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萍半裸着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虬髯大汉，手里还抱着一台摄像机，而裴巧月正压制着一个浑身发抖的裸体老头，似乎在阻止他逃跑。

    裴云泽一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抄起走廊里的灭火器就冲了进去，对着离他最近的老头砸了下去，又转身躲过裴巧月的飞踢，抢过虬髯大汉手里的摄像机砸了个粉碎。

    裴云泽忙里偷闲的看了孟青萍一眼，床上人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涣散，显然是中了药的征兆。他的怒火瞬间爆发，猛地冲向那个虬髯大汉。

    大汉和裴巧月如梦初醒，一拥而上，打算合力制住裴云泽。

    裴云泽抬起手一巴掌将裴巧月扇倒在地，扭过头去跟那虬髯大汉对打。

    裴云泽和大汉同时挥拳，两个人的拳头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裴云泽肾上腺素飙升，挥出的拳力道极大，震得虬髯大汉后退了一步，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再次扑了上来。

    裴云泽侧身躲过一拳，顺势抓住虬髯大汉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大汉的胳膊顿时脱臼。

    虬髯大汉痛呼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挥向裴云泽的腹部。

    裴云泽硬生生挨了一拳，却借势抓住对方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砰！”虬髯大汉的身体重重砸在地板上，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杯都跳了起来。

    裴巧月见势不妙，不敢恋战，扔下虬髯大汉和老头跑了。

    那老头见状也想跑，被裴云泽一把揪了回来，甩到了墙上。

    确认两个人没有反抗能力之后，裴云泽疾步来到床前，查看孟青萍的情况。

    孟青萍的意识已经模糊，身体软软的，连动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裴云泽将人扶起来靠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阿萍，醒醒。”

    孟青萍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裴云泽的心猛地一紧，将她打横抱起跑出房间，在走廊里拦住一个服务员，扔给他一沓钱让他给自己开了间房。

    孟青萍昏昏沉沉的被他抱着跑，难受地呻吟了一声，身体热得不像话。

    裴云泽快步走向浴室，将孟青萍放在浴缸里，打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衣服。

    孟青萍被冷水一激，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但身体依旧无力。

    裴云泽蹲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阿萍，好点了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孟青萍脑子清醒了，好不容易积攒了点力气，扶着浴缸边就像坐起身来，却因为颤抖的手臂无法支撑身体重量失败了。她缓缓抬起胳膊，用手指艰难钩住了裴云泽的衬衫领口，平日果决清脆的声音也在此刻变得柔软：“叫救护车。”

    “好，我马上就叫。”裴云泽找了条浴巾裹在孟青萍身上，将人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孟青萍喘着粗气，任凭裴云泽抱着自己，鼻尖靠在他身上，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无限放大了自己的渴求和欲望。

    孟青萍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时光，美好到像梦一样。

    裴云泽将孟青萍抱到了床上，拿床单将人裹了起来：“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恰巧此刻阿飞带着一众保镖找了过来，裴云泽确认孟青萍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才抱着她从房间里走出来。

    “孟总！”阿锋惊呼一声冲了过来，却被裴云泽侧身挡开。

    “去停车场开车，送孟总去医院！”阿飞这一嗓子彻底惊醒了在场众人，一群人立刻各司其职，将孟青萍送去了医院。

    废弃厂房内，昏黄的灯光在陈旧的墙壁上投下斑驳光影，杂乱摆放的破旧机器和腐朽的木板散发着刺鼻的霉味，冷风从破损的窗户灌进来，吹得地上的灰尘和碎纸片肆意飞舞。

    沈念华身着一袭黑色雨衣，衣角随着狂风猎猎作响，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她的眼神冷若冰霜，宛如寒夜中的孤星，直直地盯着眼前被捆成粽子的三人。

    裴巧月身上伤痕累累，额头还渗着血，被捆在椅子上，连动一下都困难。而那两个她雇来的虬髯大汉和老头被破抹布堵着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沈念华将匕首别回腰间，拾起了地上生锈的扳手。

    “叮——”

    扳手敲击铁质纺锤的清响惊醒了油腻老头，看着如同恶鬼的沈念华，拼命挣扎起来。不多时，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沈念华一步一步逼近老头，扯开他嘴里塞着的破抹布，用扳手指了指老头的两条胳膊：“用哪只手碰的孟青萍？”

    “没…没…没碰…没有……”老头吓得舌头打结，像蚕蛹一般，拼命向后扭动身子，做着不切实际的逃跑梦。

    沈念华笑得天真又残忍：“不说，那就两条都打断喽。”

    “我说…我说。”老头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哆哆嗦嗦说道，“是…是左手。”

    “骗你的，两条胳膊都要打断哦！”沈念华手中的扳手重重落下，砸断了老头的左胳膊，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扳手再次出击，敲断了他的右胳膊。

    “轰——”

    厂房外惊雷乍现，掩盖了老头凄厉的叫声。

    闪电落下，照亮了老头喉间没有没入血肉的半截钢筋。沈念华松开手，这具恶心的尸体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似乎是预感到了死亡的危险，虬髯大汉苏醒过来，正好对上了老头因为惊恐突起的眼球。

    “呜——呜呜——”

    大汉拼命挣扎着，企图挣脱束缚自己的铁链，到头来也只是徒劳。

    沈念华缓缓转身，脸上斑斑血迹衬得她笑容可怖：“这么着急去陪他，他不会是你的炮友吧？”

    大汉双眼血红，被破抹布堵住的嘴里不断呜咽着，似乎是想恳求沈念华放自己一马。

    染血的扳手带着风声砸下来，正中大汉的太阳穴。沈念华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大汉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温热的鲜血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湖泊。

    “到你了，罪魁祸首。”沈念华丢下了扳手，将那把在酒吧门口威胁过裴巧月的匕首抽了出来。

    裴巧月感受着冰凉的刀刃一寸一寸在脸上游走，第二次在沈念华面前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警告过你，别动孟青萍，可你呢，总是不听话。”沈念华眼珠一转，坏笑着撕下裴巧月嘴上的胶布，“我给你个机会，说说你要杀孟青萍的理由，要是说得好，说不定我心一软，就把你给放了。”

    裴巧月自己就心理变态，自然而然把沈念华当成了同类，对于她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你杀了我吧！”

    “哦，你不愿意说啊？”沈念华手中的刀刃下移，挪到裴巧月的手指上，“你吃过无骨鸡爪吗？”

    “什么东西？”裴巧月的双手下意识攥成拳。

    “就是把鸡爪煮熟过冰水，再用刀划开皮，把里边的骨头一点一点抠出来。”沈念华脸上笑容不减，拿着刀的手缓缓加了些力道，“人的两只手一共有五十四块骨骼，你说你能坚持到第几块？”

    看着沈念华天真又变态的笑容，裴巧月几乎坚持不住了。

    “刺啦——”

    刀尖划破皮肉的细微声响落在裴巧月耳中，就如同炸雷一般。

    “我告诉你。”

    沈念华掏出块帕子，缓缓擦掉刀刃上的血迹，等待着裴巧月的故事。

    “因为孟青萍杀了裴先生，所以我给她下药，想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裴巧月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裴先生失踪后，她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去寻找，最后却得知，他已经死在了孟青萍的手上。

    那一刻，她疯了。

    裴巧月足足跟踪了孟青萍两个月才找到这么个好机会，结果却被裴云泽给毁了。

    更糟糕的是，她在逃跑的路上被沈念华抓到了这里，还可能会死在这里。

    沈念华弹了弹刀尖，幽幽道：“你喜欢那个裴先生吧？”

    裴巧月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沈念华。

    “对那样一个侮辱过你的老男人，你不想着怎么把他弄死，反而还爱上了他，给自己洗脑说他是因为爱你才对你做那些事。”沈念华怜悯的看着她，“你真可悲。”

    裴巧月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瞬间变得癫狂起来：“不可能！他是爱我的…他从我十三岁就开始养我…他是爱我的……”

    沈念华皱着眉，一刀插进了裴巧月的咽喉，直到她再也发不出声音，才缓缓抽出匕首，用帕子擦干血迹：“这辈子你是没机会改正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暴雨将九龙城寨的轮廓揉碎在墨色里，沈念华的黑色雨衣掠过生锈的铁门，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孟青萍在医院折腾到后半夜，回家的时候天都亮了。

    经过检查，她喝进去的东西是□□，被医生一通洗胃加药物治疗，好在服用的剂量不大，要不然就要被拉去做血液净化了。

    “消息封锁了吗？”孟青萍有些难受的揉了揉眉心。

    阿飞点头道：“已经封锁了，除了…裴云泽。”

    “他无所谓。”孟青萍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阿锋，“给我下药的人查到了吗？”

    “已经调查了昨晚的邀请名单，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现在正在调查酒店的工作人员。”阿锋如实说道。

    “好，有消息立刻来汇报。”

    “是。”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下一刻，裴云泽端着一个放食物的托盘走了进来。

    “你们你先出去吧。”孟青萍对阿飞和阿锋说道。

    “是。”

    路过裴云泽身边，阿飞还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照顾孟青萍。

    裴云泽看着床上的孟青萍，那么高挑的一个人陷在被子，只鼓起来薄薄的一片，即使经过治疗，精神也依旧不是很好，甚至比他这个癌症病人还要憔悴两分。

    “周姨来了，听说你刚从医院回来，就给你做了碗粥，趁热喝吧。”裴云泽轻轻的将碗放在床头，复杂的看着孟青萍。

    孟青萍没去看那碗粥，伸手从床头的柜子里摸索出半盒烟，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缓缓吐出烟雾：“那天给我妈打电话的人是你吧？”

    裴云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可以回来。”孟青萍弹了弹烟灰，“但只能当保镖，等会儿去找阿锋吧，他会给你安排工作。”

    “我有个要求。”

    “什么？”孟青萍挑眉看向裴云泽。

    “我的工资要涨到每月两万块。”裴云泽说道。

    普通的止疼药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他必须去医院开对症的药，这是一笔不菲的支出，还要加上三十万的手术费。当了保镖，酒吧的活自然不能再干了，地下拳场也被警察端了，他不得不想方设法多弄点钱。

    孟青萍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可以。”

    裴云泽皱眉看着孟青萍指尖的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还没痊愈，别抽了吧。”

    孟青萍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靠尼古丁稍稍舒缓下，闻言瞬间起了逆反心理，狠狠的吸了一口。

    裴云泽也是个犟脾气，直接上手把烟从孟青萍嘴里抢了出来，碾灭在烟灰缸里。

    “你发烧了？”抢烟的时候，裴云泽不小心触碰到孟青萍的皮肤，被那温度烫得心颤了一下。

    “没有。”孟青萍眼前发晕，但一想到昨晚把那么脆弱得一面暴露在这个人眼前，心里就有些别扭，索性翻身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裴云泽刚抬起来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突然，他眼珠一转：“你要是不吃药治疗，我可去喊周姨了。”

    “混蛋！”孟青萍抽起旁边的枕头狠狠砸向裴云泽，这混蛋就是吃准了她怕周姨唠叨。

    裴云泽被她这举动逗得笑了起来，可乐极生悲，那不识趣的胃又疼了起来。他循着记忆找到了孟青萍的药箱，从里边找出退烧药，连带着温水端到孟青萍床边。

    孟青萍赌气似的抓过药片，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裴云泽。

    “我走了。”裴云泽已经快撑不住了，连说这句话都是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