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青和白薇站在姬族村寨前，默默无言地看着村民们与族长阿珠道别。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冒犯了？”

    白薇揉着自己刚刚复原的脑门，迟疑地问葛青。

    几乎是毫无疑问，她把系统慷慨相赠的复活机会用在了脑门上，修复那个箭镞造成的小坑。

    既然人已经这样，不能让聪明的大脑再受到损害。

    葛青只是望着阿珠，表情有些奇怪。

    “你知道阿珠原本是在我们寨子里长大的吗？但是为了当族长，她宁愿抢走我们的水源。”

    白薇小心翼翼安慰道：

    “我猜她一定有苦衷。”

    有个姬族男性站在村寨围墙的阴影里，与阿珠握手碰头道别：

    “天亮之前回来。活尸在晚上可不好对付。”

    阿珠点头时，对方重新将手笼入袖中，踱步躲进了围墙后面。那人的手指上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一闪而过，让白薇不由自主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好了，我们走吧。”

    阿珠整理好了随身物品，大大方方走过来，对葛青以及白薇宣布道。

    三人踏着逐渐淡薄的夜色，重新穿过坟茔。

    晨光透过苍穹，如同几丝穿过夜色的闪电纹路，让白薇看清不只是坟茔上，而是连道路两边的沟渠内部都随便丢弃着人骨。

    她不禁咂舌，一边兴庆自己没有成为白骨，一边对这个时代后怕。

    “阿珠。”

    葛青忽然用巫苗族语言问道：

    “你的丈夫的事情，事实究竟是怎样？”

    阿珠瞥了他一眼：

    “当初满口道义把我嫁出去的人，还好意思问这些？”

    “你知道我当初不同意。”

    葛青低头了，用草鞋踢着路边的残骨：

    “我……拗不过族长他们。”

    阿珠撇过头去，不再说话。葛青却走着走着，哎哟一声，忽然从地面上消失了。

    “喂！”

    白薇连忙跑过去查看，阿珠紧随其后。

    看见葛青满脸灰土，躺在路边的一个深坑里哎哟，两名女性不由自主同时扑哧笑出声来。

    “可见你刚才说的不是什么真心话。”

    阿珠收敛了笑意，淡淡说道。

    白薇把手伸向葛青，拉他出来。

    葛青起身站直，背后带着一根木箭。

    白薇和阿珠同时惊呆。

    还在忙着拍打灰尘的葛青不知情地转过身来，顶着背后的箭一脸无辜：

    “怎么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顺着白薇手指的方向，他顺着后背摸上箭尾，身躯一震，果断拔下背部的箭。

    “好险！”

    他展示了自己的披肩上的漏洞：

    “差点就被背刺了。”

    “死鬼就是运气不错。”

    阿珠哼了一声，强行抢过他手中的箭看了看，一脸严肃：

    “你们从哪弄来的我的箭？”

    葛青和白薇双双表示不知情。

    三人干瞪眼半晌之后，葛青乖乖回到坑里，检查尚且湿润的土壤。

    “这里还有呢……”

    他一边挖土，一边拿出木箭。

    白薇扭头回望巫苗族村寨的方位，自己比划了一阵，发现如果角度合适，就能从这里寻找一个制高点射箭到村寨里。

    阿珠也认识到了事态不对劲，急忙叫停：

    “够了，我可不会干出把自己做好的箭白白扔在半路的事情！肯定是……”

    “有人在暗中想要挑起争端。”

    白薇说道。

    葛青呆呆地从土坑里探头，顺手把刚刚挖出的虫卵塞到衣服褶皱里。

    望着淡淡夜色之下摇晃的树影，白薇的思绪被黑暗中闪烁的一点亮光点醒。

    那道亮光——

    她在村寨竹楼里面对窗户，浑然不觉再过几秒钟就会被飞箭钉头时，有一丝亮光曾经在树林里闪过。

    和姬族村寨里，那个鬼鬼祟祟站在阿珠身边，与她道别的男性手掌上同样的亮光。阴险的如同一道窥伺目光。

    他当时说道：

    “天亮之前回来。活尸在晚上可不好对付。”

    陌生男性说话时的口音已经趋近于无，但在外来者白薇听来却极其明显。

    “阿珠，那个和你道别，手中戴着戒指的人。”

    白薇问道：

    “是谁？”

    三人对视，却好像只有阿珠一人渐渐明白了什么，眉头紧拧。

    不再说话，阿珠转身向着来路飞奔跑走。

    “跟上她。”

    白薇不用多说，葛青立马爬出土坑跟上她。只是跑了几步路后他就慢慢被白薇甩在身后，白薇几次三番回头看他越来越远，干脆回身扛起他就跑，这才能勉强跟上阿珠的步伐。

    “喂，鞋——我的鞋！”

    葛青紧紧抱着她的脖颈动也不敢动。

    “把你的虫子拿远点。”

    白薇发挥出了自己前身平所未有的爆发式跑步潜力，同时尚有余力冷静说道。

    然而，渐渐地，道路两边的树林都被映上了红色。

    白薇越来越慢，脚下的道路忽然变成了烂泥一般，将她裹挟入宛如噩梦的深潭之中。

    她和肩头的葛青同时看见了远处窜出的火苗，听到了人们的惊慌叫喊声。

    火势是从姬族村寨里发出的。夜空正在红色烟火之中渐渐转为澄澈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