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
计时工具早已失去了效果,我只能通过我的食物余量来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
这并不能准确的计算时间,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长高了些许,我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刻下自己的身高,用尺子一量,是一米五八。
前不久,我的物资仓库不知为何遭到损坏,我丢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食物。这无疑加剧了我生存下去的难度。
但我并不在意,当下的情况,再多的食物也只不过是在延缓我的死亡。
这里,很无聊,没有人和我说话。
我很,孤单。
我开始有意识地搜索着我醒来的这间地下室,我期待能在这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洛苏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真的是我记忆中的人吗?
地下室并不大,我也早就搜过好多遍,有意义的东西早该被我找到了。而且我的记忆依旧不完整,我不知道记忆中的洛苏到底在失序济纪元中经历了什么。
但我的搜寻也并不是毫无意义,至少我找到了这具身体的成长过程。
那是一份研究日志,记载的信息很简略,只有我身体在各个时期的指标。从在母体内到婴儿再到苏醒时的我,每一个过程都有相应的记载。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真正意义上的我,是有母亲的。
但我对于那位未曾谋面的母亲来说,大概也只是实验品吧。
而且对我而言更加重要的是,我的存在一定是在某种目的下达成的,否则不会有人愿意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培育我。我早就发现我的体质异于常人,这肯定也是培育我的人有意而为之。
也许这也在我记忆中的洛苏的计划下。
可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我的存在是个意外,我记忆中的洛苏本该在我的身体内完整复活,可是一个女孩的灵魂却意外地掌控了他的记忆,控制了这具躯体。
在这些数据中,被重点凸显出的则是我的大脑数据,我每一个时期的大脑数据都被详细地记录着。我看不懂这些数据,我记忆中也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但我还是注意到在一个时间点,我的大脑数据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那个时间点正是我苏醒的那段时间。或许正是那个时间点,培育我的人将名为洛苏的记忆拓印在我的大脑中,让空白的灵魂第一次有了记忆的填充。
但现在思考这些也没有多少意义,我的存在无人在意,我的死亡也会静悄悄的。
我独自行走在失序的世界,无人踏足的泥泞道路长出嫩绿的芽,无人光顾的村子里,杂草爬上了墙壁,在墙体的缝隙中顽强地探出头。
我在想,世界的某处是否也会存在一位洛苏,如果他存在,他现在会做些什么呢?
他会像我一样孤独吗?他会在蓦然回首间感受到我的死亡吗?
河水漫过脚踝,我在光滑的鹅卵石上迈着步子,湿哒哒的鞋子很难受,于是我脱掉了它。
我迈开双腿,向着远处前进。河水冰凉,洗去我脚上的泥土,我看着清澈的河水,在水面的倒影中看见了我眼中的汪洋。
我擦去眼泪,继续顺着河流前进。
河水的凉意让我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我麻木的心灵开始缓缓松动。这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希望,只是我将直面自己的死亡。
我无视了眼中的混乱,我向着曾经探索队离开的方向前去,我什么都没有带,我提着鞋子赤脚地走着。
我知道我即将走向我的死亡。
花开又花落,树林经过了四季,我不知道它们的养分从何而来,但它们只是陪着我,从翠绿到枯黄,树叶纷飞凋落。
我擦拭着泪水,但泪水却又一次次从眼眶中涌出。我抽噎着,两只手纷纷上阵,却又败下阵来。
“我早该死的....为什么要留我到现在....”
“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已经坚持了太久。
我真的好孤单,任由我如何呼唤,也不曾有人听见。
我走过白天,又走过黑夜,我离开了河流,踏上了松软的土地。我疲惫地走着,我会走到不能再走下去,用尽自己的全力后再倒下。
我不再擦拭泪水,我开始哼着歌。
我已经努力过了,我也存在过了。我见证了这个世界的一隅,感受到了身为人类的情感。我不该再奢求更多。
可是,我不想这么安静的离开,我想去外面看看,去看见我记忆中那些美妙的地方。
我要去水族馆,我还要去摩天轮,我也想去电影院。它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我还没有见到它们。
记忆中的可不算,我想用我的眼睛欣赏世界,用我的脚步丈量大地。
我想象着自己站在摩天轮的轿厢里,缓缓上升,俯瞰着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那会是怎样的景象呢?是不是能看到人们欢笑的脸庞,感受到那充满生机的热闹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