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川震惊，脚步微顿，又匆匆朝那源头走去。
“…你们在干什么！”
他扒拉开人群，最先看见的却是空空的大笼屉，和一旁冒着热气的蒸锅。
层层笼屉后坐着的却是眼熟的小女孩和另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大川哥，你起太晚了，想吃只能等下一笼了！”
边乐美滋滋挤过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嘴里还咬着一个，腮帮子撑得鼓鼓，嘴里含糊道。
说完，还把嘴里啃了的半个在林见川脸上晃晃。
结果，那半个包子便被林见川抢了过去。
“…你这吃的什么玩意儿，怎么能随便吃东西！不怕中毒啊！”
“…这是我买的！”
少年好不容易吞下嘴里的包子，着急要伸手抢回来。
林见川把包子举高，少年气得蹦跶，怎么够也够不到。
“你哪儿来的钱，说谎也不打个草稿！”
林见川气急，努力不被手里这包子的香气吸引注意力，做研究一样掰开左看右看，眼睛瞪得快比包子都大。
却只摸见了松软热乎的白面，看见了疑似肉馅的玩意儿和多少年都没见的又绿又白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葱！猪肉大葱馅！你没见过吧，不吃就给我，放凉了咋办！”
边乐趁林见川走神，连忙伸手把包子抢过，又怕林见川再抢，手里剩下的也统统往嘴里塞，也不管自己嘴巴够不够大，反正闭眼塞。
最后却被噎住了，眼泪直流，剩下塞不进去的卡在半中间，颇为可怜。
“…你干嘛，看这没出息的样，我还稀罕抢你的吗！”
林见川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猛拍他的背。
少年努力往进咽，连面渣都拿手捧着不肯掉下来。
一个纸杯忽然出现在眼前。
“…你，你做什么！”
林见川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本来脑袋还蒙着呢，这会儿又见着那小女孩儿的脸，背后都冷嗖嗖的。
“给他的，不要一次性吃太多，这个刚煮好，喝下去缓缓。”
林见川愣愣接过，星愿便继续回到摊前，跟越问君一起包包子。
她不太会像越问君一样捏褶子，捏了更丑，只好把包子团圆弄成球，勉强能看得过去，不露馅就行。
而另一边，等到边乐缓过劲来，喝下去那杯东西，又惊得跳起来。
“好喝！！”
又被吓了一跳的林见川：“……”
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丧尸苍蝇。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我还有话问你。”
边乐咕咚喝个不停，杯子里传来的声音闷闷，
“怎么了，快问，问完我还要去抢呢，那些人手速太快了，还跟我说要敬老，又说我吃太多，一块把我堵后头。”
“你们…”
“…算了。”
林见川想问，又突然卡壳，不知从哪儿问起。
以为大川哥放人，着急忙慌的边乐如临大赦，又连跑带蹦去排队了。
“……”
林见川瞅见那山洞前不知啥时候支起来的小推车，和小推车前排的长长一溜人，还有周围几乎人手一个在啃的大包子…只觉得现在自己应该是还没睡醒才对。
啊，这个可怕的世界！
…
“说吧，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努力了三天，林见川好不容易抢上了包子，却赖在推车前不走了，沉下脸审问。
星愿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时没说话，像是在认真思考。
林见川脸色越崩越紧，直至最后听到一句，
“打广告。”
“…打、打什么？”
“前两天你不信有美食旅店，所以我来打广告。”
“……”
“行，我信了，然后呢，你可以走了不？”
“不可以。”
星愿却答。
这回，不等林见川问，她解释，
“打广告起码要有效果，所以我想招几个顾客回去。”
“那你走吧，你招不到的。”
“嗯，暂时招不到，所以我还得继续打广告。”
“……”
“你能不能认清，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你你，就这么打广告，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林见川瞪她。
“没经过你的同意，但是他们同意了。”
星愿无辜朝他身后望去，林见川一回身，就见一群爷爷奶奶虎视眈眈。
“…”
“但…但这也不是你骗人家严爷爷假牙的理由啊！”
林见川哆嗦了下，连忙回头，继续跟星愿梗着脖子叫嚣。
“大川，人家小丫头没骗我，我那假牙早用不上了，换点儿包子怎么了。”
后面排着的队伍中，一个老爷爷忍不住探出头。
“那您带在身上那么多年了，总归是个纪念…”
“纪念什么，一直忘扔了而已，你是不是自己没东西换，嫉妒我啊？”
严爷爷好奇。
“……”
林见川走了，留下了悲愤欲绝的背影。
一群留下的爷爷奶奶摇摇头。
“害，这孩子这两天就爱没事找事。”
“他是不是真没东西换？”
“不光是，他可能连吃都没吃到，刚刚不才抢到一个。”
“哟，现成的吃的，抢都抢不到热乎的，该说他什么好。”
“哈哈哈哈哈，真可怜，嘲笑他一天。”
“两天。”
“三天。”
“现在不好玩了，记得小时候一逗他就哭，现在只会恼羞成怒。”
“…”
越问君听到那群精神矍铄老人颇为活泼地聊着闲天儿，忍不住低笑出声。
饶是她也真没想到，末世这么多年后，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大部分都是幸存老人的基地，这里的每一个人虽缺衣少食，却并不满面愁容。
“小愿，你打算在这儿卖多久包子？”
她探去头，悄声问。
“明天换馅饼和丸子汤。”星愿也悄悄回答她。
“要卖多久，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
这还是越问君第一次听到星愿还没有准确的决定。
“嗯，如果你有事，我先把你送回去，我再过来。”
“不用，我跟你一起。”
越问君失笑。
她刚刚想错了，星愿不是没有准确的决定，而是已然下定决心。
“但是，小愿，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既然最艰难的时候都选择留下，现在更不会轻易往出走。”
她又悄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事，我还可以进来。”
星愿把手里最后一个包子认真团圆，揉好，放进蒸笼。
她只是在想，
小镇终归要慢慢建立起来的。
不论是往来的顾客还是居民都和获得心愿之力一样，是一个长期的自然过程。
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她不会硬要让他们走出山谷，走进小镇，只是想尝试、只是想向他们展现，这个世界还有其它可能。
“石奶奶，你们基地为什么叫黑山基地啊？”
这时，越问君把锅里最后的豆浆也灌了满满一杯，和最后两个包子一起打包好递给面前的老人，
“您慢点儿拿，小心烫。”
“叫春萍，春萍好听。”
老奶奶却不显烫，端起来就豪迈灌了一大口，非常满意。
“你们煮得真好喝，不过我以前更喜欢喝咸的，很久没喝到了，下次能卖那个味儿吗？”
“可以。”星愿记下。
“对了，小越，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就是想问这里…”
“先喊春萍。”
“…好，春萍，”越问君哭笑不得，
“春萍，你们这里为什么叫黑山基地？听着怪可怕的。”
“！谁告诉你我们这里叫黑山基地的？”
还没等老奶奶回话，一旁边乐突然蹦过来，左看右看包子蒸锅。
“今天卖完了。”星愿告诉他。
“？…我再也不信大川哥的话了！”
边乐如遭雷击。
“他居然骗我帮他给梁爷爷修椅子，告诉我这里还有，不着急过来…”
“他刚才自己还来抢了。”
星愿又好心提醒他。
“……”
边乐目瞪口呆，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你呀，从小到大被大川骗了多少回了，还不长记性。”
一旁春萍奶奶乐呵呵看好戏，边朝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包子。
迎着边乐期待的目光，
又塞回了怀里。
“只是给你看看，想什么呢。”
“…”
“…我要去找他算账！”
边乐眼泪要掉不掉，又坚强吞了回去，悲伤转为怒火，撒腿就跑。
“等等，你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里为什么叫黑山基地？”
越问君叫住他。
“黑山基地？这里不叫黑山基地啊。”
边乐停下脚步，挠挠头。
“我刚才还问，谁告诉你们叫黑山基地的，我们村明明是青山村。”
越问君和星愿都愣了一下，“青山村？”
“…那你们这山里，这附近，还有其它基地吗？”
“没了，再没人了，”
一旁春萍奶奶咬了口还热乎的包子，满脸疑惑。
“就算是在受灾前，这山里也都只有我们村嘞。”
“？？”
星愿与越问君面面相觑。
在她们沉默时，边乐急着跑了，只留下了春萍奶奶，老奶奶一口口吃着包子，好奇瞅着她俩。
“黑山基地？你们从哪儿听来的，不会走错了吧。”
“…不会，应该就是这里。”越问君皱眉。
“那石奶奶…”
“叫春萍。”
“…行，春萍，十几年前，是有其它基地想来这里抢物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