗯，有。”
“那应该已经结痂了。”
“接下来就不用忌口了，是吧？”李秋旻快人快语，“那我们出去喝粥吧，梁医生，拜托你带路，我们抓紧时间，不耽误你午休。”
“我先回去挂一下衣服，你们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下。”
“好，没问题。”
梁遇煊快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秋旻用肩膀撞了一下严蕊棠，“还不好意思呢。”
“没有。”
“那你干嘛都不敢看人家？”
“哪儿有？”
“今天又不是相亲局，你放轻松点儿，主要还是商量正事儿，顺便吃个饭而已。”
“我看梁医生挺靠谱，两个人应该就商量出来。”
“人家樊主任都还让他跟你学习学习呢，知识上他是专业的，但学生的情况还是你最了解。”
“我还没答应帮你呢。”
“来都来了，还想跑？难道你要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吗？不行。”
“你想找高几的学生？”
“我想的是针对新高一或者准高三生。哎，梁医生来了，我们边走边说吧。”说着，李秋旻就拉严蕊棠往梁遇煊办公室门口那边去。
她又问梁遇煊：“梁医生，你说，我们这个讲座应该针对几年级的学生？”
梁遇煊回忆了一下先前的对话，“你刚刚说的讲座，主要想讲哪些内容？”
“两性教育、身体认知、情绪调节之类的吧，具体的还没想好，还要听听您的意见。我主要是想聊聊边界意识，比如如何识别日常中的隐形性骚扰和PUA、如何和异性健康相处以及保护自己。”
“我觉得针对即将升高一的做一个新生教育还挺好的。”
“嗯，我也觉得。”严蕊棠点点头，“对准高三来说，可能升学心理辅导更重要，但对刚从初中升上来的孩子来说，会有很多进入新环境的挑战，特别是人际关系上。”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觉得我们这次组队合作应该配合得不错。”李秋旻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