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不对,这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其他的人的努力从来都没有被掩盖,而是你无视了他人的努力。”

    面前的女人哪怕微微震惊之余,也是立刻敏锐地回答他。她原本以为面前的我可能是一位多情的人,如今我的话可能让她有些失望,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

    “大人,你愿意这样想着也无妨。事实上,唯有这样的想法可能让你觉得更加舒服,你很聪明。”

    我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却像是雾气一样一点点渗透到四周,又像水波一样荡起无数的涟漪。

    其实她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只是我从来不只会共情那些死者活着的时候,或者说,我甚至更能共情他们死去的时候,那些花瓣一点点凋谢的瞬间。

    共情自溢而亡的人吗?

    我的脑海里想过类似的想法。因为在我看来这个案子其实已经足够明显了,一个预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的群体自溢罢了,不过是过程花哨了些。

    人们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变得无比复杂,亦或者明明是知道复杂的事情偏偏要简单地做......这种方式从人们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出现,直到人们死亡的时候也不会停歇,因为死亡之后的仪式往往比出生还多。

    或许说诞辰参加的人数总是比葬礼要少。

    想到这里,我不再和李大人继续交谈,实际上交谈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就像是我永远都不可能让死者开口说话一样,也不能让活人改变心里的想法。

    或许是这样的信念让我注定不会成为一名理智的仵作吧,我的生活当中总是出现更多情绪的颜色,它们裹挟着原本无动于衷的我在这个世界行走,而我也同样任由它们发展,从不加以制止。

    此间思绪又重新回来,我一个人走到坑边,默默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下来。这个过程当中不小心有尘土轻轻拍到了我的衣服上,仍然不在意地穿到身上。

    “那个,你的衣服脏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那位先前和众多吏役们穿梭的公子,之前从来没有在司里见过。我对他其实隐隐有些好奇,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做着不相干的事情,于是勉强撑起嘴角,做出笑的意思:

    “没事,我回去换一套就行。”

    “也是也是,”他眼看着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只好也憨憨地笑笑。人们总是喜欢露出笑容的表情,谁都不知道这种象征喜悦情绪的样子,究竟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难道是希望自己的喜悦会感染到别人吗?

    “你现在要去哪里?”

    他像是第一次过来套话,整体就慌慌忙忙地不成样子。其实哪里需要这样,他无论如何问我都会得到如实的回答,因为我不是一个会欺骗别人的人。

    “回家。”我其实不太明白我自己还能去哪里。

    “也对啊,毕竟还能去哪里呢。”他说这话都仿佛是自我嘲笑一般,更是让我不清楚具体应该说些什么,然后我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废话文学啊.......”

    虽然是明显感觉小声了,但是听起来还是清清楚楚的,让人抓不住头脑,于是问:“这是什么意思?”

    “呃,没事没事。”他又露出差不多的神情。

    “要不,”我看他一直想找话却又找不到的样子有些窘迫,这种情绪同样从他的身上一点点传达到了我的心里,于是忍不住主动替他解围:“要不我来问问?”

    “啊?”他又发出了这种声音。

    “嗯,公子你看起来很不一样呢。如果我是公子的话,或许会问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努力猜测着他接下来的问题。

    “那是为什么呢?”他果然跟着我的思路开始问了下去,于是我就可以拿出自己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来搪塞。

    “因为要换班了,于是稍稍打发一下时间。”

    听完我的话,他果不其然地再次露出了无语的神情,这种调戏他人情绪的行为让我觉得十分的满足,于是便主动好心地问道:“公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呢,看起来好像不是司里的人,之前都没有见过。”

    “我其实是......李大人的朋友。”

    得到答案的我看着对方的表情,直到对方有些紧张地抿起了嘴唇才让我收起探寻的目光。在这个瞬间我察觉到他似乎稍稍地泄气,于是忍不住说出真相:

    “公子你,难道不是李大人的相公吗?”

    “啊?”这是我第二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李大人很少会带不相干的人来到案发现场的,想必来的一定是李大人十分信任的人吧......方才公子和大人说话的时候很多人都瞧见了,好像也没有故意躲藏的样子的吧,我那个时候就有这样类似的想法了。”

    我尝试着逐一分析着,然后在对方觉得我的分析很有道理的时候再说出一句惊天的话:“并且我之前在大人府上的马车里见过公子呢,想必不会有错吧。”

    “你见过我?”他的表情是我见过最生动的了。

    “见过的,大概是没几日吧,当时看公子在马车里等人。”事实上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多么久远,但是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只是碰巧在街上遇到了司里大人的车,于是多心便看了一眼。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天有人偏要拉着我去看。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烦了,便不想在这里浪费过多的时间,于是便轻声对李大人的相公道别,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开,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会压制自己情绪的人。

    这样又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走到一个废弃的小屋子里,这屋子在山的背面很难让人发现,这或许是这些干吃饭不干活的吏役们这么多天毫无成果的原因。

    或许在某一日李大人和她相公闲聊的时候,两个人看着星空(虽然这里可能看不见),相伴走到山里郊游的时候,就会碰巧遇到这个屋子,然后惊喜地发现门口的架子上晒着类似于褐色布料的衣服。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预防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只好默默地把衣服收拾进去,也算是我为了各位渴望温暖的人们做出一点点功劳吧。善良在我这里也是情绪的一种。

    轻轻敲了敲门,门内的人没有回应。

    这样只好打开,破烂的屋子在这几天已经被我尽力收拾的整齐了起来,毕竟我是个很难闲下来的人。屋内的陈设更是简单,两张有些陈旧的床褥,一张桌子(上面依稀摆着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一把椅子。

    其实屋子的后面还有仓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曾经进去过,大概是一些咸菜罐子,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萝卜。眼里突然想起了某个人的样子,或许今天在我回去的时候带一罐子,不然只能等它们慢慢腐烂了。

    虽然腐烂本身和被某个人吃掉也没有差别就是了。

    我有些悻悻地想着,这个时候床上的人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于是稍稍动了动。转头用手拍了拍床头的柜子,干燥的手指触碰干燥的柜门传出声响。

    “不要着急。”因为我不明白自己的善心会坚持多久。于是伸手从旁边倒了一碗水端了过去,明晃晃地可以看见其中有些细小的粉尘,但是我还是端了过去。

    因为盲人是看不见的。

    其实我曾经也有过一些幻想,会不会在她们的眼里其实存在着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呢。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的想法纯属是无稽之谈,他们的眼里只有黑暗。

    或许还有淡淡的光芒吧,毕竟彻底的盲人很稀有。

    “真是可怜呢,明明已经眼睛看不到了,甚至还说不出话,下肢也几乎不能动弹。虽然不能确定你的触觉还正不正常,但是哪怕正常也很难存活下去吧。”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说话,明明我清楚地知道对方也不能听见,它对我来说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这样活着和死了真的会有明显的区别吗?我每次看到它都会思考着,此时我点燃手中的一捧干草来熬粥,看见火焰燃烧起来的一瞬间我眼睛似乎也明亮了起来,仿佛回到了昨天一样。

    李大人他们总是想着线索会自己跑到她们的面前,事实上对于她来说的确是这样,她只需要四处转转,在某些生活的细节里便会给与她远远不断的灵感。

    此时会不会有人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无名尸体的下落呢,为什么家属就在附近却迟迟没有人认出来。

    我看着在床上呼吸似乎都很痛苦的它。

    “你已经不能去找他了,只能等他来找你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具临死前还在奋力向外爬的尸体,心里不禁为人类强大的意志力感到钦佩。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会坚定地为了自己付出的事情做出全部的努力,直到短小生命的最后一刻钟。

    可我不是这样的人呢,非常抱歉。

    想到这里,我吹灭火,像是生命轻易地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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