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卡罗兰也惊了，按法律——她一直吃饭的工具来讲，实验室是不可以这么研究人类的，而爱移的生意却是做得从穷到富一个不落——所以这他妈的居然是合法的?！
果然，珀乐若带着微笑解释:“请二位放心，胚胎在如今并不能算法律意义上的‘人’，所以这些，都是合法合规的。”
卡罗兰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八九年前，在富有而慷慨的匿名慈善家的支持下，那一场史诗级的法律改革。
联邦宪法从那时起规定，自然出生在子宫的胎儿在出生时状态为存活，才能界定为“人”；而包括人造子宫在内的其他手段培育的受精卵，在无医疗意外导致不能正常出世的情况外，在内耳与大脑完全接通起，则享有部分“人”权，若是此时杀害此胎儿，情节严重的可以按故意杀人判处。
她甚至不用问为什么那些胚胎不算“人”，既然已经发生了，总会有办法。
只是她原本以为，这是一次对女性来讲，宏伟的胜利……
珀乐若走过去，扬手给她们介绍，神态大方自然，声音平稳和煦，还特意照顾到了玛薇妮的文化水平，用词通俗易懂，优美得像是一场演讲。
卡罗兰如一樽微笑雕像，不论听到什么都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结合从前听闻抽丝剥茧，随着讲述，慢慢理出头绪。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一个研究所通过基因工程，融合了动物与人类的部分基因，改造出一批为器官移植手术准备的改良器官，并发布学术论文。
与往常同类实验相比，研究所研究出的改良器官，排异率几乎不存，是以一时间名声大噪。
但后来经过有人发现，这个研究所虽然宣称是动物体内培育出的器官，但实际上是通过改造动物基因，使其可以供养一些经过特殊处理培育的人类器官。
调查一出，舆论哗然，因为这个实验比较违反人类伦理，在一片讨伐声中，只好被迫结束。
但爱移的创始人却发觉这是个商机，不动声色买下研究所并改名，让其不再活跃于世人眼前。
经过不少试验，研究人员也研究出了当年论文里所宣称的那种可移植在人类体内的动物器官。
但这种器官相较于只是用动物身体保存的器官，排异反应高出了数倍不止。
而可以用动物身体保存的改良器官，实际上是人类受精卵的改良，卵子本就价贵，加上失败率，费用实在不菲，且经过改良，并没有真正的型号匹配的人体器官无害。
这就导致了如果想用此技术变现，穷人想用却用不起，富人却觉得不如花差不多价钱，找个愿意移植器官的人移植更稳妥。
花了这么多钱，耗费了这么多年，创始人自然不想颗粒无收。
创始人回去一想，既然如此，那不如再干票大的，以研究所现在的技术，为巨富们从受精卵开始，定制最符合他们身体可以零排异的各类备用器官，有备无患。
富豪中的富豪，总是追求顶级中的顶级，只要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们的定制款优于他人器官移植，订单就自然不是问题。
但当年连改良器官都没办法突破法律与舆论，被迫结束实验，现在这样赤裸裸地挑战世人底线，更是难如登天。
为此，创始人不惜斥巨资，集结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和公关团队，耗时许久，才打赢这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官司，改写了联邦宪法。
但如此花费，仅凭巨富们的钱想补上这个亏空，怕还得几十年！
创始人又灵机一动，既然植物细胞都可以用秋水仙素等改变染色体，那卵子为什么不可以用点其他办法分裂分裂?
每分裂出一份，就可以多培养一个有“内涵”的“容器”，这样的产物虽然不能卖给富豪们，但还是可以卖给那些有钱又不够有钱的中产的。
只不过这种处理过的受精卵发育出的“容器”似乎品质不定，很容易损坏，有些“容器”损坏，但是“内涵”还在的，就可以把它们挖出来，放到那些基因改良过的动物身上，买给普通人。
八
珀乐若带着高级sales的优雅气质，向玛薇妮履行告知义务:“亲爱的，劣等的产品虽然体验起来和定制款没有太大差别，但是这种劣质品长期使用，难免不会影响下一代的基因。”
改变基因?定向选择可没有这么快……难得分裂卵子的方式是辐射！卡罗兰替玛薇妮心领神会珀乐若的暗示，瞬间额角都冒出冷汗！
珀乐若意有所指，但玛薇妮的学历真的没办法帮她领会超出认知的东西，她的思绪在珀乐若讲到“高级产品的日常护理”时，就已经神游出去了。
甚至想起自己起早贪黑赚苦力钱的前半生，还有点羡慕“衣食无忧”的高级产品们的生活待遇~
毕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玛薇妮看向高级产品的目光有些抗拒的珀乐若，自然是要大力渲染这些高级产品不过是存放着“内涵”的“容器”，全都不会被教育文化和各种人类社会所需要的知识。
它们的生活方式也和养殖场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更加干净卫生，温暖舒适。
容器们一辈子都不用工作，好“吃”好“喝”，作用基本如同牛羊猪狗，不需要有一丝心理负担！
珀乐若在爱移干了快六年，这种话术她说过不下千八百遍，不仅倒背如流，还能根据这些年的经验，随时随地添加进去一些小感想小案例，凿凿如肺腑之言。
玛薇妮正浸在这种半催眠的语境下，忽然，她看见其中一个“容器”蹬了蹬脚！
她用力眨眼再去看，那“容器”皱皱巴巴的小脸甚至对她咧了个笑！！！
玛薇妮只感觉一下子从头皮麻到脊椎骨，一直关注她状态的珀乐若转头一看，好悬头发丝没竖起来——他妈的，一个眉毛上面有块黑斑的“容器”，在玻璃容器上比划着“SOS”，口型还是“HELP”！
好在珀乐若是见过大场面的金牌sales，立刻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有穿着无菌服的人过来请走他们，去处理那个“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