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看过去。
昏色光线下，隐约是一个人形。
那人还穿着深色的衣服，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
若不是那张白皙的脸，她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她看清后，脸色跟着白下去，“天锡……”
那张面容白皙一片，死气沉沉，倏地从她面前飘过，被水流裹挟着飞速远离。
“不！”她大喊着伸手去够，“天锡！天锡！”
水流速度极快，一个打旋，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哗——哗——
水十分湍急，拼命向前冲。
“不，天锡，你不要离开我！”她深吸口气，飞速沉入水中，双腿摆动得极快，试图追上。
天锡，你一定要等我！
心中默念着，眼睛在水流中瞪得老大，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渐渐变小的黑影。
我一定会追上的！
定下信念后，眼前倏地出现一道红光，穿透力极强，瞬间切割开奔腾水流。
她看到一条没有波浪的路！
马上知道这是金手指在起作用，心中轻声念着：水流停止！波浪平息！姜天锡现身！
随着咒语出口，红光外的水瞬时停止流动，凝结在原地。
红光照映下，散发着淡淡紫色。
好似一大块通透无暇的紫水晶。
无暇欣赏这等美妙景致，她朝着红光指引的方向快速游去。
没了波涛，速度明显提升。
大片通透水体中，她仔细搜寻着。
有了微弱的光，她看到水下全部都是黑色的石头。
非常巨大，并且角度锋利，切面平整光滑。
一块块巨石铺满水底，更远处则是耸立着的山峰。
一丛丛，一栋栋，好似迷宫。
越游，她心越往下沉。
这里太熟悉了，一切都熟悉得闭眼睛可以知道在哪里。
不是姜天锡的世界还会是哪里！
她回来了！
得知自己处境后，心脏马上砰砰砰地在胸腔里剧烈震动。
刚还答应妈妈，自己绝不会离开半步，下一秒自己又回到了幻像世界。
不对，一切都不对。
难道……
水体寒冷彻骨，她不禁眯起眼睛加快速度。
一定是因为姜天锡没有回到他的世界，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找到天锡，送他回归区主的位置。
找到晓梦，让她传承永明之主的位置给得力之人。
完成这些后，应该就没有其他要办的了。
心中想着，不知不觉间游出了很远，姜天锡却一直没有看到。
由于知道自己是在幻像中，她在水下完全像鱼儿一样自由呼吸，不需要换气，并且可以看得很远。
突然，前方一个黑色石缝吸引了她的注意。
红光的尽头也正是这里。
一个深色的东西正在微微摆动。
石头坚硬锋利，绝不可能随水流而动。
“天锡！姜天锡！”她大喊出声，飞速向那头窜去，身后激起一道白浪。
几秒钟，她冲到石头缝那里。
那人头卡在里面，下半身露在外面，一点动作都没有。
看到黑色衣角后，她心脏剧烈震颤，大叫，“天锡！”
双手连忙抱住那人的身子，脚蹬住石头，向后用力！
噗——
人似乎卡得不深，瞬间把那人扯了出来。
力道过大，导致她抱着那人在水里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那人身体十分冰凉，许文文抱着，感觉抱了一大块冰，比彻骨的水还要冷。
连忙稳定住身体，双腿用力蹬水，飞快冲上水面。
哗啦哗啦！
“呼，”她揽着那人的腰，小心掰过那人的脸。
面容沉静舒和，气息平和淡雅，肤色白皙如玉，深处却隐隐透出铁青之色。
男人无意识，无力支撑头颅，斜斜靠向许文文肩膀。
“天锡，真的是你！”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顿时泪珠飞涌滚落。
“你怎么了，已经回到你的世界了，你怎么还没有醒……”眼前模糊一片，她甚至看不清姜天锡的脸。
两人在水面上随着水波小幅度起伏。
她忍不住抽泣，抱紧他，“一定是呛水了！我知道，呛水没关系的，我可以救活你，陆地……”
手背随意一抹眼泪，她四下张望。
“陆地……我需要陆地来给你做人工呼吸……”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汪洋。
或许是光线的缘故，水面发黑，阴沉无比，流动的深渊巨口一般，把两个人含在口中。
而水下出现过的山峰，一丁点都没有露出水面。
水。
一望无际。
幽黑。
冷寂。
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呼哧……呼哧……”
抱着一块寒冰，又处在彻骨的冷水中，她禁不住浑身颤抖，蓦然生出一股恐惧。
“人呢……陆地呢……怎么只有水……魔。”
她下意识把水描述成恶魔。
“是因为……”她突然想到，姜天锡说过水魔已经侵占到了禁区，他无处可去。
望着逐渐又泛起波涛的水面，她明白了。
水魔已经完全占领了这个世界。
禁区消失了。陆地沉到水下。
这个世界——
完蛋了。
“完蛋了……”她紧紧抱着姜天锡，一瞬间茫然起来。
“那现在是……”她双目迷茫，抬头仰望上方。
这个世界的天空也是石头，犹如一个巨大的石盖，把世界罩在下面。
她曾经在姜天锡的带领下跃过世界之外，那里是一片虚无之地，不过必须要通过禁区才能去。
现在呢？天空又变成了石头。
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头雾水，盯了会，注意力回到姜天锡身上。
不管情况如何，先救醒他才是最紧要的！
四下看去，果然没有一丁点陆地的影子。
无法接住陆地做人工呼吸，她脑中灵光一闪。
一只手轻轻挪到他腹部，心中默念。
姜天锡醒来。姜天锡醒来。
本神命令，你瞬间从沉睡中苏醒！
手小心按动他肚子。
掌心下，男人肚子鼓鼓的，非常柔软，似乎全是液体。
稍一用力，液体在小腹中四处流窜，想要躲避这股力。
姜天锡眼皮闭着，对她的动作全无反应，头斜着向她耷拉，唇瓣惨白。
她又加重了些力道。
肚子里的液体窜得更加厉害，却一丁点没有往上走。
皱起眉，她把手拿开，轻捏起他唇瓣仔细查看。
他牙齿洁白整齐，口中没有任何异物。
便继续按压肚子里的水。
深吸口气，嘴唇凑过去，舌尖小心撬开他的唇瓣，空气缓慢输送到他口中。
姜天锡唇瓣冰冷，气体冲进他口腔，打了个转，瞬间反折回去！
噗——
许文文没准备，一口冷气冲进喉咙，立马身体紧绷起来！
眉头拧得更深，“怎么回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擦擦嘴，连吐几口气，把冰冷的气吐出去，她重新贴过去。
一口。两口。三口。
姜天锡没有任何回应，气体一点都进不去。
手按着肚子，液体飞窜着。
突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冲到口腔。
不等有所反应，冰冷黏腻的液体飞奔到她舌尖。
带着血独有的腥气。
一惊之下，她马上放开姜天锡。
失去支撑的男人立即垂下头。
许文文下意识呸了两口，手拽着他，头扑进水中快速喝了几下，迅速吐出。
抬头时，她发现水面颜色更深了，血的气味钻进她鼻子深处。
滴答。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进水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血腥气愈发浓重。
这声音听得她心中咯噔一下。
面前的男人低垂着头，暗红色的血从他鼻子、嘴巴飞快滴落。
在水面上晕染散开，两人之间的水已然变成了红色。
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