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影院(1)

    -凌晨十二点零七分-

    忽明忽暗的银幕光勾勒出偌大影厅正中央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女子黑色微卷的齐肩短发随意披散,歪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以稳定的频率从纸桶中抓出一粒又一粒的爆米花向嘴里输出。

    裹满粘脆焦糖外壳的膨化物被牙齿咬破,发出一阵轻响哀嚎,变成研磨粉碎的尸体,在汹涌起伏冒着气泡的碳酸河流中长眠,最终滚落胃袋。

    至此,一场人类与食物的战争平和地落下帷幕,一场人类间对抗的火苗正在缓缓燃烧。

    -时间回到电影开场前十五分钟-

    已经取好电影票的余佩走出室内,穿过一条露天步行街,在遇见的第一个电梯口停下了脚步,原地等待着二十分钟前发信息告诉自己“五分钟,马上到”的姜骗子——姜旻文。

    连拨过去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冻成傻逼的余佩忍不住点开姜旻文的微信准备一键拉黑打包送走,可能蜘蛛感应让某人的求生欲终于想起来上线。

    一个很欠揍的头像伴随着“姜文文”三个大字倏然在手机屏幕上弹蹦出来。

    “你…”按下接听键的余佩刚开口便被抢走了话语权。

    电话那头的姜旻文:“临时出了点状况,改天给你解释赔罪。就这样,拜。”

    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忙音。

    “……”

    “死骗子!又放我鸽子!!”

    余佩捏紧手机张着嘴巴动了动,正在蓄力输出的谩骂却被一连好几个的喷嚏打断了施法——等人缓过了那个劲,余佩搓了搓发痒的鼻子。

    “算了,来都来了。”

    严格遵守四字箴言的后果就是…

    自己一个人在午夜电影场看恐怖片的初感受有些微妙,无论从时间地点还是选片题材来说,全部都是从未尝试过的排列组合。

    也许是因为新奇且陌生的场景,平时窝在家里随地大小刷恐怖电子榨菜下饭吃嘛嘛香,窝在被子里刷陈年旧案翻身一秒入睡,很难把这些不完全能用科学道理解释的事情放在心上的余佩,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镜头里的女主角。

    “......”

    余佩咬着吸管,手中装着可乐的纸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向内凹陷,连呼吸都不自觉地缓慢下来,生怕一点动静就会造成剧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画面中的女孩正小心谨慎向着血迹斑斑的箱子靠近,节奏沿着一步一印、一水一滴缓慢拉长,就在那双布满细小伤痕的手贴上箱盖即将推开的那个瞬间...

    “!!!”

    触感是手的东西搭上了余佩的左肩,午夜湿润的寒意透过单薄的打底衫攀上温暖的肌肤,瘫软的脊背不自觉挺直,身体里的血液就像麻酥酥的电流,通至头顶淌至脚底,头晕目眩间眼前闪过无数乱码,僵硬运行扭转的动作能够碰瓷错误输出的机器人。

    “啊!!”/“啊--!”

    荧幕上面目全非的怪物零帧起手贴脸杀,昏暗环境里扭曲频闪的光线堪堪勾勒出身形的黑色阴影,适时响起的尖叫声,一时间分不清是谁跟谁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完美配合,吓到了某某。

    思绪揉捏成混乱的毛线团,借着画面逐渐明亮的光,余佩眯着双眼挣扎出一条缝隙,仰着脖子视线顺着陌生男子错愕的面容,往下是撑起风衣的宽阔臂膀,流畅线条的末端是骨节分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太好了是活生生的人,我有救啦,哈哈,自己吓自己。’

    余佩长舒一口气,彷徨不安的心脏从半空中落回原处,重新对上男子视线,神情微妙放松却仍留存些许警惕。

    “啊,抱歉。”男子移开了手,为自己冒昧的行为向余佩道了歉,“冒昧了,我还以为坐在这里的是我朋友。”

    有些老套的故事开场白。

    “没关系,如果是我的朋友坐在这里,我也会想要恶作剧偷偷吓唬他的。”余佩摆了摆手,然后顺势往旁边捞了一把却只能摸到一手空气。

    “真是不好意思。”男子脱下外套搭在臂弯,一只手拎着酷薯桶稳稳当当放在余佩旁边的椅子上,隔着一个位置坐下偏过头伸手示意,“要是不介意的话,请吃。”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余佩自然地捻起一根薯条往嘴里送,调整姿势舒服地窝靠椅背,试图重新酝酿被打乱的观影情绪。

    “陌生人给的东西可以直接吃吗?”

    显然,存在不确定干扰因素的情况下,找回出走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个刚见面三句话不离道歉的大学生能有什么坏心思。”余佩耸了耸肩,目光从电影屏幕移走,开始心不在焉地玩手机,“况且,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吃的开玩笑。”

    “这属于对大学生的刻板印象,万一我真的是坏人呢?”

    “你还挺有趣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希望给初次见面陌生人留下的是坏印象的人。”

    放着温暖的被窝不躺,选择冷天出门看小众电影的人能有多正常。

    “因为无聊。”

    能够在国内上映的电影多半是阉割版,再怎么离奇古怪的事件都甩不掉“建国后不许成精”这条原则。只要数据库里存在的样本足够摸清这类电影的套路,在精彩的剧情、或者是极为特别的特效画面出现以前,对于这两个抛开乌龙惊吓实际胆子不小的年轻人来说,今夜的电影有些索然无味,比起继续挖掘电影的闪光点,还是满足一些小众的探索欲更加有趣。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无聊。”

    余佩皱着眉陷入沉默,她其实很喜欢进行一些不用经过大脑、也许并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类似于快问快答,人的第一感觉、下意识的反应、脱口而出的话语往往能够作为判断“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人”的定义依据。

    冷酷敏感的,落落大方不善言辞的,墨守陈规随心所欲的......探究的目光短暂落在男子置于或明或暗的环境中有些失真的侧脸上。

    “开玩笑的,我猜我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同一个——”男子拉长尾音,抬起双手,掌心朝内,拇指重合缠绕,其余的手指轻盈撩拨空气宛若光洁的翅膀抖动。

    “我们都被放鸽子了。”说罢,男子面无表情地转头直直捕捉住了余佩的目光。

    余佩眨了眨眼,视线不自觉的跟随往上,平直的嘴角,鼻尖的小痣,以及浸在光怪陆离背景下仍然平静散发着纯真透亮的眼睛。

    ‘奇怪的疯子。’

    难以接受在杂乱诡异配乐下进行对视行为的余佩,没撑过五秒便撇开了脑袋,并在心里暗暗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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