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被外力杀死就一定会死。但自杀就可脱梦。

    只是自杀与找到“钥匙”破梦不同，不会获得新能力，还会大病一场，如果受伤严重，也会在现实反映出来，割喉就会喉部充血口不能言，切腹则会腹内剧痛胃肠出血。

    所以最好不要自尽。但如果命悬一线，也只能断尾求生。

    只是每次“钥匙”只有一个，但入梦者往往不止一人。

    如果被别人先找到了“钥匙”，那么破梦而出之后，不用生病，也不会获得任何能力。

    而自己嘛，自入梦以来，就一直是找到“钥匙”之后破梦，她还以为，除了那个人，其他人全是梦境造物。

    她倒没觉得自己有林铭想得那么厉害，只不过是走运。

    第一个梦就很容易破解，第一个能力就强大到足够她保命，因此一直不曾遭遇困局。

    梦境中所获得的能力有许多都可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作用于现实，应用得当，可以呼风唤雨，几乎与神无异。

    周渺挠了挠头，自己是太小心，后面几天倒是可以请教林铭，让他教教自己到底该怎么用这些能力。

    现在，最重要的是睡觉！

    不必入梦的日子里，黑甜乡极为可贵。周渺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林铭一夜未眠。

    他既然动了心，就要保证这人的来历干净。

    周家典当行在港城也算小有名气，此时相关的所有资料都被摆上他的桌面，他仔细翻过，逐字检查，梳理文字背后的历史。

    居然还算清白，和各国政府都没有合作。这倒是很难得。

    卖过几件假货。

    正常。

    大半都是正经生意。

    算是典当业的道德楷模了。

    给女儿从小学钢琴，又从两年前就计划送出国。

    大家闺秀的必须。

    他把那一沓资料都翻烂了，总结是，这赚了点钱的周家夫妇，只想把女儿培养成一个闺秀模子，毫无任何野心。

    所以典当行不大不小，中规中矩，刚够上一个老字号。又没和政府有任何勾缠，这女人在他身边再适合不过。

    太正常了，连现在的周渺都几乎是按照当地人的理想长成的。

    所以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入梦？

    还需再观察观察。

    倘若她有问题，那就只好……

    林铭眸色暗了暗。

    只好把她留在英国。

    来日方长。

    黎明将至，天边泛着点鱼肚白，林铭盯着远处的海平线，守候日出。

    不知道周渺现在醒了没有。

    他摇铃后吩咐了两句，打算从现在开始靠近她。

    于是周渺醒后，叫来的早餐是林铭亲自送过来的。

    她开门后，看着眼前人精心搭配的服装和领带，明知故问：“难道你还兼职在自己的邮轮上送早餐吗？”

    “是的，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这样的服务，仅供贵宾。”林铭笑道。

    他的头发、眼睛、笑容都在阳光下微微闪光，整个人像是名贵的珠宝，展示于周渺眼前。

    本来周渺还想问一句，是不是只有她一个贵宾，话到嘴边，看着林铭，又把话咽了下去。

    太不真实了。

    她甚至怀疑这也是一场美梦，需要她来破局。

    但力量没有波动，场景如此平和，那个人也没出现。

    不是梦。

    所以眼前人是真实的，也真的与她相隔天堑。

    不论林铭的表现有多么暧昧，那也只是他接近自己的手段和技巧，为的是梦里的钥匙。只求荣华富贵就好，别想太多。周渺对自己说。

    看着眼前人的情绪陡然低落，林铭有些疑惑，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吗？

    “周渺，没事吧？”

    “没什么，谢谢你，等早餐过后我们可以聊聊下次入梦怎么合作。”周渺扬起一个温柔的笑脸，然后将餐车推进房间，关上了门。

    关门了？

    林铭悻悻然站在门外，思考着在中文里，“贵宾”两个字是否有其他含义。

    思来想去，自己应该是还没学到。

    唉，中文真的很难。

    林铭有些挫败，却也不想就这样放弃。他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寻了个刚好在周渺窗边的位置，既不是正对着窗户显得做作，也能让周渺看见。

    迎着海风，摆个挺拔的姿势。

    有点冷，没关系。

    站着不说话总没有错。

    周渺在房内专心对付早餐。船上的伙食听说很简陋，但这毕竟是林铭的私人邮轮，味道倒是和她平常吃的相差不多，可以接受。

    她哪能想到，这几样寻常的点心也是林铭请厨师特地为她准备的。

    周渺很快吃完，走上甲板，饭后消消食，顺便考虑下要怎么用“钥匙”谈条件。

    一抬头，就看到了迎着海风站着的林铭。

    确实风度翩翩。

    然而这风已经把林铭的脸都吹僵了，察觉到周渺走过来，他再也站不住，转头笑道：“好巧。”

    此时海风安静了一些，周渺没在往前，隔了段刚好能听见彼此说话的距离问道：“这些天你教我更细致地使用能力，等到下一次入梦，我将钥匙交给你，如何？”

    林铭愣了愣，直接答应：“好。”

    唉，这人真是不解风情。

    但还是“钥匙”更重要，他已经有半年没拿到了，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真死在哪次的梦里。对于周渺的强大，林铭还是很期待的：“您能先告诉我，梦境里您最常使用的能力是什么吗？”

    周渺看四下无人，直接勾勾手指，林铭以为她是叫自己过去，才刚动身，忽然一股海水从浪花里抽离，迅速跃上周渺身旁悬停，又分出一股细流，环绕在她的指尖。

    下一瞬，身侧的海水凝结成冰块，指尖的细流化作冰箭，冰块乍然裂开又碎成一滩水，冰箭则直直朝着林铭的面门射去。

    速度太快，来不及躲，林铭刚要动用能力，却见冰箭已经又变成了一小滴水珠，停在他的眼前。“My god...”林铭喃喃，看着水珠复又凝结成一颗钻石形状的冰，在阳光下闪光，伸手触碰，那冰又在触到的一瞬间掉在地上摔碎。

    “这简直是神迹！”林铭激动万分：“您对水的把控实在精准，我从没见过有任何人能做到如此地步，但是这得用到好几种能力了吧？”

    梦境赐予的能力很多元，但单个能力的用途都很简单，经常需要几种能力组合才能发挥最大效用。控制其实是最常见的能力，但对象往往不同，光是林铭知道的，就有人能控制物质实体、风□□火各种元素，也有人能控制人心，而各人的能力又有精度、范围、强度的限制，梦境世界千变万化，林铭虽然了解有限，周渺所展示的能力却已经涉及到对水的移动、温变、塑形，甚至这个速度让林铭怀疑她还有瞬移和控制时间的能力。

    “是有好几种，但其实用处不大。”周渺微笑，偏不告诉他有哪些。

    “怎么会？这水能攻能守，千变万化，是控制类能力里最有用的了。”这是实话。而且，周渺这一番操作下来，不见有一丝疲累，可见这她这能力用得相当顺手，契合度极高。若是有了能力却掌控不好的，用一次得休半年，林铭还见过一个能控制金石的前辈，却在梦里为了抗住山崩，力竭而死。

    “可是如果遇上星舰世界，那便一点用也没有了，也没法用脆弱的冰去抵抗热武器。”梦境有时候会带他们去未来，那炫目的科技昭示着一切控制类技能的无力，未来的武器材质难辨，水火不侵。

    “在现实世界也很难用，我总不能喝个茶还要它自己跑到我嘴里，而且也会被人发现。”周渺不在现实世界里用这能力，也不光是出于谨慎。

    “呃，您可以……”林铭被噎住了，控水在现实里的用途确实不大，“您可以不必借助外力，自己热茶。”林铭弱弱地添上一句，自己也觉得荒唐。冰箭比不上子弹，水流破不开软甲，并且，俗事繁琐，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

    其实，还有种用法。望着眼前无垠的海面，林铭想着，若是周渺愿意，邮轮可随海浪直达英国港口，不需耗费一丁点燃料。只是现实里使用能力本就比梦中更费神，控制的范围越大对使用者的消耗也越高，林铭看一眼周渺，还是把这想法吞回肚子里，即便周渺愿意，他也不能在下次入梦之前把人累倒了。

    “您还有别的能力吗？在现实里用其他能力可能更合适。”林铭问道。

    周渺看着他，笑而不语。

    “我最常用的是控制风，主要是控制大小和方向，只能是我身边方圆十里的范围，没有您用的那么精细，但平常用时，不容易被发现。”林铭说着，向南伸出手，五指微微张开。

    刚刚周渺看他时，莫名让他想起了父亲。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好在一阵温暖的微风吹来，将汗水和惊慌都吹干。

    这风吹得很舒服，周渺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然后也伸出手。

    风停了。

    又变大了。

    吹北风。

    北风太冷，周渺刚感觉到就赶紧收手。

    林铭的手也收回来。他僵硬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我刚刚？”

    “你刚刚被我短暂控制了一下，因为你主动说出了这项能力的作用和限制，不然我也没法控制得这么顺利。”周渺笑得很甜：“看来你没藏着什么，很诚实，这对我们后续的合作有利。”

    林铭刚刚能感觉得到，身不由己，仿佛变成了他人的提线木偶。

    这感觉太过于强烈和恐怖，以至于他开始有点畏惧周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