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一整夜,第二天一早,颜丛找到欧阳主任请辞。
“主任,我不能带一班的英语了,我最近背好痛,楼下的王师傅叫我每天去他家拔火罐。”
“小颜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幽默啊。一班你教得很好嘛,昨晚她们班班长特地深夜和我发消息,说很喜欢你——”欧阳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盖上杯盖后接着道,“的教学风格。”
“班长?”刚上过两三次课的颜丛只知道她们班英语课代表是谁,大部分人脸都还没认全。
“凌笳葭嘛。”
颜丛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欧阳主任压低了声音,掩着嘴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仿佛密谋,“就是咱们学校学生会的会长,也是董事长的女儿。”
哦,颜丛恍然大悟。凌笳葭,本校学生会会长,听过,没见过,传说是个狠人。本校学生在外被街溜子欺负后,她直接杀到网吧以一抵八打得对方连连叫妈一战成名自此在本市高中圈被奉为神话。
虽然助人为乐锄强扶弱是好事,但总感觉是个有些暴躁的少女啊。颜丛感到怕怕的,现在的小孩可难管了,一言不合就爆炸,该不会某天打老师吧!
不过,既然这位暴躁但是热心的大小姐喜欢她——的教学风格的话,她也许可以委婉地拜托大小姐出面,叫后排左一那位同学不要把这件事四处散播,损害她这平时人模人样一身正气的在外形象。
一班英语课上,颜丛一边叫名字一边发昨天的听写,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熟悉一下班上同学,顺便——
“凌笳葭。”念出这个名字时颜丛心里几分紧张几分期待,这也许就是能救她于水火的贵人!老天爷,请一定保佑——
内心活动戛然而止,颜丛表情凝固。在她沉重的目光中,站起来的后排左一一步一步朝讲台走来。
颜丛手里的本子啪唧一下掉在地上。
凌笳葭走上前来,捡起了本子,还掸了掸灰。
“你……你是凌笳葭?”
少女身形高挑,清瘦,穿着简单的蓝白色校服外套,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随着偏头的动作而微微晃荡,她盯着颜丛笑,“不然呢?”
颜丛忍住扶额的冲动,艰难地摆了摆手,“下......下去吧。”
中午下课,颜丛一个人在食堂找了个角落吃饭,吃着五谷杂粮,内心五味杂陈,凌笳葭一个能打八个,该不会等到今天放学月黑风高把自己拖进巷子里大卸八块吧!天爷呀天爷,为什么要和弱小的她开这么大的玩笑......颜丛欲哭无泪,撑着脑袋频频摇头。
“饭很难吃?”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颜丛回头,凌笳葭单手端着餐盘,气定神闲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对她笑,而后步子一迈,在她身边坐下了。
颜丛全身绷紧,埋头吃饭,心跳如鼓捶。
“你嘴角有饭哎。”凌笳葭笑着瞟了她一眼。
颜丛把头转到一边,以手掩面,蜥蜴一般快速地伸出舌头舔掉饭粒,而后转过身来装作无事发生。
“你......”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颜丛火速截断凌笳葭的话头,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凌笳葭收住了话头,身边空气一漾,她似乎轻笑了一声。两个人并排坐着,各自吃饭。
窗外春光和煦,今年的春天来得早,才三月初就是连日的晴天,午后的气温高达二十二度。明媚的春日里,教学楼转角的玉兰花树在澄澈的蓝天下尽情绽放。飘逸着淡淡花香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室内,倾洒在学生们的头发上、脸庞上。凌笳葭脱了外套,只穿着两粒扣的翻领短袖,短袖同样是蓝色做底,白色镶边,胸口出织绣着江渝八中几个字。
颜丛偷偷地看向身旁,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捕捉到凌笳葭的鼻梁高挺的侧颜。倏地一下,颜丛又想起那晚在夜场心动的感觉,猛地脸红。或许是觉察到了颜丛的注视,凌笳葭突然在此时转过头来,颜丛毫无防备,与对方四目相对,下一秒,猛烈地咳了起来。
惊恐之下,她呼吸不畅,给噎住了。
凌笳葭赶紧拿起一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了她。
颜丛喝了几口,顺直了气。
“没事吧?”凌笳葭问。
颜丛挥挥手,“没事没事。”
凌笳葭放下筷子,“那我问你点事。”
颜丛愣了一秒,重新拿起水瓶,“现在有事了。”
凌笳葭却没放过她,反而靠近了些,转头看着她笑,语气里是明显的揶揄,“所以你很喜欢周诗行?”
周诗行,行人的行,乙游男主,排名第五,温柔体贴,从小没爹,多才多艺,深情专一,不是别人,正是她推。
“我没有我不是你认错了。”
“认错什么了?”凌笳葭快速地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颜丛咬咬舌头,果然言多必失。她以手扶额,挡住了自己的表情,生怕再被凌笳葭看出端倪,“说话要讲证据的。”
“哦。”凌笳葭饶有兴味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颜丛的手背上,“那你无名指上戴的是什么?”
空气瞬间安静了。
那是枚戒指,是夜场里她推单膝跪地,亲自给她戴上的戒指。
不错,当时的情况就是,她们不仅抱了亲了,她还披着周诗行的皮向她求婚了。
这枚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回来的五块不到的戒指一直戴在颜丛的手上,早上洗脸都没舍得摘下来过。班上学生问起,她还喜滋滋又贱嗖嗖地说,“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确实是被人求婚了。结婚那天大家可都得来啊。”她戴着这枚戒指招摇过市,没想到眨眼间它便成为了有力的呈堂证供。
颜丛飞快地摘下戒指塞进包里,“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
凌笳葭慢悠悠地“哦”了一声,语气里是明晃晃的不相信,她单手托腮,偏头看着颜丛笑,“是吗?”
颜丛呆愣愣地看着她,目光正好落到凌笳葭的下半张脸上,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她亲过来时的力道和感觉,虽然说隔着口罩,但,感觉软软的。
颜丛飞快红了耳朵,赶忙往边上一挪,站了起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说完端起餐盘飞快逃离。
肯定是流年不利遭逢水逆今天出门前就应该看看黄历!颜丛一边快走一边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