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内多迷雾

    (三十七)

    高一秋季运动会的时候,我报了个男子1000和4×100接力赛。

    学长问我跑步很厉害吗,我摇摇头。直到与他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我才说自己短跑在初中拿过牌子。

    “那你觉得自己能跑个第几名?”学长问我。

    这个嘛,我倒是没有想过。

    “跑个第二应该不成问题。”我心虚摸了摸鼻头,“反正运动会就是,重在参与嘛。”

    学长嚼着我说的这句话,轻轻点了头:“嗯。”

    我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伤害到了他。

    “其实,”我干巴巴道,“如果你陪我的话,我们一定能跑个第一名来的!”

    我去拽学长的校服外套,问他可以吗。

    学长看着我拉他衣服的手,像是在思考。

    “可以。”他这样说道。

    我心下呼出一口气,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回了教室。

    但运动会当天,学长并突然消失了。

    我的心脏揪成了一团,害怕学长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明明只是去检录的功夫,怎么一回来就看不见了。

    与我一同参加男子1000米的还有小东,他见我神色慌张,便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心力去应付他,开始在操场的各个角落里寻找学长。

    “喂——小荷!马上就轮到我们组比赛跑步了!你去哪里啊——”小东的声音消失在我身后。

    操场上除了运动员都穿着校服,乍一眼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学长是不是在其中。

    我明白自己此时此刻不应该像无头苍蝇般围着操场瞎跑,我应该动动脑子思考学长可能会去的地方。

    可之前我就算在学长面前说了不对的话,学长也从来都没有再第二天闹失踪。他知道那样我会疯的。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什么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吸引了他不自觉跟着。

    哪会是什么呢。

    我想不出来。

    当我回到班级时,男子1000米高一高二部都已经结束了。

    小北听小东说我“临阵脱逃”的事迹,带着一众同学来问我怎么了。

    我还能怎么了?我男人没了!艹

    “突然就拉肚子了,”我勉强支起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表情,“不好意思啊大家。”

    后来因为这件事,班主任还专门在课上提了一嘴。

    (三十八)

    人潮散去,我坐在座位上捧着本《简·爱》看。

    其实我并没有看进去里面写的内容,只是脑子连接心脏一片空白。我在想学长。

    (三十九)

    学长不知道我的名字,好多个周日结束,校园里的常青树叶子红透了后,我听到了学长的声音。

    我立刻定在了原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学长的身影相比初见淡了许多,眼睛下面流出了两行血泪,往地下落。

    我本来是很生气的,可是一见到学长,心里头那阵委屈就漫了上来。

    我向学长跑去,扑进他的怀抱。

    “我好想你,”学长不停重复着这个词,“好想你。”

    学长也会想我吗?

    我瞬间反应过来,他这是又记起什么了不得的事了,所以看起来那么伤心。

    “学长记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我单刀直入地问他。

    而学长只是稳稳抱着我,没有回答。我轻轻挣开他的怀抱。

    他离开了我这么久,我必须要往他心口上刺,让他知道我的痛。

    我看着学长的血泪流个不停,心脏也随之颤抖。

    问学长的名字这件事,对于向学长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非常痛苦的事。

    这不易于要学长重复回忆自己是如何死去,又是以何种方式,被谁置死。

    我只要这样想想就觉得心脏好痛,根本不敢想象学长会如何。

    “我看见那个杀我的人了,”学长突然就哑声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你想让他死?”我问学长。

    他的双目已经被血染红,表情扭曲到我分辨不出他是哭还是在笑。

    “我想让他跟我一样,永远困在走不出去的迷雾之中,永不超生!不得好死!”

    学长的身形漫出了黑红的血雾,表情在痴狂中变得可怕。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感情道,“你现在应该离开我。你答应我了不是吗?不可以吃掉别人的心脏,哪怕是那个杀千刀的!“

    学长却是立马敛去了杀气,一副待我如珍宝般将我紧紧抱住,说:“不行!我不能失去你。”

    我擦掉他的血泪,却是发不出声音了。

    学长将头低下,我与他在此刻相拥。

    说什么失去,搞得就像我是你的所有物。

    (四十)

    高一寒假的时候,家里人又给我安排了补课班。但这次补课地点却不在我的小区,而是商业街那边的小胡同。

    听妈妈说,这个补课班都是家长之间相互传出来的,而且补课班老师也只接受1对1,或者1对2。一堂课就要250。

    我一听那价格,瞬间觉得我妈就是个250,我也是。

    学长看我那一书包的寒假作业,说:“人死了就是好,都不用写寒假作业。”

    我对他微微一笑,两个小时没给他牵手。

    自从某个节点开始,我与学长之间那层隔膜被撕开,说话也不再遮遮掩掩。

    其实这很正常,每个孤独的游魂都会经历从懵懂到了然到释然的过程。

    对于这些事,我一生下来就知道,仿佛有本天经刻在脑子里。

    至于那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也是从出生就能看见。

    (四十一)

    小蜂和牧仔不知道怎么就和小寸头打成一片了,寒假的时候一起商量着要不要去爬山。

    大冬天的爬山?我第一反应就要拒绝。但学长看到这条邀约,难得带着兴趣的说了句:

    “唉~爬山啊。感觉好好玩的样子呢。”

    然后我就同意了。

    爬山当天,我们约定好早上五点半在山底西门集合。

    小寸头留长了头发,跟网络上那种微风碎盖似的,看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见到我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回他了句好。

    出门前我专门看了眼天气预报,说是今天可能会有小雪。我就多带了个帽子,系了条围巾,揣了两手套在羽绒服口袋里。

    结果一见面小蜂就嘲笑我像个吉祥物,牧仔也说我穿这么多到时候爬山不麻烦啊。

    我说你们不懂,我这叫养生,保暖。

    他们一副你说什么是什么吧的样子。

    学长跟着我一块出来的,这时候就站在我的旁边,跟我在羽绒服口袋里手牵着手。

    他盯着山脚,慢慢抬头看去,倒是没太注意我们的谈话。

    既然人已经到全了,我们就开始了爬山。

    寒假这么些天来没起过这么早,我一开始出门还有些不适应。为了防止什么意外,学长提醒我拿了几颗糖放口袋里。

    我拿出一颗水果糖出来吃,一边爬一边听前面人聊天。

    寒冷的天气也渐渐不再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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