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各种各样的庆典活动,看得人眼花缭乱,我东跑西窜,恨不得把一口气把所有热闹都看一遍。然而我这边玩得不亦乐乎,大呼小叫,鼬和鬼鲛两人却是不为所动,一直慢吞吞的和老大爷散步一样,全程绷着脸,看不出任何愉悦的表情。
我没办法,只好提出自己先去玩一圈,玩完了再去找他们会和。
向山的另一侧走去,一处平地上聚集着许多人,我看了看一旁的展牌,原来是在举行射箭夺魁的活动。我顿觉手痒,连忙上前报名,然后在一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自信满满地弯弓搭箭,最后毫无疑问的,十支箭全部正中靶心中央,没有丝毫偏移。
裁判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无奈宣布我获得了魁首,而奖励则是一壶陈年米酿梅子酒。
我双手捧着酒壶正喝得尽兴,顺带一路边吃边逛,再次经过神社旁,那里乱哄哄围着一群人,我凑过去,发现有一群巫女打扮的少女们正愁眉苦脸地看着神社住持,而住持口中喃喃自语:“遥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位置多么重要,怎么偏偏关键时候出了幺蛾子……”
这时他猛然抬头,正好看见在外围看热闹的我,然后眼睛一亮。随即他拨开人群,直直冲我走来,开门见山:“姑娘今日可有时间?”
我莫名其妙:“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晚上有一个祭典活动,需要巫女们手持神乐铃向神明献舞,但是站关键位置的巫女今日受伤了无法登场……我见姑娘你年龄合适,相貌甚佳,不知可否能替她上场?”
说着,他像怕我不同意似地又补充几句:“放心!这舞不难的!一下午的时间练习应该勉强足够了,如果实在担心,可以不站中间位,去角落……”
“好啊好啊!长这么大,我还没穿过巫女服跳过舞呢!”不等他说完,我急忙道:“我就要站中间!放心,一支舞而已,我看一遍就学会啦!”
这时一名棕发巫女不高兴地开口了:“喂,你这家伙说什么大话?你要是发挥不好还硬要站中间,影响的会是我们所有人!我劝你还是——”
“够了结衣!”住持回头低喝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遥受伤这件事和你有多大关系你以为我心里没数吗!”
哟哟哟,原来这个位置还值得这样勾心斗角地争抢呢!我在心中翻个白眼,没理会那对我满是敌意的巫女,只对住持说:“我没说大话,你让这里面跳的最好的人给我演示一遍,我保准能和她跳得一模一样。”
“这……好吧。”住持犹豫了几秒,回头:“那,绫香,你来吧!”
另一名黑发巫女应声走了出来,其他人自觉散开许多,为她留出一块空地,她静默片刻,随后无声起舞。
我连忙开启写轮眼,认真地将她的动作全部复制下来。
有人注意到了我眼睛的异样,惊呼:“你看她的眼睛!好古怪好吓人!”
一舞毕,住持不太确定地询问:“怎么样?记住了吗?”
我走上前,名叫绫香的巫女连忙退到一旁,将位置给我让了出来。我闭上眼睛,回忆起这支舞的全部细节,然后得心应手地将其完整呈现了出来。
“天!简直不敢相信!”住持大喜过望:“那今晚的祭舞就拜托姑娘了!我会给你按她们一样的份例发放酬劳的!”
我点点头:“我先离开会儿,把这事告诉我的同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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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浸了椿油的和纸,一寸寸泅透小镇的天空。朱红灯笼次第亮起,在参道两侧连缀成浮动的赤蛇。神社檐角下铜铃随风轻响,惊飞了立于其上的翠鸟。
神社拜殿前的篝火光芒给巫女们的白衣红裙镶上浅浅的金边。我深呼一口气,不再去看台下摩肩擦踵的观众,静待开场的铜铃乐响。
“叮咚——”
足尖点地,抬手扬腕,神乐铃在漆黑夜色中绽开银芒,十二道流苏摇晃如垂落的月华,泠泠轻响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绵延悠长。左旋三步,右退一步,绯袴绽如木棉,铃音声比碎玉。
屈膝,回转,轻旋,腾跃,一系列动作流畅优美,毫无失误,时不时引起台下观众鼓掌。
最后一串连音消逝在风中,我维持着举铃过顶的姿态,目光不自觉扫向人群。
无数张面孔簇拥在一起,我却总能轻易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一张。
他那时凝望着我,用嘴缓缓比出一个个口型。
我的写轮眼轻而易举读出了他无声的言语。
——他说:新年快乐。
下了台,我逆着人群向鼬走去,这时有个人直挺挺站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皱着眉看着他。
“这位姑娘,”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不自谦地说,在下也算是位诗人,姑娘刚才的表演着实惊为天人,让在下心潮澎湃,灵感顿生,以至瑰词满腹,华藻盈腔,许得一吐为快——”
“说人话。”我不耐烦道。
“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在下方才为姑娘赋诗一首,姑娘且听听看。”
随后只听他抑扬顿挫地念——
“有美人兮惊鸿照影出月窟,差可拟兮明珠生辉落凡尘;
肤若春桃覆雪比玲珑,面似皎月染霞赛棽俪;
转眄流光兮顾盼遗彩,白璧无瑕兮绰约仙姿。
问伊来处九天上,询卿归处红尘里。
叹得何方芝兰琼树又临风,金风玉露兮联珠合璧。”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别的事了吧?我要找我的同伴去了,拜拜。”
他连忙挽留:“姑娘留步!敢问姑娘芳名?!”
“宇智波霸王花。”我随口胡诌。
“啊!原来是霸王花姑娘!多么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名字啊!就像姑娘你一样神秘独特!”他仍围在我身边聒噪个不停。
“你怎么还跟着我?”我瞥他一眼,加快了步伐,把他远远甩在了后面。
“霸王花姑娘——诶,花桑——”大概是觉得霸王花这名字过于拗口,他直接换了个叫法:“花桑,别走啊花桑!花桑,花桑——没有你我怎么活啊花桑——”(是的没错,作者在玩梗。)
我直接瞬身离开,把他彻底甩掉后,终于是眼不见心不烦。我继续向出口走去,而此时鼬和鬼鲛站在一盏灯笼下,见我出现也未表现出惊讶,只轻轻点了点头。
灯笼温暖的光笼罩之下,他们所处的位置恍如黑夜中一座游离的孤岛。
我朝他奔过去,如迷途的旅人在黑暗中追逐着唯一散发微光的北极星。
我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