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完半个月就过年了。本来快过年了嘛,就该开开心心的,但是我和李木心吵了一架。
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家没有也罢。人家都说家是避风港,我们家不避风,是所有暴风雨的来源。
我妈在我放假以后就一直催我回去,我说李木心在这边,我俩到时候一起回去。我妈不高兴了,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怎么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图个上学方便而已,你还真和她住一起吗?你有本事和她一样从家里滚出去!”
什么叫“和李木心一样从家里滚出去”!他们不逼她,她为什么要出去?但凡这个家能待得下去,李木心会去外面租房子住吗?
我快烦死了,到时候我自己就回去了,她听不懂吗?较这两句真到底有什么意义!
李木心在旁边听半天了,和我碰碰膝盖,小声说:“行了,回去吧,反正你已经放假了。正好家里缺人做饭,快过年了他们也忙,你回去帮——”
“说了过年回去!听不懂啊!”我把手机摁断摔在沙发上,李木心被我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没说话,起身去厨房关煤气灶。灶台的火灭了,我心里的火上来了。
李木心在客厅喊我:“李泊阳,你怎么和妈说话呢!让你回去帮忙,你什么态度!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呵。
我盛出来两碗粥,把菜端到茶几上,拉出自己的小板凳开始吃饭。生气,不想和她一起坐沙发。
她问我什么态度,她也好意思?哦,对,她确实有资格说。我妈让她去死的时候,她是一句话没说;我爸在她七岁时不要她了,把她扔在晚上十点多的大街上,她不也是半句话没有?
李木心以为她能在我面前立一个尊重父母的乖女儿形象吗?她这么多年和我爸妈的相处方式,都在告诉我一件事:这个家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们都在折磨彼此。
我俩开始冷战了,整整三天,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第三天晚上,我背对李木心躺着,她在日常码字,把键盘敲得噼啪响,我更睡不着了。
“李木心,你能不能不要把你做不到的事情强加到我身上。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代替你去做。”我把头蒙在被子里说话,这样我就能不去看李木心的眼睛。
键盘的声音没有停,李木心的声音很小,我差点听不清。
“我不知道,李泊阳。二十几年了,我还是学不会和他们相处。我不希望你和他们的关系变成我这样,太难看了。”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想回家,但是我无家可归。那里不是我的家,他们不要我,我没办法。”
我听见李木心的心跳了,好慢,听起来就很痛。
我俩独处时,提到他们,李木心总是在哭。她的眼泪流不尽,好像他们和她的关系是靠着她的泪水来连接。
多好笑啊,亲人之间维系感情的居然不是感情,而是痛苦。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我和李木心重归于好,赶在大年二十九晚上回去,才让这个年能过下去。
妈拉着脸在厨房忙活,李木心去帮忙,被一个个白眼和一句句反话打败。我从厨房把她薅了出来,带她去楼下放小呲花。
闪烁的光影间,我许了一个愿:我希望,李木心能把有我的地方当成家。
我不会不要她,我会和她一辈子不分开。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有我,李木心就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