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可以这么叫我。”‘我’点点头,“至于我是怎么来的,我也不太清楚。有意识是在前几天吧,反正我一睁眼就在这里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叶淼淼?不然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特殊。”
愿望成真了,虽然跟我想象中的方式不太一样,但是我真的有哥哥了!刚刚还出手保护了我的哥哥!
我的心情比激动还要激动,比兴奋还要更兴奋。我看到我的眼睛都亮了,眼里却不自觉的闪着泪光。
他立刻就发现了,脸上的笑意尽收,转为肉眼可见的担忧无措,他问我:“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那就不用回答了,我也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你别哭啊,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不是因为那个。我只是太开心了,真的。”
刚刚在胡同里威风凛凛的人,现在却好声好气的在跟我说话,就像肆珩哄段勉时的语气,不,比肆珩还要更加温柔!我真的非常开心,开心到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跟太阳肩并肩。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伸出手似乎想揉一揉我的头,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他怔了怔,又自然的轻轻摸了摸镜面上我的脸。
同在一具身体里面,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动作究竟能有多么温柔。如果能够真真切切的摸到我的脸上,那一定非常温暖吧。
我还没来得及遗憾,他就又开了口:“你很久没哭过了,被那么多人孤立、无视、欺负,你都没有哭过,现在我来了,你就更不需要再哭了。”
说实话,我本来没有想要哭的,但被他这么一说,我就想了,很想很想,似乎想要把我前些年积蓄起的所有眼泪,全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有人说,脆弱的一面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只有在自己完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展露。这话我向来坚信不疑,因为我从没想在任何人面前哭过。
而现在,我终于有了,是这个世界上跟我最为亲密,同住在一个身体里的哥哥!
但我舍不得,舍不得他为我忧心。
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问他:“哥哥,你记得你的名字吗?”
我以前搜索过与‘人格分裂’相关的东西,也曾人为尝试过分裂出一个陪伴我的人格,哪怕我很可能根本意识不到对方的存在,也无法与他进行交流。但很显然我失败了。
如今我心想事成了。凝眉果然没有骗我。
可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能听到哥哥用我的声音说话,看到哥哥用我的身体做事呢?这跟网上说的不太一样啊……
“唔,不记得了。我没有关于从前的记忆。”
没关系,这样也好,这样……你就完完整整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了。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方若梦,怎么样?”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一场永远不想醒来的梦啊。
“若梦啊……,听上去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我再给他想一个,哥哥就又开了口,“不过我喜欢。从今以后,我的名字就叫方若梦了。”
“好!”
店里走出来了个人高马大,看上去却不太聪明的男人。他斜了我一眼,骂了我们一句“神经病”。
我和若梦哥哥相视一笑,谁也没有生气。
跟若梦哥哥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情很好,和他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即便在外人看来,我是一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对了哥哥,你没有以前的记忆,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过去。”
【在你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全都以你的视角重新经历了一遍。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哦,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其实不想让若梦哥哥知道那些事情,那些我深陷泥潭的、不堪回首的回忆。
“是,所以我只看了一点点。”
我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这个时间我家里没人,我也不必担心会被爸妈送到精神病院。一进卧室门我就迫不及待的丢掉书包,拿出了我一直藏在枕头底下的花绳。
“哥哥,陪我玩这个。”
我现在很庆幸当初叶淼淼没有陪我玩,第一次的经历当然是要跟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人一起。
“先做好准备。”若梦哥哥笑了笑,找了一块肩膀宽的硬纸板,用筷子在上面戳了十个洞,然后固定了十根筷子在上面。
是了,我们俩只有两只手,得找一对替代品才是。不过筷子又细又长,好丑,像九阴白骨爪,还是我来用好了。嗯,若梦哥哥的手可真好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好看,好看。
若梦哥哥抽了方若幻的坐垫放在地上,又把纸板放在他的床上,然后盘膝坐下。
他看过我的记忆,肯定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方若幻——我那个名义上的哥哥的。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当作若梦哥哥是在替我撑腰?
这么想着,我像是吞了一肚子的蜂蜜水麦芽糖,咽个口水都是甜的。
他的声音有如春风,吹到了我的心坎。他理所当然道:“你年纪小,你先来。”
我们两个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我自然也不用跟他客气,点点头就将绳子套在了我的‘手’上。
若梦哥哥先是一愣,旋即好笑的摇了摇头。
【小傻子。】
我不明所以,但被他笑得羞赧,我猜我的脸都红了。他肯定是在笑话我……
“好,让我看看……”若梦哥哥也是第一次玩这个,但他比我聪明,一眼就看明白了,一下子就将花绳翻好在他的手上,然后将新的样式转移到了筷子上。
好吧,我知道他为什么要笑我了。手依然是我们两个人的手,那些筷子只是用来辅助我们玩耍的工具。
“到你了,想。”
我伸出去的手一顿,心里酸酸的。若梦哥哥叫我的那一声“想”满含宠溺,是爱称,是他对我亲昵的表现,跟方若幻淡漠刻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那种完全不同。仅仅是这一个字,我就能听出若梦哥哥炽烈的情感。
“嗯……”我学着若梦哥哥的模样照猫画虎的将翻好的花绳套在筷子上。
“接下来是……这样。”他的动作很快,快到让我觉得在我的回合他就已经想好自己该怎么做了。
“唔……”我正准备翻下一个,若梦哥哥却轻笑一声说,“你要是这么翻的话,就回到最开始那个样式咯。”
“那我该怎么办?”
“换个方向,从左右换成前后。试试。”
我心不在焉的照着若梦哥哥说的做,果然是新的花样。
似乎是因为我的反应与他所设想的相悖,若梦哥哥没再继续,而是关切的问我:“怎么了?觉得无聊了吗?那我们换个游戏,我给你折一只纸鹤好不好?”
忽然想起很早之前无意间看到过的告白场面,我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说:“哥哥,我、我想要星星!就是那种用一段很长的纸条折成的幸运星!可以吗?”
若梦哥哥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垂了垂眼睑,“好。”
“哥哥……”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犹犹豫豫的开口。
“嗯?”
“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吗?”我满脑子都是若梦哥哥那一声饱含关心和喜爱的“想”。我从没听过有人可以把我的名字叫的这么好听的,好听到让我念念不忘。
“叫什么?”
我抿着嘴不愿开口,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矫情,像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
“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就行。”
若梦哥哥没再说话。我有点儿不甘心,但又不想让他觉得我黏糊人,也沉默不语。
安安静静的走了一段路,我的心情也慢慢平复。
不经意看到一面涂鸦墙上用蓝、绿、红、橙四种颜色刷出的“梦想启航”四个字,我的心像被丘比特的箭穿透了一样,总有种隐秘的喜悦。
梦想,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
“想,傻乐什么呢?”
!
我心肝儿一颤,只觉得自己被万箭穿心了。依然是丘比特的箭。
“没,我就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若梦哥哥笑而不语。他没有戳穿我,但我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我们用我攒下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了星星折纸条。现在已经不太好买了,很少有店铺还卖这个,找了一圈才在一个老爷爷开的店里找到了纯色的折纸条。
若梦哥哥毫不犹豫的买了蓝色的,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是天空的颜色。
我曾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囚禁在地上的鸟,想要冲破牢笼,飞上遥不可及的蓝天。所以我总喜欢抬头望天,幻想着自由的模样。但如今有了若梦哥哥,我便不再抬头仰望,也不再迷茫彷徨。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有他的地方,我就都可以恣意翱翔。
如果说若梦哥哥是全新的,为我量身打造的枷锁,得到他的代价将会是一生的禁锢,那么,我将心甘情愿被他所缚。
转过拐角,我看到方若幻走在前面,我提了口气,轻声告诉若梦哥哥不要出声。
他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我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尤其是方若幻。
若梦哥哥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消失了一样,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心里一阵失落,也不可避免的感到慌乱,生怕他只是我幻想出来的陪伴,又或者只有这么短暂的一个小时的存在。
不、不会的,不要多想方若想,若梦哥哥当然存在,他只是听了你的话,只是怕给你添麻烦,别怕,别怕,别怕……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捏着折纸条的手却诚实的颤抖着,暴露出了我惊慌不已的事实。
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