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望春 > “还没人这样背过我呢。”

“还没人这样背过我呢。”

    秋猎前。

    小德子觑着他师父刘福的脸色,斟酌着开口:“师父,这一招......会不会太险了些?”

    刘福将手中信笺丢入火中,瞬息之间火焰飞涨,吞没了信纸。

    “釜底抽薪,师父我难道没教过你吗?”刘福没有在笑,他往日皱在一起的五官舒展开来,竟透露着比傅东海更盛的狡诈阴毒。

    “可是......”小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福打断。

    “太子厌恶阉人,非是良主,我与傅东海势同水火,投诚三皇子亦是死路。二者皆不可,不如另谋出路。”火光倒映在刘福的眼中,他的目光令小德子都觉得胆寒,“多年前庆王入京,为宗人令,受百般监视。他心中有恨。”

    “如今陛下怜他孤老,准他回两江与妻子团聚。他是老了,可他的野心却比年轻时更盛。”刘福摇了摇头,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他对陛下有恨,又知道自己虽然势力不如曾经,却仍然是皇权的心腹大患,来日新帝登基必然要拿他开刀。他没办法,与其如此,不如奋力一搏。”

    “我们也没有办法。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刘福的眼珠转动,像是不断拨动的命运的齿轮,“所谓釜底抽薪,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

    “若太子意外身亡,三皇子也步其后尘,咱们的陛下便无子嗣可承皇位了。”

    “到那时候,咱家举荐庆王旁支入嗣,那可是顶了天的扶持之功,第一流的开朝之臣。”野心的催化下,刘福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位极人臣的图景,他咧开嘴角,大笑道,“到那时候,满朝文武当以咱家为首!纵是内阁首辅,咱家也不屑一顾!”

    小德子看着刘福沉浸在幻想中的扭曲面容,他莫名地颤抖。

    冷汗浸透了他的背后,他只能低下头,颤抖着奉承:“师父......英明。”

    ......

    急速的坠落中,如刀锋般凛冽的烈风刮过小春与李不孤的面颊,群山似在呼啸,要将他们二人吞没在绝壁顽石之中。

    狂风呼啸,小春不禁眯起眼睛,可一抹暗绿却在这时闯入了他的眼帘!

    小春蓦地睁大眼睛,他聚起精神,向那暗绿伸出手来!

    “刺啦!”小春的手掌紧紧握住悬崖峭壁上的藤蔓,藤蔓的小刺扎入小春的手掌,在他的掌心划出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藤蔓紧绷,小春终于有了着力点,他的足尖刚要攀上山石,可下一刻一只手就拽住了他的小腿。

    李不孤紧紧拉着小春。藤蔓勉强能够承受小春一人的重量,可再加上李不孤,藤蔓已然摇摇欲坠。

    “嘶——”藤蔓中出现了道道被撕裂的缺口,那藤蔓逐渐摇摆,在空中宛若钟摆。

    小春冷眼看着身下的李不孤,他提剑便要将李不孤斩落下去,以换取自己求生的机会。

    他才不是手下留情的人。

    可就在此时,崖上传来一阵声响,原来是那些追来的刺客正探头看着悬崖下,小春与李不孤是否还活着。

    小春当即停止了动作,李不孤也不是蠢人,他们一同安静下来,好像他们已经坠入深谷,不在人世了。

    “没有声音了。”在云雾的遮掩下,刺客们看不清小春与李不孤是否坠落在地,他们只能凭借着听觉来判断。

    “想必是死了。”一名刺客道,“这种悬崖绝壁,任他们是天潢贵胄,有通天的本领也活不了。我们只回去向公公禀报任务完成,等着领赏就是了。”

    此言一出,其余刺客纷纷应和,刺客们终于逐渐散去,崖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待崖上没了声响,小春确认刺客已经离开,他才又将注意力放在李不孤身上,他想甩开李不孤,可李不孤拽他拽得太紧,一时半刻小春也无法挣脱。

    藤蔓已然承受不住了,它的中部被拉扯出一条细丝,当真是千钧一发!

    “吱呀——吱呀——”藤蔓摇晃,力量积累到一个极点,终于超越了藤蔓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只见那藤蔓应声而断,而小春手握着那截断裂的藤蔓,与李不孤一起向崖底坠去。

    ......

    好疼、好疼......

    一阵尖锐的、深入骨髓的疼痛撕裂了李不孤混沌的昏迷,他费力地睁开双眼,长久不见光的眼睛涌入天光,他的双目被刺得生疼,泪水无意识地涌出,他凭借着模糊的视野环顾四周。

    他的周围尽是疯长的野草,碎石嵌在湿润的泥土中,他正躺在一条清河的旁边。他的目光向上移动,果不其然,他所见的是不可翻越的悬崖绝壁。

    记忆涌入脑海,李不孤迟钝地想起先前发生的事。

    那个皇兄身边的人,他现在在哪儿呢?

    李不孤一边想着,一边撑起手臂,想要挪动身躯,抬起上半身,可他稍微一移动,那彻骨的疼痛便更加剧烈!

    “嘶——”李不孤不住地倒吸着冷气,他的目光下移,却发现自己的小腿被一块锋利的细小石柱所贯穿!

    一阵凉意涌上心头,他手足无措、四处张望之间,一个人影映入他的眼帘。

    这就是那个人!

    不知为何,见到了他还活着,李不孤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安心下来,他望着那人的背影,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春坐在距李不孤不远处的河畔,他受伤较李不孤轻些,除却身上大大小小的划痕,他身上并无李不孤这般的重伤。

    此时的小春听到了声音,可他没有回答。他双目无神地伸出双手,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许是坠崖的冲撞,当小春再睁开眼时,他眼前竟然一片模糊。

    短暂的迷惘后,小春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医书上说,遇到强烈冲撞,双目许会暂时失明,若后天得到调养,自然会逐渐恢复。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走出悬崖。

    李不孤没有得到回答,他又有些慌乱地喊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我的腿受伤了,你能不能来......”

    求救的话放到嘴边,李不孤又将话咽了下去。

    能不能来帮帮他?别开玩笑了,他们本是敌对的人,那人不杀了他就算开恩了。

    小春回过神来,他听声辨位,尽管无法看到李不孤在哪儿,可他还是转头准确无误地望向李不孤所在的方向。

    “小春。”小春冷声道,“我知道你的腿受伤了,这样大肆宣扬,是想向人宣告此时不趁人之危,更待何时吗?”

    李不孤一时语塞,小春摸索到一块趁手的河石,他终于站了起来,向李不孤的方向走去。

    “你......”李不孤看着小春拿着河石的手,他真的信小春会用那块河石砸死他,“你该不会想用这块石头来砸我吧?”

    说什么心思缜密,年少筹谋,李不孤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真真是令人发笑。

    小春掂了掂手中河石,无语道:“我用它来杀你,反倒要溅自己一身血。”

    “那你用它来干什么?”李不孤要不是被石柱钉在原地,他真想双手并用,爬得离小春远一点。

    小春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小春提着长生剑向前一挥,一道剑光闪过,李不孤紧紧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李不孤睁开眼睛,发现小春的剑锋只是割断了石柱与地面的连结。

    果真是绝世神兵,破石也如削泥。

    可纵然如此,石柱仍紧紧嵌在李不孤的腿中。

    “你的伤在哪里?”小春抿了抿嘴,问道。

    “就在这儿啊。”李不孤手指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他正感到匪夷所思,可当他看到小春双眼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那双漂亮的眼中,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

    “你......看不见了?”李不孤斟酌着问道。

    “只是暂时。”小春不想露怯,他伸出手来,放在李不孤的面前,对他道,“拉住我的手。”

    “......”李不孤怔怔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如白玉一般、却散布着血痕的手,他有些结巴道,“为什么要、要拉住你的手?”

    “拉着我的手,放在你的伤口处。”小春多冷静的一个人,眼下几乎要被李不孤问得破功。

    小春不由怀疑,这就是与李谛争夺皇位的人吗?他是怎么在宫中平平安安长到十八岁的?

    “哦。”李不孤这才明白小春的意思,他轻握住小春的手,带着小春摸索到了他的伤口处。

    “被刺穿了。”李不孤的嘴角也因疼痛而不住地抽搐,“骨头估计也断了。”

    “这般不设防地将伤口示于人,你不怕我趁虚而入吗?”小春问道。

    “不会。”李不孤答得斩钉截铁,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信任小春,而是——

    “我的腿受伤了,而你眼盲了,想要走出这里,你得留下我的性命。”

    倒也不算太蠢,小春心中暗道。

    “石柱嵌得太紧,我要用这枚河石将它击打出来。”小春很平静,可李不孤却从他平静的话语中感知到切实的疼痛。

    “如果忍不住,就咬着它。”小春将剑鞘递给李不孤,李不孤接过剑鞘,却在犹豫。

    十八岁的儿郎最好脸面,他可不想在小春面前表露出自己怕疼。

    “不用......”李不孤的拒绝将将说出口,小春却毫无预兆地挥动手中的河石,狠狠捶打向李不孤腿上的石柱!

    “砰!”骨头被尖锐的石屑嗟磨而过,泛起一阵令人心悸的摩擦声,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疼痛使李不孤头皮发麻,一声惨叫脱口而出,李不孤几乎没有思考,在剧烈疼痛的驱使下,他一口咬上了小春给他的剑鞘。

    牙齿与金属摩擦,李不孤冷汗直流,他只能咬得再紧一些、再紧一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要命的疼痛。

    “砰、砰、砰——”小春操控着手中的河石,精准地击打上李不孤腿上的石柱,终于在最后一声撞击之下,石柱从李不孤腿上脱离。

    “啪嗒。”剑鞘落在地上,李不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几乎像刚从河中爬出来一般,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

    “嘶啦——”小春撕扯下一条布料,将李不孤腿上的伤口紧紧缠绕。

    小春用力一扯,李不孤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

    鲜血很快在布料上晕染,所幸血在强压下很快止住,李不孤仍然因为疼痛的余波而指尖微颤,可他知道自己不会失血而亡了。

    “好了。”小春丢下河石,站起身来,他捡起手边的长生剑,抵住了李不孤的脖颈。

    “现在,让我们来做个交易。”小春道。

    “什么交易?”李不孤问道。

    “你为我带路,而我会背着你走。互惠互利,直到找到出口。”

    “找到了出口,就要杀了我,是吗?”李不孤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些。

    “到那时候再说吧。”小春给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他收剑入鞘,将李不孤搀扶起来。

    小春牵引着李不孤的手,将他的双手环绕在自己的胸前,接着小春扶着李不孤的大腿,将他整个背负在背上。

    这样的姿势,叫李不孤明显地不适,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却因为腿部的疼痛而不得不停止了动作。

    李不孤眼神飘忽,他的下巴只能搭在小春的肩上。

    “还没人这样背过我呢。”李不孤只是轻声嘟囔,可小春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样重,也没人会想背你。”小春若不是此刻眼睛受伤,他真想对李不孤翻个白眼。

    “现在,我们要找一个过夜的地方。”小春虽然此刻目盲,可他也能感知到光线的变化。

    天光越来越暗淡了,天快黑了。

    无人之境的黑夜,意味着潜伏的、巨大的危险。

    他们必须要找到山洞,燃起篝火,才能活过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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