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团团出生那年是难得一见的酷暑季节,可到了晌午刘严厉快生了的时候,下起了好大的雨,外面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天黑黑的电闪雷鸣,随着一声哇哇的哭声,云团团便生下来了,之后天气就放晴了,天边也有一朵色彩很好看的云。

    重男轻女的爷爷相信古时候天有异象是伟人的象征,奈于没有文化,便给她取名叫云团团,希望她像那朵色彩鲜艳的云一样有五彩缤纷的人生。

    刘严厉是云团团的母亲,但她年轻时候的性格完全不严厉,甚至有点软弱。在云团团眼里,刘严厉是个温婉美丽的妈妈,刘严厉年轻的时候长得像港台明星,也在报社里写得一手好文章,云团团的爸爸在云团团五岁的时候就抛弃了她们母女,辞去了国家分配的国企工作想去外地做大生意发大财,这一去就再也了无音讯。

    云团团的爷爷临死之前都放不下她爸爸,爷爷说爸爸这辈子都发不了大财。云团团对爸爸的记忆特别模糊,只知道他瘦瘦弱弱的,但是好像很聪明,却有点好高骛远。

    开过摄影店开过网吧开过服装店,却没有一样是干的长久的,因为好像他还有点懒。他还经常要妈妈不工作来和他一起创业,云团团外婆极力反对,刘严厉才继续在单位上班。

    就这样,并不严厉的母亲刘严厉带着云团团跟着奶奶生活在一起,是的,刘严厉还照顾着爸爸的母亲“奶奶”为她养老。

    用自己的工资养活了三个人,却还要接受爸爸的朋友们的催债,总说爸爸欠了他们好多钱联系不上人,只好找刘严厉。所以当时云团团的生活很拮据,基本没有零花钱。

    家里也没有什么零食,妈妈总是喜欢买一袋子旺旺饼干藏起来,云团团表现得好的时候再给她两块。

    云团团读小学的时候经常看见同学们买五毛钱的辣条,一毛钱的冰袋,她看的都口水直流。有时候同学给了她第一口,她就忍不住要第二口第三口,弄得同学们都很嫌弃她,但是云团团不在意,她知道她也就只能蹭这一口吃的了,能多吃一口就是赚到!

    不过也奇怪,云团团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刘严厉要钱,因为她虽然年纪小,但懂事的很,也从来没有要买过什么玩具,或者因为刘严厉不买就在地上打滚的无赖行为,云团团从来没有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在云团团十岁的时候,刘严厉终于下定决心找法院申诉离婚,因为联系不到爸爸还让法院找到了爸爸的下落,时隔五年云团团再次见到了爸爸--一个陌生的男子,好像比记忆中更瘦了一些。

    云团团记得当时在三姑姑家里,妈妈痛哭流涕诉说着这五年来的辛苦,爸爸把云团团抱在怀里,一声不吭,但云团团感受到他的手一直在身后擦掉了几滴眼泪,因为重新握着云团团的手是微微湿润的。

    云团团安静的坐在陌生男人怀里,没有太多情绪,因为前一天晚上妈妈在床上抱着她,哭着问她愿意跟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说“跟妈妈”,然后妈妈开始颤抖的留下了眼泪。云团团当时并不知道,那时的刘严厉这个温婉的女人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离婚独自带着云团团生活。

    之后刘严厉把房子留给了奶奶,奶奶开始一个人生活,而刘严厉也带着云团团搬到了另一个镇上,租了顶楼的一个五十块钱一个月的小出租屋,夏天热冬天冷的,云团团的小房间打开窗还能看见一座座坟山。云团团害怕的要命,只敢跟妈妈睡在客厅不敢在自己的小房间睡觉。后来住习惯之后,云团团每天对着坟山写作业,也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安静的能听到蝉鸣和青蛙的叫声。

    转学后云团团到镇里读小学四年级,成绩忽上忽下的她也没在意,刘严厉每天要去很远的山上上班,中午没有班车回不来。于是云团团开始自己中午做饭。有时候是刘严厉前一天晚上炒好菜云团团第二天中午热一下就好,有时候是云团团自己炒个家常菜,云团团记得当时自己做的最多的就是紫菜蛋汤和水蒸蛋。

    后来刘严厉发现云团团比同龄人都要矮小瘦弱,便变着法的给她补充营养,虽然没有钱,但也会多买鸡蛋和鱼肉一星期给她加次餐,但云团团不喜欢喝牛奶还是矮小瘦弱,所以班里每次排队都站第一个,她还在心里偷着乐,因为她是NO.1呀。

    后来云团团听见同学们在谈论什么动画片和电视剧的时候,她问过妈妈,家里为啥没有电视,刘严厉当时是因为没钱买电视,但因为云团团这么一问,索性在一个旧弃的书店花了十几块办了两张借书卡,每次等云团团写完作业就带她去书店借书,云团团可开心了,看了好多好多不一样的书,她心里想电视剧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了好多书,可不更显得有文化吗。这一看就是四年,为云团团之后的作文功底奠定了基础。

    那时候外人都觉得刘严厉和云团团很苦,云团团也经常在自己床上听见妈妈在客厅被子里小声抽噎,但云团团不觉得苦,她甚至觉得有妈妈全心全意的陪伴很幸福。

    但是也不是全然不苦的,比如她每天都会被热醒,但她会看到妈妈夏天深夜的时候爬上屋顶放好多凉水只为了给房间降温,因为没有钱买空调。比如妈妈有时候出差,她一个人睡在床上害怕又孤独,但她不敢跟妈妈诉苦,她知道妈妈是真的有事需要出差。随着刘严厉出差的次数变多了之后,云团团每天晚上都会伴着楼下的夜来香入睡,她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她惊恐中闻见了打开窗户时吹进来的徐徐夏日晚风,伴随着浓浓的夜来香的味道。

    但有一次,云团团真的感受到了痛苦。那天是她最好的朋友生日,其他小伙伴都送了不少礼物,云团团也想送给她礼物,可是在文具店她看上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最便宜的本子,标价两块钱,她想送给她认为的最好的朋友,但她一分钱都没有。看着其他小伙伴买了好看的笔好看的本子好看的文具盒给她的好朋友,她却连两块钱的小本子都买不起。

    她站在那里捏着那个本子老半天像石化了一样,最后她自己羞愧的出了一身冷汗,然后脸上火辣辣的跟她好朋友说,我想送你这个本子,先欠着,我以后攒钱了给你买。好朋友忙说没有关系,但云团团还是看见了好朋友身后小伙伴眼里闪过的一丝看不起。

    到了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云团团班里的女孩子流行起了学拉丁舞。云团团偶尔去舞蹈室偷看了一眼,瞬间就爱上了拉丁舞这个舞种,看着她们能穿上精致的高跟凉鞋和好看的裙子在舞蹈室绽放,转圈的裙摆和舒展的舞姿让每个女孩子看起来都充满了自信和美丽。

    那是她第一次跟刘严厉提要求,她想学拉丁舞,很想很想。后来刘严厉问了一下学拉丁舞一个月要400块钱,刘严厉有深深的无力感,因为她卡里根本没有四百块,于是她哄着云团团去找她爸爸。

    因为当时法院判定云团团的爸爸每个月要给云团团400块,但是爸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给过,于是刘严厉想要云团团去试试。云团团便充满期待的打通了爸爸的电话,爸爸迟疑了一下说明天就把钱打在云团团卡里,云团团开心极了,她已经在幻想自己穿上漂亮裙子和舞鞋的样子了。

    到了第二天,云团团问妈妈钱到了吗,妈妈说没收到。云团团又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说已经在卡里了你去银行看看便挂了电话。云团团便兴高采烈的自己跑去银行查看余额还是0元。她去问工作人员说银行是不是把钱吞掉了,银行的叔叔看着云团团这么点大的小朋友愤愤不平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他说:真的没有转账记录的,小孩。云团团气的满脸通红的回到家,再打爸爸电话准备询问一番就一直打不通了。

    云团团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哭了,妈妈也红了眼眶但她没有安慰云团团,反而羞愤的把云团团骂了一顿说家里没钱你不准去学拉丁舞,云团团更委屈的嚎啕大哭。

    云团团不知道她的歇斯底里让妈妈记这件事记了大半辈子,因为妈妈内心内疚自责和无能为力,她连四百块都拿不出来,才会让云团团遭受这样的委屈。

    所以在之后云团团长大成人后,妈妈生活质量好起来了也想满足云团团的一些力所能及的要求。但当时云团团还是被深深的伤害到了,她第二天就像从来没喜欢过拉丁舞一样,再也没提学拉丁舞的事情,但她每天还是会去偷看同学学拉丁舞,自己偷偷练习,然后跟自己的朋友说自己会跳拉丁舞。

    云团团也是从那一刻起开始恨起了这个从未给过他父爱的爸爸,以及开始知道了被抛弃的感觉。幼年的云团团对自己说:原来外婆说我是妈妈的拖油瓶是真的,我也是真的没人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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