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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杏花疏影里

    喝了一会儿茶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今天的天气非常的晴朗,傍晚的夕阳非常的热烈灿烂,燃烧了半片天空,红透了整个西边的山头。

    “春天的傍晚,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走走,看看这山,看看这夕阳西下的场景?”他轻轻地放下茶杯,望着窗外被夕阳裹上金边的远山,说道。

    她立马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好啊,先生,我今天赶集回来的时候,发现半山坡的那一大片杏花已经盛开了。不如,咱们到那片杏子林之中坐一会儿吧。”

    他点点头,“好,那片杏树林刚好在半山坡上,周围没有遮挡物,视角非常的好。我早就想去那个地方坐一坐了。”

    此时正值初春,是杏花荼蘼的季节。整个山谷里面都能闻到淡雅同时又有点甜腻的杏花香味。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们就看到了半山坡上的一大片盛开着荼蘼的杏花。

    浅粉色的花朵儿在枝头簇拥着,满满当当,开的非常的热烈灿烂。

    看到那么大一片杏花林,他瞬间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赶紧握住了她的手,飞快的往杏树林里面奔跑而去。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杏花林里落英缤纷。

    他与她并肩站在杏树林下面,他们的身上,头发上都落满了浅粉色的花瓣。他们的身上也都沾染了杏花的香味。

    站累了之后,他们就并排坐在杏花树下,看着远处的风景。

    山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农田的边角是一片村庄。

    此时,牧童正在山脚下的草地上面放牛。

    杏花林距离牧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刚好不会互相打扰,彼此清净。

    远处的山脚下,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牛儿低沉的鸣叫声和牧童挥舞鞭子的声音。

    旁边的小树林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鸟叫声,清脆悦耳。

    远处的大山被金灿灿的夕阳镶嵌了金色的轮廓。

    天空从低到高,自西向东分别是红色,金色,黄色,浅蓝色,深蓝色,墨蓝色的......

    一群鸟儿飞过远方的天空,不知道是趁着傍晚出来寻找食物,还是天快黑了,要赶紧赶回家去。

    此时此刻,望着飞鸟掠过山头的二人同时想起了陶潜的诗词。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他们并排坐着,一起望着远方的天空,一起看着渐渐被山头淹没的夕阳,一起看着渐渐被暮色吞噬的大地,彼此无言。但是却有着同样的心境。

    暮色终于彻彻底底的笼罩了大地。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开始盘腿坐在杏花树下,开始吹揍笛子。

    她就蹲在他旁边的不远处,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吹笛子的他。

    他闭着眼睛,沉醉在自己的乐曲之中。

    而她一直看着他,眼神之中充满了爱慕。

    在她的眼里,他好像一直那么好看,怎么样都看不够。

    真想时间停留在此时此刻,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远山的轮廓和云海浸润在这节奏绵长悠远的乐曲之中,一切开始变得空灵朦胧,如梦如幻,好不真实。

    弯弯的月亮渐渐地升起来了。于是,这个模糊不清,如梦似幻的世界多了一些浅淡朦胧的月光。

    清冷的月光下,微风吹过,似乎能够看到地面上浅浅的杏花的影子在悄悄的摇曳着。

    春风之中带着暖意,能够从中清晰地感受到万物复苏,大地回暖的气息。仿佛人的精气神都被影响到了。格外的舒适宜人。

    就这样,他们吹了很久的笛子,直到二人都累了。

    她把厚厚的毯子铺在地上,二人紧挨着躺在毯子上面,透过影影绰绰的杏花,望着灰黑朦胧的天空。

    此时,弯弯的月亮被一团乌云遮住,看不到轮廓,只能看到一片昏暗不明的浅淡光团。

    她往他身边挤了挤,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感受着他的体温,呼吸着空气之中他散发出来的独特的味道。

    夜渐深,大地上的余温散去,随着夜的渐渐加深,空气之中多了些许凄凉,

    他们将柔软的外袍盖在身上,阻挡了夜的微凉,可是鼻腔一呼一吸之间,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初春深夜,空气之中还没来得及散去的丝丝寒凉。

    偶然一阵清风吹过,落英缤纷。

    那些轻飘飘的花瓣儿,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脸上,痒痒的,还带着杏花独有的香味。

    令人最深刻的是,那小小花瓣居然没有一丝温度,如远山冰雪一般冰凉彻骨,无论是落到脸上,还是落到手背上,都会令人浑身发寒。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月牙儿,我好像忘记了很多过去重要的事情,和非常重要的人......”

    听到这话之后,本来沉浸在宁静之中的她,猛地心跳加速,久违的不安瞬间充斥整个脑海,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月牙儿,先生好像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我知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我却不知道我忘记了什么。”

    他望着夜空,深吸一口气。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不会有太多的烦恼。”

    “有时候想想,忘却一切,无忧无虑,就这样在这宁静的大山里面,平平静静悠然自在的消磨余生,也是很好的。冬赏雪花,春看草绿,饮茶种菜看书......”

    她突然间坐起身来,望着他,紧张的问道:“先生,你会抛弃我吗?”

    他轻轻一笑,露出了温和的神情,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我怎么会舍得抛弃你呢?”

    虽然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力度使她的不安消散了些许,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即便你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你也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看到她不安恐惧的神情,他是无比的心疼的。

    “你放心吧,先生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永远永远。”

    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认真到她不由自主的坚信。

    得到他发自内心的保证之后,她的心安顿下来不少。

    她重新躺在他的身边,挨得更近了,抱紧了他的胳膊。

    “先生,咱们就这样慢悠悠得在山里消磨余生怎么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

    “好。”

    她松了一口气,紧紧握着的双手渐渐舒展开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冰凉的手被一只温暖柔和的大手包裹住了。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掌纹触感,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别想那么多了,傻丫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都是梦幻泡影。未来是莫测的。至少我们能把握现在,珍惜现在。至少当下我们是幸福快乐的,这就够了。”

    “世人的痛苦啊,大多数来源于对过去的耿耿于怀,对未来的焦虑。没法把心安定在当下,所以失去了当下的美好时光。这就叫做颠倒梦想。佛陀说,远离颠倒梦想,活在当下,才能究竟涅槃啊!傻丫头。”

    “你看这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间的离合亦是如此。每个人都是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去。万事万物都是在不断地变化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这人世变幻亦复如是啊。傻丫头啊!希望你能够真的明白。”

    “该生的时候生,该死的时候死,该聚的时候聚,该散的时候散啊!”

    “越是执着就越会焦虑啊,越是在意就越会忧愁啊。心无所住,才能无所无谓啊。人如果想要活的自在,就不要执着太多啊!”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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