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死一般的寂静。
透过电梯门，覃苒第16次发觉孙亦哲偷瞄自己，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开口问道：
“你有话要跟我说？”
孙亦哲咽了咽唾沫，犹豫着措辞回答，“你哪个学校的啊？老师管的……怪松的。”
覃苒噗呲一声笑出来，生出逗他的坏心眼。
“就一中啊，我学习不好，老师都不带管我的。”
覃苒面上蛮潇洒不在乎，内心却对母校说了一万遍私密马赛。
虽说高中生未婚先孕的新闻时有发生，但一中是C市重点高中，要是传出这样的丑闻那简直会轰动全国。不过看孙亦哲的样子，应该不会乱传谣言。
孙亦哲还想再说什么，嘴张开字还没出来一个，覃苒就从电梯里出去了。
他自然跟在身后。
越往里走孙亦哲眉头皱的越深。
虽说每幢内部构造相同，但这里给他的感觉也太熟悉了吧。熟悉到，反复每天都会经过的样子。
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孙亦哲放慢了脚步拉开两人距离。
等覃苒找好门牌号准备敲门时，孙亦哲吃了苍蝇一般拉住了她抬起的手。
“有话外面说，我妈还在里面。”
孙亦哲一脸严肃，如临大敌。
孙健康虽然看起来毫无性张力，可覃苒这么漂亮，他想入非非了怎么办？这座小区曾被外人戏称为女学生的堕落之地，孙亦哲起初嗤之以鼻，真到了此刻才有点信服。
覃苒挑眉，伸手敲了敲门。
连华女士立马从里面飞奔出来迎接。一看是个美若天仙的小闺女，边夸她边把她往屋里迎。
“你就是小覃老师吧？漂亮呀漂亮。我姓连，你叫我连阿姨就好了呀。快进来快进来。”
上文提到，出电梯没一会儿孙亦哲就拉开了和覃苒的距离。此时连华注意力全放在了覃苒身上，愣是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自家儿子。
“连阿姨，好巧呀。我在楼下遇到了孙源同学，这一路还是他领着我来的呢。”
覃苒侧了侧身子指向孙亦哲，连华这才发现早已石化的儿子。
“浑小子，一大早不见影，原来是提前给老师带路去了。你爸早给你通风报信了吧？你也不要怪我，你都高三了的，那成绩不补不行啊。”
孙亦哲错愕，没回答连华。他显然还是没从覃苒由未婚先孕单亲妈妈到家教老师的身份转换中反应过来，木木的跟着两人进了家门口。
又像个机器人似的换好鞋，看到客厅里孙健康那副大腹便便懒里懒气的样子，豁然开朗。
孙健康或许会因色起意，覃苒却不可能看上自家老爸这幅邋遢样。
想到这儿，孙亦哲如释重负，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他也没怪覃苒的恶作剧，只是庆幸自己没有心急说错什么。
要是让孙健康知道自己宝贝儿子如此误解自己，他一定会拿腰带打得孙亦哲屁滚尿流。
简单寒暄几句，覃苒就得跟孙亦哲去书房上课了。路过沙发上的孙健康时，孙亦哲还心虚的抱了抱他。
“这孩子今天是？”孙健康望着孙亦哲背影，一头雾水。
“哎呦，儿子肯定是心里感谢你这个老爸提前给他捎信呢？我看这回啊，孙源肯定能听小覃老师的话！明年儿子考个好大学也有指望了！”连华美滋滋的说道。
孙健康好奇，他捎过信吗？没有啊！不过看老婆这么高兴的样子，他也不好泼冷水，附和着连华的话。
却说书房里，覃苒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孙亦哲注视下掏出拎包里的电脑、笔记本、各种颜色的笔、几张空白的纸以及零零碎碎其他物件。
“哟呵，包里这么多东西，打算一会儿要钱不成抡死对方啊？”孙亦哲习惯性的呛人。
“知道要上课，连本书都不带？”
覃苒也不是客气的主，冲他翻了个白眼。
“那倒不至于，就是第一次当情夫，不太适应。”孙亦哲又满嘴跑火车。
覃苒瞪他，还作势要拿书砸他。
“别介，老师，您好歹告诉我您交哪科啊。俺妈怕我提前知道了不来上课，都没告诉我。不过看你这谎话连篇背叛上帝的架势——物理？”
其实孙亦哲早就从打开的ppt里知道了覃苒是来教英语的，但他还是这么说，就是想怼怼覃苒，小发雷霆一下。
“呵呵，英语四十多分的水平。您可真爱国，怪不得一坐这小嘴就跟激光枪似的对我这个英语老师扫射呢。”覃苒不甘示弱，又回了个白眼。
“我天呢，我妈还怪厚道的，给你发了我考的最高那次。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帮助我上北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小覃teacher！”孙亦哲虚拍覃苒肩膀，听话的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
覃苒气的想掐自己人中，居然能比四十还低！简直要了自己老命！
“还拽上洋词儿了。说吧，teacher怎么拼？”
闻言，孙亦哲顿住，就像是小时候被老师抽背毫无印象的课文一般，无形中感到压迫。
“额……t…e…e…ch…ar?还是er?应该是er吧。这俩字母老捆cp……”孙亦哲尴尬的笑笑。
覃苒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有唐僧营救的是孙悟空呢，她只觉得自己是翻不过身了！
想起先前在公园见到的个人名片，覃苒突然就悟出那句签名的道理。
仙人之下我无敌——
脸皮这么厚，可不是二字无敌么！
“打闹”过后，覃苒便按照计划开始了讲课。孙亦哲的实际情况要比她预想的更差，所以她讲课频繁被打断，难度一降再降，到后面干脆挑出了小学教案从头教他。
孙亦哲也知道自己底子差，不想给覃苒添麻烦，收起玩闹的心很是认真的听讲。
又是一口哇哈哈进肚，覃苒回忆着往事，越想越觉得，她这样一个慢热的人，怎么会在只见了孙亦哲第二面就没了陌生感交流也如此自然呢。
或许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自第一眼便注定了。此后做的种种，都脱离不了这个缘，也都脱离不了这个圆。
想明白这一层，覃苒内心也就释然一些了。她笑了笑，收起饮料放在包里，快步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
脚步竟是出乎意料的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