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其他工作,酒吧这份工作的薪水已经算不错了,裴云泽就这么在安定下来,每天稍微牺牲点色相,维持温饱。
裴云泽还是不想长久住在阿飞家里,一来是麻烦人家,二来是想离孟青萍生活的地方远一些。因此,他格外节俭,为了缩减开支,每天凌晨两点下班之后直接一觉睡到上午十点,省去了早饭的开支,午饭也只是买最便宜的菜,晚餐就在酒吧对付一口。
但没出一个月,他的胃就发出了抗议,时常阵痛,他只以为是胃炎,从街边的小诊所拿了两瓶消炎药来吃。
“嗨!阿泽哥,我要喝金菲士。”
“你等一下啦,明明是我先来的,没看到阿泽哥正帮我弄大吉利吗?”
“好吧好吧,你先来。”
“什么语气,怎么搞的像是我不讲理一样。”
裴云泽微笑着看着吧台前的两个常来的年轻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OK了!阿曼的金菲士,还有阿玉的大吉利,两位美女慢用。”裴云泽把两杯调制好的酒摆到两个女孩子放在两个面前,退回吧台里拿两个女生的聊天拌嘴当故事听。
酒吧门口的风铃响了,裴云泽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一个黑衣墨镜男走了进来,他身上那种肃杀之气让裴云泽下意识警戒起来。
那人约莫三十多岁,络腮短胡,一道疤痕贯穿左侧脸颊,块头不小,穿着黑风衣,在普遍还是短袖短裤打扮的人群里格外扎眼。
男人没有靠近吧台,径直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点了杯生力啤酒,视线时不时偏向门口,不知道是在寻找些什么。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门上的风铃再次响了起来,几个混混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来人,裴云泽立刻皱起了眉头,这几个人他曾经在白鹰会会长李昌和手下见过,都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专门干脏活的,不知道今天来这要干什么。
几个人一进来就四处打量,裴云泽立刻转身面向酒柜,防止被看到。
似乎是没发现什么端倪,那几个人并未靠近裴云泽所在的吧台,径直奔向角落里坐着的风衣男。
裴云泽不想再和高氏集团的人有任何瓜葛,扭头跟吧台的同事说了一声,抬脚就要往后边走。
下一秒,酒瓶碎裂声和争吵声从风衣男坐着的角落传来,裴云泽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卡座的桌子已经被踢翻了,酒瓶碎片散落满地,那个大块头风衣男像拎小鸡一般把其中一个留小胡子的白鹰会马仔掼到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剩下的三个,似乎只要他们敢动一下,他手底下的鸡仔就能换个人。
宾客们被吓得四散而逃,几个没来得及跑出去的只好暂时躲在了桌下,惊恐地看着打斗的方向。
“喂喂喂!几位客人,别在这打架好不好!”裴云泽连忙出了吧台,奔向骚乱所在之处。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份工作,可不能被这几个混蛋给毁了。
“消消气,消消气,”裴云泽插在中间,隔开两波人,“大哥你先把手松开啊。”他抬手去掰风衣男人掐在马仔脖子上的手,怎料男人的手指像钳子一样有力,他一下竟没掰开。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和气生财。”安抚完马仔,他又转头去劝那个风衣男,“没必要打架啊,大哥你和这四位好好谈,我去给你们拿酒。”在裴云泽的不断劝说之下,风衣男终于松开手,坐回了卡座。
被掐脖的小胡子刚被松开,猛地喘了口气,剧烈咳嗽起来,等裴云泽端着酒回来,他突然喊了一声:“你不是那个谁……”
“我是这的酒保。”裴云泽接话道,暗暗祈祷这群白鹰会的马仔记性别那么好。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下一秒,另一个花衬衫马仔大喊起来:“他是孟青萍身边的人,给他绑回去!”
看来今天不打不行了,裴云泽无奈的闭了闭眼,迅速闪身躲过挥向他的拳头,还不忘冲那几个人喊道:“几位,这里边的东西挺贵的,咱出去再打行不行?”
然而没一个人理会他的话,四个人一股脑地冲了过来,在靠近裴云泽和风衣男的时候自动分成两拨,形成二打一的阵势。
裴云泽被高启祥特训了半年,对付这两个打架全靠狠的马仔没什么问题,只是狭窄的酒吧空间限制了他发挥,偶尔也会不轻不重地挨一下。
突然,小胡子撇下风衣男,猛地从背后偷袭裴云泽。
裴云泽一时不查,身形踉跄一下,被花衬衫钻了空子,一拳捣在了胃上。登时,他感觉胃里像是安了个电钻,马上就要钻透皮肤,疼的他跪倒在地。??
两个跟他缠斗的人见状,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一拥而上,对着他的前胸后背一顿猛踹,直到风衣男过来加入这边的战斗,裴云泽才得救。
马仔们看裴云泽失去战斗力,又一股脑地奔着风衣男而去,风衣男见势不妙,抄起椅子抡倒两个,绕着柱子躲过酒瓶攻击,又搬起旁边堆积的酒箱朝站着的两个人丢去。
“砰!”
酒箱坠地的声音混着枪响,震得裴云泽下意识捂住耳朵。
“跟着李会长做事就这么清闲?让你们有功夫来这闹事!”冷漠又威严的嗓音响起,语气里带着森然的寒意,落在裴云泽耳朵里,却无比的熟悉。
一时间,裴云泽顾不得胃部的痛楚,抬头望向刚刚进门的女人。
孟青萍带着几个黑衣保镖款款而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白净的生面孔青年。
白面青年和保镖打扮的一般无二,面无表情站在孟青萍身侧,手里举着的枪还冒着丝丝烟雾,估计是孟青萍的新保镖。
裴云泽看着那个与送孟青萍回家的阿清一个类型的白面青年,心中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涩不已。
孟青萍看了眼那几个白鹰会的马仔,目光从裴云泽身上一扫而过,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李会长还真是驭下有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土匪呢,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抢劫我朋友的酒吧!”
?听见孟青萍的声音,钱妈才小心翼翼的从吧台后边钻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孟青萍身边就开始哭号:“萍姐!你都不知道,这几个臭混蛋有多嚣张,进来就打砸,还要杀人呢!要是没有你,我今天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孟青萍拍了拍钱妈的肩膀以示安抚:“没事了,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让你受惊了。这样,你店里损失了多少,给我列个单子,明天我让人给你把赔偿送过来。”
??一听说赔偿有着落,钱妈也不哭了,但还是一副矫柔作态,细声细气的将孟青萍送了出去。
几个闹事的马仔被孟青萍的保镖压着,紧随其后从大门走了出去,只剩下围观的客人们三五成群,小声议论着。
直到孟青萍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裴云泽再一次被胃部的剧烈疼痛裹挟,疼得弯下了腰。
“喂!没事吧?”
裴云泽勉强抬起头,竟发现是那个风衣男,今晚这场斗殴的罪魁祸首。
“我为了帮你可是以一敌四,该怎么感谢我啊?”
裴云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猛地站起身来,正想张嘴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一股咸腥的液体突然顺着喉咙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弯腰,用手捂住嘴,下一秒,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凌晨两点半,裴云泽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手里的诊断书,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明明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在酒吧打架斗殴,结果几个小时后,就被医生语重心长地告知,他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担架床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被推进抢救室。他的牛仔裤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床单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痕迹。
"车祸,失血性休克!血压70/40!"
"准备输血!联系手术室!"
抢救室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器械碰撞的声响,监护仪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护士推着输液架快步跑过,输液袋在架子上摇晃,折射出惨白的光。
候诊区的长椅上,一个老人蜷缩着身子,捂着胸口不停地呻吟。他的脸色发青,额头上布满冷汗。旁边的家属焦急地按着呼叫铃,却迟迟等不到医生。
"爸,再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来了......"
角落里,一个年轻妈妈抱着发烧的孩子来回踱步。孩子的小脸通红,在妈妈怀里不安地扭动,发出微弱的哭声。
"宝宝乖,马上就到我们了......"
裴云泽就像一个局外人,静静的看着医院里的人生百态,脑子里不自觉想起医生的话。
医生说他胃里有个肿瘤,是恶性的,但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没病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如果及时动手术,还是可以痊愈的。
裴云泽承认,医生说他还有救的那一刻,他心里是高兴的,但下一刻,医生那张温暖的嘴里吐出了冰冷的话语:“手术费用加上医药费和后续的护理费,大概需要三十万。”
三十万,裴云泽自嘲一笑,他现在连拿出三千块都费劲,更别提三十万块。但看着医生眼中那种对病人救死扶伤的希冀,裴云泽还是没把放弃治疗的话说出口,拿需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搪塞了过去。
裴云泽拒绝了医生给他开的药,去外边的诊所里买了一大瓶廉价止疼药拎回了家。
躺在床上,裴云泽久久无法入眠,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告诉他,他还有事没完成,不能死。可不想死,他又能去哪里凑着三十万呢?
去钱妈那里预支薪水?算了吧,且不说以钱妈的扣门和谨慎能不能把钱给他,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能从钱妈那里支到钱,三十万块,也得让他把后半辈子都赔进那间酒吧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果去找朋友借…可自从他失忆之后,交到的朋友都不怎么富裕,没人能眼都不眨地拿出三十万。
实在不行的话……
不行,脑子里的念头刚一冒出来,裴云泽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他那么对不起孟青萍,差点儿把人家的公司都搞没了,纵使脸皮再厚,也没办法腆着脸去向她借那么多钱。
“喂!阿泽,不开心啊?都不笑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钱妈叉着腰站在刚装修好的店里指点江山,几乎每个人都让他说了两句。
同为吧台调酒师的阿强悄咪咪凑到裴云泽身边,对着钱妈努了努嘴:“钱妈今天吃枪药了,火气这么旺?”
“不知道。”裴云泽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钱,根本不想搭理其他事情。
“你又怎么了?前几天不是挺好的吗?现在怎么了?”阿强还以为他是又被人家揩油了,劝道,“没事的啦,男人嘛,被揩油不算什么…其实这也能证明你是真的帅啊,要不怎么没人来揩我的油。”
裴云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为了钱发愁。”
阿强闻言,眯缝眼都睁成了葡萄大小:“哇!你已经是我们这些人里赚得最多的了,还不够啊?你吸毒啊?”
裴云泽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阿强的后脑勺:“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我就是出了点事急用钱而已。”
阿强揉着脑袋不断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早说啊。”
裴云泽脑中灵光一闪,扭头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阿强‘嘁’了一声,撇了撇嘴:“我要是有,还用在这当酒保?”
裴云泽心里那点火苗登时就灭了,喃喃自语:“要是有什么工作一天能挣几万块就好了。”
阿强差点儿被口水呛死,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你想钱想疯了?”
裴云泽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摆弄酒柜上的酒。
阿强是个闲不住嘴的,看裴云泽不理自己,故作沉思状说道:“其实吧,我还真知道一个一天能赚万把块的工作。”
裴云泽擦酒瓶的动作顿了顿,眼含希冀的看着阿强。
看裴云泽上钩,阿强故作高深道:“我知道离岛那边有个地下拳场,打一晚上黑拳最多能挣三万,少的也能有万把块。”
裴云泽心动了,以他现在的情况,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看见他的表情,阿强顿时有些心慌:“喂!你不是来真的吧?一般人进去那种地方,怕是有命赚钱没命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