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川每天上课睡觉回家睡觉,形成了良好的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的良好习惯,猪圈的野猪还得哼哼两声呢,陆鸣川直接省掉了多余的步骤,明后两天是周六日,陆鸣川跟着萧长眠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幽静,身侧是不是经过几个夜跑的年轻男女,和带着晚辈饭后遛弯的老人,陆鸣川和萧长眠缓缓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刻,萧长眠小幅度的拽了拽衣领,想让风更快的进入衣服内,北京的夏天也总有那么几个星期燥热,有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是热的,萧长眠不经意的问:
“热死了还裹得这么严实。”陆鸣川全身上下,裤子穿的长裤,上衣穿的长袖,甚至还是高领的,萧长眠实在不明白大男人为什么要裹得这么严实,陆鸣川哈哈笑了两声说自己只是因为体寒,穿厚一点不会觉得热,萧长眠微微瞥了一眼身后的陆鸣川,狐疑的勉强接受了这个答复。
两人携带者一身热气进了家门,意外的是宋老头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京剧,电视中的画面不是很清晰,声音也十分嘈杂,有种年代感,陆鸣川和萧长眠在客厅和宋老头简单报备了一下就各回各屋了,一天就是如此的充实。
陆鸣川回到房间,将早就被汗水浸的半湿的衣服脱下,漏出手腕、胳膊、大腿,以及脖颈处的大大小小好几处伤疤,让人看着实在触目惊心,随后悠哉的缓缓走进浴室,将花洒打开,淋湿全身,水流顺着每根发丝留下,花洒声淹没了卧室门口萧长眠敲门的声音,萧长眠手中拿着刚热好的两杯牛奶,打算送到房间里,结果半天没人开门,陆鸣川没有锁门的习惯,萧长眠自己便打开了房门,以为陆鸣川已经睡着,但看着床上随意摆放的衣服,大概猜到陆鸣川在洗澡。
陆鸣川洗好后并未将花洒关上,只是拿起镜子旁的刻刀,仿佛在找角度一般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头发还在一滴滴的落下水滴,流淌在脖颈上,转而到腰腹处,随后慢慢的在小臂上划出一个五厘米的刀口,皮开肉绽的场景实在是不太雅观,但陆鸣川好似觉察不到疼痛,刚才笑的灿烂的少年与现在眼神呆木的少年恍若两人,直到血液缓缓流出,陆鸣川也只是用水简单冲了一下,穿着短裤拿着毛巾就出了浴室,迎面撞上来送牛奶的萧长眠,萧长眠看着眼前伤疤无数,小臂上还缓缓渗出血液的人,呆立住了,或许是觉得有些尴尬,陆鸣川看着自己小臂上缓缓流出来的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为萧长眠被吓到了,刚要回头再次走进浴室,只能背后的萧长眠说道:
“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送牛奶,马上就走。”陆鸣川脸上神色难堪,萧长眠快步出了门,陆鸣川这才回到床上,呆坐了一会,门外又响起敲门声以及萧长眠小心翼翼的说话声:
“哥,我能进来吗?”陆鸣川愣了一下,随后起身去开门,看见萧长眠拿着医药箱在门口探头,想笑但是最终忍了回去,看见陆鸣川没有任何生气的预兆萧长眠就哥俩好的搂着陆鸣川的后背进了屋,萧长眠搂着陆鸣川的手都微微抬着,动作也小心的很,一直避着还缓缓漏出鲜血的小臂,以及那些看起来还没完全愈合的新伤,触目惊心,陆鸣川看起来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床上,萧长眠打开医药箱,找宝藏一样翻找着酒精棉签和纱布,知道酒精触碰伤口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痛感传来,陆鸣川还没皱眉,就看见眼前之人眉头已经皱成个“川”字,他也觉得,很疼吧。
萧长眠极力表现的平常,但拿着棉签的手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划痕交错,他不知道那该有多疼,陆鸣川看着眼前僵硬的如同石化了的人先开了口:
“谢谢,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处理就好。”萧长眠抬头,眉头忽的向上扬起,眼尾下落,眼神里的心疼实在隐藏不住,但到最后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起身出了门,太荒谬了,陆鸣川心里一万头草尼马奔腾而过,泄气的皮球一般仰躺在床上,轻轻呼吸着,小臂上还是一阵阵的刺痛,但丝毫没有使陆鸣川脸上的神情改变,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缓缓闭起眼睛。
萧长眠回到自己房间里,仰靠着门缓缓蹲下,他知道陆鸣川显然不记得他了,为什么会不记得呢?从小如此仰慕的所谓的“哥哥”,多次的相见萧长眠都铭刻于心,他会在儿时因陆鸣川送的一块糖开心至极,会因为初中时陆鸣川送的一块漂亮的小石头而保留至今,高中时会因为和陆鸣川分到一个班从而暗暗窃喜,看着陆鸣川的背影也会凝视着发呆,为什么会如此吸引他呢,喜欢吗?喜欢。
萧长眠抓住头发,为什么会喜欢呢,因为缺爱的家庭,还是陆鸣川太好了,好的让人无法不喜欢,但他仰慕的,喜欢的,一直追随的人,所谓的“哥哥”,赤裸裸的展现在自己面前,那缓缓留下的血液,仿佛像针一般扎着萧长眠的瞳孔,那身上展现出的几个疤痕触目惊心,好烦躁,父亲的一次暴怒才允许自己来到这座城市,每次小心翼翼的偷看像是老鼠一样窃食着不属于自己的蛋糕,而如今粉白蛋糕里渗出了鲜红血液,刺目而有违和,萧长眠走向阳台,街道上的灯光还未熄灭,夜晚的晚风温柔,舒适,让人不可察觉的眯起眼睛,晚风顺带着挑起少年人的发梢,萧长眠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一包未拆封的烟,在手里把玩着拆掉外边的包装,将一根送入嘴中,却时时没有点燃,只是一次次的点着火,眼眸中的火焰一明一暗,他知道陆鸣川估计会觉得尴尬,自残被看见应当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但萧长眠心中只是懊悔,为什么陆鸣川不堪的一面会刚好被他撞见,他并非是不想看见陆鸣川的不堪,而是如果陆鸣川不希望被人看透的话,那他刚才的一番举动岂不是在陆鸣川的自尊心上践踏,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了解陆鸣川,那他宁愿陆鸣川一直保持神秘。
最终他还是将烟点起,顺着吞吐的动作,一缕缕烟雾飘起,遮掩了似星光般闪烁的眼眸,萧长眠看着远处,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再缓慢吹散,直到烟烧尽,刚准备回屋,侧身时顺带着看向陆鸣川房间的阳台,只见本该空无一人的阳台上此时有个少年,单手撑着背后的一张小桌,另一只手同样拿着一根烟,学着方才萧长眠的样子,痞里痞气的吐了个烟圈,缓缓吹散,随后就看着萧长眠笑了起来,萧长眠愣住了,血压在此时直冲向大脑,心脏在一瞬间的骤停后比之前百倍的跳动起来。
“我靠...要死了。”萧长眠低声骂了一句,陆鸣川却笑的弯起了眉眼,被一缕缕烟雾遮盖的双眼也因这笑变的明亮,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萧长眠,这小孩儿依旧傻呆呆的,怎么会有现实像电视剧一样,一个人说忘就忘呢?眼前的萧长眠和几年前那个稚嫩的孩子重合在一起,他不曾有一刻忘记过,之前的假装偶遇,开学第一天的注视,多年前身后的少年,他都记得,只是小孩现在的反应,实在有意思,以为自己被忘记,拙劣的自我介绍有意思;以为自己被忘记,故意的躲避有意思;以为自己被忘记,刻意的谦让更有意思。
“怎么真和小绵羊一样哈哈哈。”听到这个称呼萧长眠错愕了一瞬,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猛的看向陆鸣川。
“你记得我,你没忘?”陆鸣川听到以后又笑了起来,他说过自己记性差,其实小时候的事不刻意去想都记不起来,但也不是失忆,怎么可能连人一起忘掉,人和记忆不一样。
“你当拍电影呢?男主老失忆啊。”萧长眠沉默了半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看着眼前语塞的萧长眠,陆鸣川被逗笑了,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傻的孩子。
“小孩儿就快滚回去睡觉,别老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赶紧的。”陆鸣川笑着把萧长眠打发进屋,自己也走回房间,关上了阳台的门。
萧长眠回到房间,再一次倚靠这身侧的墙壁蹲下“他记得我,他一直记得我。”萧长眠脑子里的声音来回的循环,直到脸变得红晕,如同天空的红霞,在雪白肌肤上晕染开来,萧长眠有忍不住捂着脸笑起来,太好了,他仰慕的人回头向他挥手,他仰头注视的蝴蝶飞向他的心尖。
直到在心中呐喊一千次后,萧长眠才红着脸入睡,少年人的喜欢就是如此纯粹不带丝毫技术,微风一撩,便喜开言笑;落叶一飘,便喜上眉梢。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承载着微风和少年人的怦然心动飘向远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萧长眠的眉眼间,渡上一片金黄,似乎是察觉到太阳的召唤,萧长眠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眼瞳被金光勾勒,被太阳穿透,棕色的眼瞳恍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但他似乎承受不住这耀眼的光芒,微微皱眉,再次将那颗闪耀着的宝石覆盖,如同拉下的帘幕。
今时不同往日,陆鸣川居然先敲响了萧长眠的房门,沙哑又有些痞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亲爱的小绵羊弟弟,起床,快点的别磨叽。”萧长眠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一股幸福直冲脑海,他嘴角上扬,笑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