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村,毗邻东海的一个小渔村。
在田家村的生活的村民世代以捕鱼为生,跟大多靠海生存的人一样,对远方来的客人既好客又好奇。
正直七月盛暑,村头大树下的阴影里,围坐了一群妇人,正织着自家男人打渔挣破的网具。汗水从她们两颊滑落滴到衣襟,就算是酷热也没有打消妇女八卦的热情。
“诶,阿玉,你家男人这几天不出海了吧?”一个圆脸妇人凑近邻座一个较为年轻的,挤了挤她的肩膀问道。
“大抵是不出了,这眼看到七月半了,渔女娘娘诞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他不得在家给我打打下手啊。”年轻妇人回应道。
每年七月半的渔女娘娘诞是田家村堪比过年的隆重节日,每家每户都要准备好贡品到村里的祠堂一起祭拜,以求渔获丰收,顺风顺水,最重要的是外出打渔的男人平平安安。
“哎呀秀嫂,”有其他的妇女掩唇笑起来,“你不知道我们阿玉姐姐新婚燕尔,勇哥怎么舍得在这个节骨眼还出海呢,肯定是在家里当贤内助呢。”此言一出,一群妇人都笑了起来,被打趣地阿玉满脸通红,伸手轻拧了下出言调笑她的妇人。
大家哄笑完,又有人问道,“阿玉,那两个男的来村里也有快半月了,他们到底是从哪来、来干嘛的,我听我家男人说,那两人跟大家伙出海时也不捕鱼,就时不时盯着海里,好像海水里有花似的。”
被问的阿玉懵懂地摇摇头,那两个男的来历,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两人姓王,好像是师叔侄。
半个月前,村里来了两个陌生男子,就租住在阿玉男人家闲置的房子里,阿玉男人一开始以为是过路客,想必是住一阵子就走,也没多想,租了就租了。
住下后,这两个男子还花钱让渔民带他们出海,渔民们以为是来学习打渔技巧的,打渔更多的是靠老天赏赐,倒也没什么好藏私的,结果没想到这两人出海倒是悠哉悠哉的,根本不管渔民是在捞鱼还是下网,就站着盯这海里,还有一个躺着睡觉,这看能看出什么花来,渔民们一开始还会嘀咕几句,几次过后就见怪不怪了,反正带他们出海还有酬劳,何乐不为,甚至感觉每次带他们出海,风浪都会小一点。
“快别说了,听邻村的说,前段时间有人出海捕鱼,失踪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听说是海底有妖怪。”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念了句“渔女娘娘保佑”:“哎呀,保佑保佑都平平安安的,海底怎么会有妖怪呢。”
安静了半晌,秀嫂又说,“不过,那两个男的长相可真是俊俏,特别是那个高点壮点的,我第一次见这么讨喜的笑眼,就算他不说话,只盯着我,我的心也突突地跳,就好像他的眼睛能说话似的。”
其他妇人闻言都笑了,这倒是打开了这群妇人的八卦大门,有人打趣道,“秀嫂,你原来喜欢这种俊俏温柔的,小心我告诉宽叔。”
秀嫂听到急忙辩解,手里地活计也放下了:“那里是我喜欢呀,我不是替我家里的闺女留意着嘛。我有次看到他会拿笔,看来还是读书人呢,想来有一技之长总好过打一辈子渔嘛。”
“你家闺女才十二,”又有人说到,“秀嫂你也太着急了吧,那两个男子都得有二十了。照我看,还是那个瘦点的好,虽然看着冷冷淡淡的,说不定关起门来多热情呢,我听说啊,瘦的人,那方面都特厉害。”
这话一出,仿佛在这群妇人中浇了瓢开水,大笑声、嗔怪声皆有。虽说都是已经成家的妇人,但面对这种限制级话题还是羞红了脸。
吵吵闹闹的,一个下午就快过去了。
话题中心的两个男子正躺在海边渔民简单搭建的木棚里乘凉,虽然接近傍晚,海风还是吹得人心里有些燥热。
仰光磕着海瓜子,看着远处海边停靠的渔船,渔民们忙忙碌碌地收拾渔具,眼看是有段时间不打算出海了。“怎么样,听到什么了?”仰光问身边又拿起小本子记录的司南。
司南很难对他描述刚刚千里传音从村头听到的八卦,极快又隐秘地扫了一眼仰光周身,长相是有些雌雄难辨的英气,但更爱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平日素爱穿着浅色的圆领袍,身板倒是显得有些清瘦,袖口处用白色带子缠绕束起,头发也是简单用同色绸带绑起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他脑子里那句话还是挥之不去,那方面很厉害么?
司南奇怪的扫视并没有逃过仰光法眼,正想发问,就听见司南说:“师叔,再过不久就是他们的渔女娘娘诞,估摸要等这个节日过后才会出海了。”
“在这里都待了十五日了,每次出海那畜生都能感知到我在船上,根本不现身,完全捉不到它。”仰光嘴里抱怨不停,磕海瓜子也没停。
司南讨好地笑道:“师叔别恼,我们跟了那畜生一个月,它也一个月没敢到海面吸食人气,估摸它也快撑不住了,下次出去就算知道我们在海面,也得冒险现身了。”
仰光放下装满海瓜子的碗,扯过司南面前放着的札记,封面赫然写着“司南小札”。仰光翻开书页,司南的狗爬字触目惊心,仔细辨认倒也能看出写的都是下凡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什么路过虎跳山,收回虎妖灵力,打回妖界,诸如此类流水账。
仰光翻了两页就不想看,把札记扔回给司南,若是这些造孽的灵物都如上次深山里那条蠢笨的虎妖好打发就好了,“你师父明羽跟我说过,你可是他的藏经殿最好的徒弟,写得一手好字,十八般法术样样精通,这就是你们藏经殿的水平?”
经过这几个月相处,司南也明白他的仰光师叔耐心不多,恼起来只能顺毛哄,讪讪笑道,眼睛也随着笑容越发明亮:“是我疏于练习了,师叔莫怪。我师父若不把我夸得好点,师叔怎么能选中我带下凡,见识到这么多仙界没有的趣事呢?”
仰光白了他一眼,起身回下榻的房子,心里又回想起,当初选他作为随侍,是不是被他那双狡黠的眼睛给蒙蔽了,走之前不忘交代道,“你记得去找阿玉买昨日的那种海螺,还是原先那种做法,抓不到妖怪总不能亏待嘴巴。”
“是。”司南在心里默默摇头,明明是三十三重天的神尊,却偏偏如此重口舌之欲,阿玉家的男人今天没出海,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海螺,他得抓紧点,多跑几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