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切原赤也觉得天塌了。
在稚山茗出声后,全班的同学都齐刷刷地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其中暗含三分嫉妒,四分羡慕,两分不可置信和一份暗自鄙夷——像是在说“我们明明只是普通的国中生,你小子居然已经踏足到成人的领域了?”
切原赤也百口莫辩,他虽然笨蛋但还不至于迟钝到这种份上,什么“第一个男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普通女生会贸然说出口的东西,但稚山茗没办法用普通人的标准衡量。她完全对他人异样的眼光免疫,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她非常诚恳且无辜。
切原赤也抓狂:“你在说什么啊!不是这样的!你快点解释啊稚山!”
稚山茗歪了歪头,像是在问:为什么要解释?
一位抱着签名画集的同学颤抖着问:“稚山同学,你和他...难道已经深入到了那种地步吗?”
不对,国中生之间难道不应该先谈纯爱吗!
“我没有男性朋友。”她说,“赤也是第一个。”
“哦...”
...这些人的语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遗憾啊?!
上课铃声及时响起,切原赤也总算没有带着污名回去。经过这件事的影响,他难得在上课期间想了想除网球以外的别的事——话说回来,就这么被称为朋友感觉好奇怪啊,明明自己和稚山茗也没有很熟吧...
他闭上眼睛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
难道在小时候他们关系很要好吗?
按照切原母亲的说法,小时候他们还住在乡下,没有搬到神奈川去,稚山茗是被寄养在一房远亲家里的,而这户人家恰好就是他们的邻居。幼时的切原赤也和村子里的同龄男孩们玩的比较好,不爱说话的稚山茗偶尔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但基本都是被大家忽视的那个人。
切原赤也又想起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就在此时,一张飘满红勾,成绩惨不忍睹的试卷被拍在了他的桌前,把他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是老学究国文老师,扶着眼镜语气沉痛地道:“有这样的成绩不感到羞耻吗,切原!你居然还在课上走神,期中小测没有考好的话,社团活动就暂停吧!”
切原赤也瞬间瞪大眼睛:“哈?!”
午休时间,晴空如蓝宝石般纯粹。
他一个人躺在草地上,头疼地将那张成绩单丢到了一旁,不知道接下来该不该再去找柳莲二和柳生比吕士学长请教成绩问题——要是因为成绩太差被停掉了社团活动,无法出席比赛的话就惨了。
“唉...”切原赤也枕着手臂闭上眼睛,嘟囔道,“能不能让期中考试消失啊...”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原以为只是哪个路过的家伙,却听见对方停在了自己身前,随后弯下了大半个身子挡在自己面前,像是在观察他有没有睡着。
谁啊?
切原赤也不耐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正抱着保温盒低头看自己的稚山茗。
他立即一个挺身从地上坐了起来。
“赤也,在午睡吗?”她端着保温盒横跨大半个操场,像是特意来找切原赤也野餐一般,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在做网球的‘想象训练’而已。”嘴硬的切原赤也抓了一把乱糟糟的海带头,看了一眼稚山茗怀里的东西,随口道,“什么啊,午休时间都过半了,你还没吃饭吗?”
稚山茗的便当是切原母亲准备的,用的是目前最流行的便携式保温盒,需要先把外面的卡扣打开才能将里面的便当盒拿出来。
切原赤也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餐盒,突然浮现了一个有点荒唐的想法。
“...你不会是因为打不开所以来找我吧?”
稚山茗垂下眼睛:“不可以吗?”
“也...也没说不行啦!”
切原赤也突然发现,自己自由的校园生活自从接触了稚山茗以后就变得莫名沉重起来。他接过保温箱帮她打开以后,抬起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喂稚山,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呃...我的意思是,我们小时候很熟吗?”
稚山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问:“赤也不记得了吗?”
切原赤也顿时汗流浃背:“那么久之前的事谁还记得啊?!我当年才三岁诶!”
稚山茗说:“我记得哦。”
“别把我和你拿来比啊!”
他刚说出口,就猛地想起眼前的少女可是大热游戏的官方画师,顿时把前面想问的东西都扔到了脑后,兴奋地凑到她跟前问道:“那个...稚山,所以你真的是《铁世纪》的画师吗?!我超喜欢那个游戏的啊!你还有没有什么特别设定集?能给我看看吗!”
稚山茗咬了一口青菜,像兔子进食般含糊不清地道:“在塔丽丝那里。”
切原赤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塔丽丝?谁啊?”
“经纪人。”她说,“在美国,一直是塔丽丝照顾我。”
所以就是她把你宠溺成连保温盒都不会开的样子吗...
切原赤也继续好奇追问:“那你接下来还要为其他游戏画画吗?”
稚山茗却摇了摇头。
“我想要画自己的东西。”她垂下眼眸,“但是失败了。和塔丽丝吵架后,就来日本了。”
感觉是个很沉重的话题...
看着少女很失落的样子,切原赤也忽然将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重新躺回了草地上,问:“觉得烦恼的话就和我一起来做‘想象训练’吧,躺下来然后闭上眼睛,想象你未来要做的事。”
稚山茗尽管有些迟疑,但还是乖乖地躺在了他身边:“闭上眼睛...”
“嗯,这次就想象你要画的画吧。”切原赤也道。
稚山茗闭上眼睛。她之前尝试过自己创作,但贫瘠的生活经历压根无法支持她的创作,塔丽丝也因为她推掉大工作专注漫画创作向她泼来了冷水:“以你现在的生活阅历,绝对不可能画出好的故事”。
自己真正想画的故事...是什么呢?
切原赤也问:“闭上眼睛后你想到了什么?”
“...网球场。”
“喔,很不错嘛!你对网球感兴趣吗?!”他兴奋地睁开眼,在看见身侧少女乖乖闭目的模样后才咳嗽一声又躺了回去,“咳咳...那你现在就想象自己握着球拍准备比赛好了!接下来该打网球了吧?打网球很简单的,只要把对手打来的球全部打回去就行了!”
稚山茗却皱起眉头,她的大脑中并没有与网球有关的知识:“...不知道。”
上次切原赤也晕过去以后,她就一直呆在场边等他醒过来,球场上的比赛反倒没有注意看。
“不会吧,你没在网上看过正经的网球比赛吗?”切原赤也奇怪地坐起来,像是看什么怪人似的打量着稚山茗,“那你以前都在干嘛?”
她睁开眼睛:“画画。”
...好吧,是个无法反驳的回答。
切原赤也突然一拍脑袋:“啊!那你来看网球部的比赛不就好了?如果你不知道网球基本规则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比赛的情节你想象不出来吧?”
“可以吗?”稚山茗问。
网球部在上学期间禁止非本社团的学生进来打扰日常训练,但如果是为了创作出宣扬立海大网球部的漫画,只是呆在看台上取材的话或许有向学校社团办和幸村部长商量的余地。
“等放学后一起去问问学长们就知道了!”切原赤也立即来了兴致。
毕竟稚山茗是知名画家,创作出来的漫画肯定很有趣——当然,更重要的是切原赤也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他想在漫画里拿到一个非常帅气的角色,最好是那种网球技术到好爆炸,全国大赛关东大赛等各类大小比赛冠军拿到手软的那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