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哥，我我对不起。。”说话的男生头低垂着，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钻到地缝里，他没有脸见青哥，是他求着去的，现在他却做了那种事，他简直不是人，辜负了青哥对自己的关照。

    斜对面的男子猛吸一口烟，烟气喷到男生的面庞，男生不习惯的猛咳，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行了，不能做就不能做，我这不是强迫人的地方，你一会再弹一首就走吧，钱我让文姐结给你，以后不要来了。”男人把吸的还剩一截的烟头弹到地上，用鞋底捻了捻，不是很想再看这个男生，错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哥，我我没别的办法了，你再帮帮我吧，求你了！”男生猛的攥住男人的衣袖，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哭腔，头还是低垂着。

    那名被叫青哥的男人不耐烦的想扯开他的袖子，但男生抓的紧竟然没扯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吼道，“我没帮你吗，你在这唱歌我给你开最高的价钱，没有我这么做慈善的，你说你要钱，那数目你得唱到什么时候，别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是做生意的，你今天干的事，闹大了，我这店也别开了，算我求你了！”青哥说完猛的一扯衣袖，男生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膝盖咚的一声撞在地板上，男生不顾身体钻入脑中的剧烈痛感，只想抓住这唯一的希望。

    “青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可以，我愿意的。”男生终于抬起了脸，豆大的泪珠还挂在脸颊上，满眼通红，有些疯魔的说着再给一次的话。

    “天雨，如果你心理不是真的接受，你会把自己毁掉的，你还有未来，我只能跟你说这些了。”青哥看着跪在地上恳求他的男生，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白衣黑裤的少年，过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说自己可以弹琴唱歌，脸很白，没有一点血色，瑟缩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低一些。

    “为什么想来这里唱歌，这里不是你想的那种简单的地方。”酒吧内灯光只开了舞台上一盏灯，青哥坐在卡座区，香烟氤氲着，看不清表情。

    “我需要钱。”一曲民谣终了，成天雨抬头忘向卡座区，身着暗红色V领西服，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托着腮，饶有兴味的看向他的人。

    他知道他叫青哥，介绍他来的人也告诉他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迈入这里。

    钱真是好东西啊，钱可以买到一切，也可以让人出卖一切，不是吗？青哥这样想着，便轻笑出了声。

    “明天9点来报道吧，先唱着，每天4个小时，名头先打出去，后面的看有没有人，到时候再安排，200一个小时。”青哥将还剩一截的烟头捻灭在小几上，抬头看了看成天雨，道“你过来。”

    成天雨将吉他轻轻摆在舞台上，抿着嘴走向青哥。青哥见他走的很慢，一把扯过他的衣服，“让你过来就走的快点，慢腾腾的跟个女孩子一样。”成天雨跌坐到沙发上，紧张的咽了咽唾沫，点点头，又习惯性的挠挠头。

    “和你说话真费劲，听到人说话要回答，来这就不是学生了，一副学生做派怎么工作。”青哥不满的道，眉头皱着，又上下打量起成天雨来，伸手把他的刘海抚上去，又把他那厚重的酒瓶底黑框眼镜摘下去，眼中满是惊艳之色，嘴角不由的上翘。

    “长的不是蛮好的嘛，头发都不减减的嘛？上班别带你这眼镜了，丑死了，去配副隐形眼镜，还有下次来让文姐找人给你做个造型，不然卖不上价。”成天雨听着青哥直白的话，耳尖红的快滴血了。“嗯？”青哥一个嗯字尾音上翘，等着成天雨的回应。

    成天雨忙道：“知知道了。”

    “你是结巴吗？”青哥追文了一句。

    “不不是，我就有点紧张。”成天雨摇头，又想要挠头，猛然想起青哥的话，手举在在半空中有点尴尬，伸手推了推眼镜。

    青哥看他这个样子，算了，慢慢来吧。

    成天雨走出这家名叫暗慕的酒吧，深深吸了口夹杂着水汽的空气，天阴沉着，淅淅沥沥的下着细雨，路上的行人匆匆走过，没几个人打伞，雨随着风乱飘着，打伞也防不住似的往人衣服上，发丝上粘。

    成天雨紧了紧外套，罩上卫衣的帽子，匆匆也随人流走向雨中。

    他的心情却比路边的行人多了几分沉甸甸。

    随着人流挤上公交车，又随着挤下去，这趟公交车他已经坐的很习惯了，不需要听报站的声音就能准确的在医院下车。

    医院总是充满痛苦，哭闹，夹杂着一些幸福，却要去特定的科室才能看的到，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要踏进这里。或者有一天他踏进去可以永远留下，是不是就结束了。

    成天雨用纸巾擦了擦外套上的水珠，揉了揉脸颊，让他脸颊看起来有些气血，又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才迈进病房。

    挤过陪护家人的病房过道，平白又多受了几个白眼。

    看到病床上身着病服，头戴毛线帽的成母，成天雨还是有些鼻酸，几个月前还脸色红润，声音洪亮，爱笑爱跳的母亲，这会说两句话都得喘一喘，他满眼的心疼。

    怎么能不心疼呢，一个人辛苦的拉扯他长大，不要亲戚的帮助，她这样一个骄傲的女性，如今被病魔折磨的仿佛弱小的儿童，如果可以，他希望生病的是他，起码他能够忍耐更多的痛楚。

    “妈妈，今天感觉好点了吗？”成天雨伸手抚摸妈妈的脸庞，又去握住妈妈的手，粗糙干瘦，没有太多的温度，化疗让她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再不见曾经有些福气的身体。

    “医生说效果不错，没事的。”妈妈说话有些颤抖，他知道是化疗的副作用，他却只能笑一笑，“嗯，好好听医生的话做治疗，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海边玩，你还没有看过大海呢。”说着成天雨背过身，胡乱的收拾东西，他有些气自己不争气，总是忍不住眼泪。

    “是啊是啊，大海，你说大海是蓝的青的，真想亲眼看看啊，我看人家赶海还捡贝壳，咱得试试是不是。。。”妈妈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只是语气不再中气十足，成天雨点头附和着，状似不经意的把泪水抹去。

    “十二号床的病人来一下”病房门口有护士喊他。

    “哎！”成天雨朝门口应道，“妈我去看看哈。”然后迈步朝门口走去。

    “杨莉莉家属是吧”医生表情凝重，“情况不容乐观，化疗效果也不是很理想，要准备手术了，手术费要抓紧准备，病人。。。”医生没有说下去，深深的看了一眼成天雨，将手术费用表递给他。

    成天雨看着手中仅有一页的费用单，却感觉他两只手怎么也抓不住，好重啊，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光了，亲戚家已经借遍了，他握着手机却没有能够拨打的电话，那一刻他觉得他已经担不起生活的重担了。

    母亲真是好伟大的存在，父亲工难去世，黑心老板拒绝赔偿，还要告他们敲诈，母亲一个人带着他在这座城市艰难生存，却从来只留给他笑容，生活磋磨了她的面容，粗糙了她的双手，他都快忘了她曾经也眉目如画，母亲能担的他也可以，他不能放弃母亲。

    成天雨将费用单折好收起来，不想母亲看到为他担心。

    “是医生吗，怎么了吗。”母亲担心的看着成天雨。

    “不是医生，没事，刚刚有朋友过来说了会儿话。”成天雨状似轻松道。

    但母亲却不大相信，“这个病，我问过其他病友了，不好治，就是手术的效果也不好，要不然。”成天雨打断母亲的话，“妈，别说了，医生说能治，你不听医生的，听那些人的，你好好治疗，放宽心，那治好的也有好多的，可以的妈妈。”

    母亲不再说什么，低低的应了一声，又道：“花钱太厉害了，你以后还要生活，还要娶老婆，我都这个年纪了。”

    “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好工作，赚的来的，你只要乖乖的听话就行了。”母亲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成天雨照顾母亲吃饭，因为化疗的副作用，母亲吃不下，但是成天雨还是强硬的要求她吃，她太瘦了，不吃饭一点气力都没有。母亲只能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却在成天雨离开后抱着便盆呕吐不止。

    旁边的病友家属看不下去过来拍着她的后背顺着气，故事她们零零碎碎也都知道，但是除了能帮这点忙，其他的都帮不上，谁家都难。

    成天雨离开医院，匆匆走进雨中，他没有戴帽子，没有打伞，雨还是那样的冷，他的心也和雨一个温度，自尊在这个世界是最不需要的，如果2个小时前他还有一点勉强维持自尊的想法，现在的他真正见识了冷酷的现实，那一点点想法也被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