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卡斯特险些绝倒——这女人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问题！

    到底有谁会在刚刚遭遇生死危机后还能对一碗饭念念不忘啊？

    卡斯特难以置信说：“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要我赔你一碗饭？我开的能量场难道就不算钱了吗？？？”

    闻言，眼前的女子诧异地扫了卡斯特一眼。她抬手指了指面色苍白的自己，又移到谈笑间已然灰飞烟灭的非法小摊上。她张开嘴好像想重申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忘了词。

    她放弃了，继续言简意赅道：“赔。”

    “嘿你这人咋还油盐不进呢？”卡斯特撸起袖子想吓唬人，一撮红毛不羁地翘起，饱满的肌肉无处不充斥着主人炫耀的小心思。但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自己的“恶行”，绿毛黛恩一抬腿，哐叽就把卡斯特踹在了地上，“行了行了，少搁这儿丢人了！两耳朵之间顶了个棒槌，看不出人家有太空失语症就算了，难道还分辨不出她有没有精神力吗？”

    被一下撂倒的卡斯特大惊失色猛地抬起头：“什么！她是能力者，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黛恩脸皮一抽，似乎是被队友的不靠谱坑得无言以对。她扶额停顿半秒咽下不能过审的脏话，用尽涵养才说：“检测器没用？显示屏上明明白白写着她的精神力，根本用不着你多管闲事。还有，你真看不出来她的肤色是常年身在太空的苍白？还是说我该把你送回基础教育处重修常识课？”

    言罢，黛恩懒得再与这位咋咋呼呼的红毛队友周旋，转而直白问这位女子：“你叫什么名字？精神力等级有备案吗？”她停顿半秒，继续说，“如果没办法开口，用终端通话也可以。”

    说着，她在个人终端上开启了面对面交流的关怀模式。但女子则只轻眨了下眼，没接受黛恩的体贴。她开口一字一顿说：“我叫…九千。”

    “好的九千。”黛恩果断点头，打开终端扫描，转眼便从信息库中提取出赤蕊驿站的旅客信息，调出了九千的资料——

    她饶有趣味轻声念：“来自流浪β星的精神力B级能力者…外出的理由是旅游？竟然不是出来求学？我以为偏远星系的异能者都会对那个天价助学金心动的。”

    九千摇了摇头，她似乎是觉察到眼前的人不打算回应自己，于是不再搭理他们。她蹲回小摊，从乱七八糟的垃圾铁皮里扒拉片刻，从旧栏杆下把门牌拽了出来——

    九千眼前一亮，指了指上面的天价关东煮。随后她把门牌怼在卡斯特脸上，言语清晰地说：“赔！”

    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卡斯特：“……”

    卡斯特震撼道：“姐啊，你难道是本地人的诈骗同伙吗——你刚才付钱了吗你就让我赔这么多？黛恩，我今天忘了洗脸，你快看看我脸上有没有写‘冤大头’三个字……”

    毫无同伴之情的黛恩只给了一个字：“滚。”

    “哇女人你的心肠真的好冷。”卡斯特这下彻底懒得动了，他趴在地上，耍无赖般说：“好吧，九千，那你也看到了，我管理资金的同伙不打算救我。而我本人完全没钱——你把我抓了吧，入狱照记得拍帅点。”

    九千似乎没怎么遇到过这种流氓，一时间停顿了片刻。很快，她蹲了下来，认真地瞧着卡斯特，从碎发中露出她如墨玉般纯粹剔透的眼眸。

    这眼神，仿佛在思虑该把人卖到哪儿去。

    觉察到危险的卡斯特本能超越大脑骤然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他嘴很快地叭叭解释：“嘿其实我觉得也不是那么没钱，可以不要露出这种变态实验员的表情吗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了。”言毕他深吸一口气，说：“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感觉自己快死了，可能能力者的杀意真的非常明显吧。黛恩，救救。”

    九千无辜地看着黛恩。

    她的袖子盖过手背，只露出骨节分明的白皙指节。常年不见天光的苍白没有让她显得病气缠身多年，腮上显露的红粉反而透出几分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脆弱感。

    被两面夹击的黛恩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寿命都短了一节：“我们这次出来的确没那么高的经费可以浪费，特援部一向扣得让人感伤落泪。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补偿你。如果我们抓住刚刚那只异兽，就可以得到他的悬赏金——有五个零，单位是主星系联盟币。”

    九千的眼睛亮了起来。

    ——

    主星系的第一主星——天启。

    一个青年女子端坐在书案前，她的眉心轻皱起，面容疲倦，垂首盯着桌面的文件。摆在手侧的花茶放了太久，已经过了适宜温度。一只机械手端走为它加热，提醒的声音响起：“副会长，检测到您的心率波动过大，请问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星河半垂下眼眸，遮掩住那抹蔚蓝。

    那声音继续发送：“恕我直言，对着人工智能撒谎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意味着您对自己的病情没有确切认知，需要医务员进行人工干预。”机械手端回了崭新的温茶，遵循默认指令安静缩回了角落。桌面上一个徽章状的电子设备则泛出柔和的白光：“鉴于您于本月已经出现四次异常情况，需要我向医务部长提交申请吗？”

    “哪儿有那么严重。”星河按了按眉心，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她长叹一口气：“这三月内异兽频繁暴动，我毫无压力才不正常吧？”

    这人工智能外表是能力者管理协会徽章，上面标志是古荆棘缠绕的匕首，只特供给协会高级成员使用。它不仅能处理生活琐事，也能处理工作事务，完全是个卷王点读机。感知到这位能力者协会副会长的不安，它一板一眼分析道：“据特援分部的提交的报告，这很可能是长时间压制攻击本能的那部分异兽‘濒死反击’。自十八年前开始，异兽伤人案件便逐年降低。根据以往资料的总结分析，这可能代表着异兽的数量减少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余下异兽不得不尽全力遮掩行踪——已经没有多少同族助它们隐藏身份了。异兽无法长期压抑本能，大批异兽在同一时刻爆发，必然会产生异兽暴动。只需加强增援，解决眼前短期的社会动荡，就能一劳永逸稳定局势。副会长，异兽已走到穷途末路，不至让您如此劳心伤神。”

    温热的花茶蒸腾出飘渺的雾气，逐渐模糊了星河的眼瞳。那蔚蓝的海面仿佛翻飞出晶莹的泡沫，她顿了顿，感觉瞳孔有莫名的酸涩意味。星河说：“不对。”

    “汇报的资料显示近半年中，C星系几乎没有异兽袭击人类的情况出现。但到最近，卷土重来的异兽却显现出极强的攻击性，被拘捕的异兽全都出现鱼死网破的精神力自爆情况。短时间内行为模式相差太大，这不符合常识。”

    人工智能的声音岿然不动： “理论上来说，这种情况代表异兽觉察到自己的处境，不得不选择鱼死网破。您对异兽的狡猾和狠辣相当了解，我判断您不应该有如此明显的失误，请问您是否需要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关机。”星河停顿片刻，平静发布命令。尽管这显得很像是因为人工智能实在添堵，所以恼羞成怒强制禁言。

    “……”人工智能没有情绪，它只是发出一下震动，随后，星河桌前摆放的徽章便暗淡下去。琐碎的电子显影文件随着人工智能的关闭隐藏，桌面只余下简单的报告。

    “还有最坏的情况。”她的手中是一个和人工智能得出结论截然相反的纸质报告——在主星系，这种报告形式早就被淘汰了。毕竟大人物一个比一个在乎隐私，人工智能的保密条款比功能介绍还厚，根本用不上这种保密形式。

    只有偏远星系，才会用这种最原始的加密汇报形式。

    报告来自流浪星系的安全署，星河的成年试炼曾在这处偏远星系任职三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后，治安官依然对当地有如此强的掌控力。报告详尽说明了毗邻异兽所居荒星的流浪星系内异兽骚扰人类领地的情况，以及其中人类圈养的部分异兽动向。

    上面写着:“根据其中一只高级异兽的抓捕报告，我们判断出异兽群中很可能出现了一位来自‘王族’的首领。她不知用了何种方式将原本四处流浪的异兽聚集起来，使得目前已知的全部异兽种群几乎都对她俯首称臣。那只高级异兽被捕捉后便疯疯癫癫地嚎叫，翻译员判断是发誓表忠心的兽语，随后它便毫无预兆地精神力崩解导致死亡。以下是其中一部分解析报告内容：”

    “…她从幽冥彗星坟场的浪潮中醒来，海藻般的长发是死亡的奏响。她的每一根骨头都凝聚着王族的怨恨，她的每一处皮肉都刻画着深邃的诅咒，少女被层叠尸骸托举出死亡的深海，拥有一双能盛下宇宙深渊的眼睛。”

    “据悉，这位王的名字是|尼尔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