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拎着包，手里还拿着刚买的蛋糕。

    今天是季道明的生日。

    顶层只有这一间包房，所以他们连房门都没关。

    哄笑声传到门外，我加快步伐。

    快到门口时听到季道明的声音。

    「每次出来跟兄弟们喝酒都要找借口，真挺烦的。」

    「你们老婆也管的这么多吗？」

    他大约是喝醉了，染着醉意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烦。

    热恋时期他说，「我最喜欢被老婆管着了，这样才有被你爱的感觉。」

    我不由抿嘴，其实这些年我也倦了。

    明知道他是出来喝酒玩乐，但每次他说应酬我也就不管了。

    左不过是这几个从小就认识的狐朋狗友。

    男人们哄笑，「结婚三年变化挺大啊明哥。」

    「之前是谁炫耀老婆整天粘你？」

    「岑烟你俩可是我们这辈的典型夫妻啊。」

    季道明的声音尖锐，急着辩解，「年轻不懂事，不提了不提了。」

    「那就离婚呗，就咱明哥这身价，还愁找不到比岑烟更好的。」

    很久才传出来季道明低沉的声音，「没想到离婚，也不会离婚。」

    「就是觉得喘不过气……」

    「挺没意思的。」

    我站在门外，忽然就笑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变化，感受过他全心全意的爱，他有一丁点变化我也能察觉出来。

    我转过身，把蛋糕随手丢在垃圾桶里。

    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更没有想过质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小我们两家关系就好，家里人也都说以后我们会结婚。

    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我们顺其自然的恋爱结婚，一起走过了十几年。

    五岁的季道明玩过家家时大喊让我嫁给他。

    十五岁的季道明趁我睡着偷偷牵我的手。

    二十五岁的季道明在我们的婚礼上哭的眼睛红肿。

    没有父母的阻拦，没有情感出轨和小三，没有茶米油盐的琐碎，一切都太过顺利。

    2

    早上醒来的时候，旁边整整齐齐。

    季道明昨晚没有回来。

    等再次见到季道明的时候，我在吃晚餐。

    他拿着蛋糕和礼物，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对不起啊老婆，昨晚应酬完太晚怕打扰你，就直接在酒店睡了。」

    「忘记了昨天的生日，今天补上吧。」

    这是从出生以来我们第一个没有一起过的生日。

    不想去纠结是真忘记还是假忘记，懒得去想了。

    这几个月，他经常半夜回来，有时候还没等我醒就走了。

    最长的一次，十几天没有见到过他。

    爱情需要两个人用心经营，我现在已经可以适应没有他的生活了。

    我放下筷子，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花和蛋糕。

    他低头吻我，「昨晚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我轻轻「嗯」了一声，其实我没有等他，回来就睡了，一夜无梦，睡的很好。

    他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摩挲着我的手。

    「对不起啊老婆，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等我了。」

    「季道明，我们……离婚吧。」

    季道明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老婆，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发誓，我真的忘记了……」

    我抽回手，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长着一双特别标准的丹凤眼，本该是勾人的眼睛，眼神却纯澈黑亮，明亮有神、清澈温柔。

    每次惹我生气的时候眼眶都红的厉害，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定定的看着我，眼里全是委屈。

    「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没意思了。」

    他有些无措，看我一脸坚定的样子，踉跄着站起身匆匆离开，只留下一句。

    「我突然想起来，公司有急事，我先去公司。」

    他总是这样，一有问题就逃避，最后再随便买个宝宝或者项链哄一下。

    我看着他的背影闭上了眼。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给助理打过去电话：「帮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

    3

    离婚协议很快送过来。

    我们没什么共同财产，大多是婚前财产。

    不过，季道明应该也不会计较这点小钱的。

    就在我在楼下思考怎么上去找他时，遇见了季道明的秘书。

    秘书把我带到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能听到他在跟别人说话。

    「会议定在下周吧，明天我去国外看下分公司那边的情况。」

    「行啊，那等你回来，我是联系秘书还是联系你？」

    「联系秘书吧。」

    男人打趣他，「怎么看你今天这么累，昨晚干嘛去了？」

    季道明叹息着开口，「岑烟要跟我离婚。」

    「那恭喜你啊，前几天不还说喘不过气来吗？」

    我听出来了，是季道明的发小齐白坤。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提离婚后，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你还爱她吗？」

    季道明默默了许久，我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你想离婚吗？」

    「不想。」

    这次倒是脱口而出。

    齐白坤笑着揶揄，「你们小情侣的情趣罢了，别跟我这种孤家寡人秀恩爱了，走了走了。」

    我快步走到旁边拐角处。

    等齐白坤走后，才进到办公室。

    季道明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眼神空洞嘴角下垂，进来人了也没有发觉。

    我轻咳了一声。

    看到我，他回过神来。

    但很快就换上了熟悉的笑容，走过来揽着我的腰。

    「老婆，你怎么来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他总是这样，闭口不谈我们的问题，不说就不存在。

    我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他看到首页那五个字，扶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

    声音哽咽，「老婆，你到底怎么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一年前的我是万万想不到我会开口提离婚这件事的。

    他觉得婚姻喘不过气，我何尝不觉得累了呢。

    原来我们都是彼此生活中的第一选择，慢慢的变成了可有可无。

    可怕的是，变化过程是感受不到的，等突然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季道明，你觉得我们的感情还和以前一样吗？」

    「承认吧，我们都变了，不再适合做夫妻了。」

    季道明慢慢松开手，低着头没有说话。

    刘海遮住他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我明天要去国外出差，回来后再讨论这件事好吗？」

    我轻「嗯」一声，转身出门。

    没有看到在我转身时季道明忍不住落下的泪。

    4

    我申请了英国的留学。

    当年因为季道明的一句想结婚过稳定的日子，我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机会。

    如今婚姻走到尽头，我还是想完成那些未完成的梦想。

    我联系了在英国留学的学长余杭。

    他对我当年结婚放弃留学的事情表示非常不理解，劝过我很多次。

    我已两年没见过他，他变得更成熟沉稳了。

    「学长，帮个忙吧。」

    他揶揄道，「我说呢，平时消息都不回的人，怎么突然约我出来吃饭，原来是有事求我啊。」

    「只是这也忒随便了，求人办事还来我家饭店，我问你要不要饭钱。」

    我笑了笑，「哎呀学长，别挑这些了，求求你了。」

    「拿你没办法，说吧说吧。」

    「能帮我联系一下吉赛尔导师吗？」

    「可以倒是可以，吉赛尔老师就是我现在的专业课老师，只是你要干什么？」

    「准备去学校继续当你的学妹。」

    「呦呦呦，你老公同意吗？你们夫妻两个先商量好，别再因为这个吵架。」

    对的，当时准备留学的时候，是我和季道明第一次吵那么严重的架。

    我们吵架、冷战、吵架、冷战，一度都要分手了。

    最后还是以他求婚，我妥协，来结束了这场长达三个月的战争。

    只是现在，终究是不一样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要离婚了……」

    余杭手上动作一滞，估计没想到吧，当时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短短几年就落下了帷幕。

    「……行行行，联系好了我给你发消息。」

    「谢谢学长。」

    5

    外边天色渐黑，夜已渐深。

    我没想到和余杭竟会聊到这么晚。

    这些年公司家里两点一线，日复一日的生活着。

    听余杭讲他的校园生活时便觉得十分向往。

    季道明面色冷淡的站在车旁，白衬衫黑西裤显的身影修长挺拔，额前漆黑的碎发被风吹乱，薄唇微微抿着，眼底一片冷色。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看到我和余杭并肩走出来时脸色阴沉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