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谢决飞四下搜寻谢希声的身影,果然在希声旁看到位古铜色肌肤的少年。一双狭长微眯的丹凤眼,两弯浑如墨刷的眉。身形高挑,相貌英俊,通身一股逼人的英气。
谢希声正和温如钰有说有笑,看到渐渐走近的谢决飞,便笑道:“我常羡慕絮姐姐有你这样的哥哥,如今我也有了,你瞧瞧比你好不好。”边笑边用手指头指谢决飞,谢决飞脸上有些发讪,心里叫苦,为什么呀?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喝的美酒,白赏的美人再也不贪酒赏花了,这叫我怎么开口怎么开口都好没意思啊!
温如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决飞,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敌意,谢决飞假装自己是个木头,开口道:“在下喝了一位姑娘的酒,特来此转告那位姑娘的话。”便将白衣女子所言讲出,温如钰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立即头也不回地告辞离开宴会。
“哈哈……”谢希声笑地蹲下来揉肚子,脸都变形了。谢决飞无奈地看着妹妹,这真的好笑吗?“你不知道那个请你喝酒的姑娘叫任流涓,温如钰暗暗喜欢她好久了。可她总不理人,于是温如絮就想在今天激她一激,哪想激过头了,人家姑娘要和他绝交喽。”谢希声边揉肚子边道。“他们互怨互艾也罢了,却叫我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实不应该。”谢决飞苦笑道。
“不过他们一直这样也不是个法,我们如此这般,也全了他们两情相悦之心。”谢希声附在谢决飞耳旁说了一番话,谢绝非暗暗点头。
几天后谢决飞跟师父吴先衣请假,说自己要和温如钰比试一场,便把温如钰约至练武场。温如钰自是答应,内心满怀激愤之情,不想练武场早有一对佳人在候。
原来,这谢希声之计便是借约人比式切磋之名,行月老牵红线之事,她把流娟喊出来说:“这么好的天气,今天又没有功课,不如我们到练武场去放风筝,那地空旷横竖也没有人来。”任流娟一想,也觉有理便应了下来。这下好两个尴尬人碰到了一起,温如钰转身便要走,可任流娟却气得发抖。
谢决飞已经来了,一点也不迟。温如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立在原地。“这可怎么办?我们走吧。”谢希声佯装不巧地对任流娟道。任流娟脸色苍白,冷声道:“我为什么要走?我来放风筝,我不碍着谁也不躲着谁。”
温如钰本立着发呆,听到这话,便转过身道“你没碍着我,我没躲着你,我只是来和人比武的。”谢希声继续拱火,“快走吧,任姐姐他们是来比武的,我们别处放风筝吧。”
任流娟心中憋着一口气,越发不肯走了。温如钰自觉没趣,也不和人比试了打没精打采地就要走,谢决飞忙道:“此时风大,我们何不等两位姑娘放过风筝再比试切磋。”谢希声接口道:“我这有好几个风筝,蝴蝶的,鸳鸯的,美人的,还有芙蓉的,我们可以一起放。”
于是四人各放各的风筝。谢希声的蝴蝶飞得又高又远,谢决飞的美人和任流娟的芙蓉也斜斜地飞上了天,只有温如钰的鸳鸯怎么也飞不上去,他急得满地乱跑。
任流娟淡淡地注视着天上风筝,她依旧戴着面纱,长发梳辫,琉璃缀尾,越衬出她仙子般清冷的气质。温如钰自己放不起风筝,在心上人面前吃了窘,脸黑了又黑,差点气得拔剑砍它。
“顺风。把它轻轻地放出去就好了。”任流娟淡然道,她松手,风筝便远远成了个点。这话让几近发怒的温如钰平静下来,他感受着风,把风筝轻轻送出,鸳鸯便渐渐飞起来了。
谢希声笑着打趣,“哎呀,任姐姐没了风筝,都是温公子你放风筝太笨恼的,还不把你的风筝献出来和任姐姐一起放。”任流娟听了脸上微红,正欲开口解释,那放鸳鸯的少年却真的向她跑来。“任姑娘,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欠你一句话。”温如钰很用力地说,好像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天涯到海角,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从此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保证不招惹除你之外的任何姑娘。原谅我太笨,总是让你伤心。但在我这片心田里,你就是最美的花海。”他喊得太用力,以至于天上的鸳鸯都上下翻飞起来。
任流娟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很久很久,久到天地好像都不见了。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她和她的意中人。
温如钰表明心迹后便不再跑了,只痴痴地望着任流娟,突然任流涓一把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双噙满泪光的鸢色眼睛。
此花名解语,任是无情也动人,何况有情。任流娟本就是琉璃般的心肠,怎么会不懂一个少年的羞涩呢?先前她生气是因为温如絮不懂得他的心。此番告白便让她知晓,原来二人早已心心相印。顾不得羞涩,她把斗笠扔下,快步走来,用力抱住温如钰。
鸳鸯摇摇晃晃地飞远了,柳絮纷飞如画。谢决飞和谢希声已事了拂衣去,春光灿烂,野草疯长。温如钰的脸已通红,他想抬手却又放下,感受着任流娟的呼吸和心跳,彵简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傻蛋。
春柳垂绦,絮飞满天,春风吹得醉人。谢决飞随意地斜躺在醉芳亭里,佩剑辉月倚在亭杆旁。他用双手枕着头,嘴里叼着根草,似乎在哼着小曲,又似乎在叹息着什么。然而春未晚,情不尽,情之一字才起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