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街的天一向都那么雾蒙蒙的,很难看到书上说的那样蓝的天,和洁白的像鸽羽的云,墨色的浓云挤压着灰茫茫的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的感觉像是某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我讨厌下雨天,也讨厌这种死气沉沉的阴天,这种天气让我的心情高兴不起来,天气的灰暗和心中淡淡的不安交织着,一种莫名压抑的感觉将我围绕。
收回撑起百叶窗的手,我索性不再观察外面乱七八糟的天气,把目光放在了雫的身上,静静的注视着她。
她实在是个很识相的女人,意识到和我们武力上的差距后,就很自然的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仍由我们在这个房子里到处翻找。
外面从深夜开始搜查就源源不断,飞坦挟持着雫逼问出了这栋房子的地下室,我们藏在里面躲过了搜查的人手,刚开始我还担忧雫单独开门应付搜查,会不会趁机说出我们的行踪,于是飞坦在雫身上用念标记了她,警告如果把我们供出来,就算鱼死网破也会冲出来把她先杀了。
万幸她没做出这种选择,有惊无险的被排查完后,暂时松了口气的我们决定先在这里住下来,外面大街小巷的搜查人员让我们没敢出去寻找侠客,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能放聪明点别被抓到了。
不然我们就得像套娃一样,反反复复的爬起来救人了。
“为什么你能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住着?”
推开地下室的暗门,我和飞坦从里面钻了出来,沉闷的空气终于一清,雫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并没有试图逃跑或者把我们供出来,我竟多出一丝庆幸。
屋里的窗帘被密密实实的拉好,厚重的面料没有让一丝日光侵透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而安静,只剩下头顶的水晶灯还在散发着微光。
流莺街的人都这样,作息颠倒,白天他们睡觉休养生息,晚上爬起来‘工作’,所以我们拉上窗帘的举动没有引人瞩目。
我和飞坦站在雫身前,一左一右的把她围着,雫并不是念能力者,她只是个普通人,这多少让我松了口气,但对另一件事的疑惑却在心里膨胀,仔细想想,流莺街的女人大都聚集生存,原因大多都是为了安全,毕竟脾气不好的嫖客比比皆是,遇到兴起打人的再常见不过了。
为什么她一个孕妇能在这里这么安稳的住下来?这不符合常理。
我又想起当时搜查人员上门的时候,态度可比在其他地方好多了,至少没有借此机会摔摔打打,顺便捞点财物。
“你上面有人。”
飞坦狭长的金眸眯起,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短剑,一个普通妓女,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能安稳的生活,而且看样子还生活的不错,没有其他人的庇佑绝对做不到。
雫的家和其他流莺们的住处比起来豪华多了,不说精致的家具,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物和宽敞的客厅都彰显了她的与众不同,更别说我们昨晚还在外面看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被收拾的井井有条,显然有专人负责打理。
好奇怪,如此用心的物质条件,却没有安排人贴身保护,尤其是她这样的孕妇,这里居然只有她一个人,这不是显得更不符合常理了吗?
“你最好把情况说清楚,不然,我们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我漫不经心的抛弄匕首,轻飘飘的威胁着她。
飞坦的手臂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我治的干干净净,被血浸泡过的外袍被扔进了烈烈燃烧的壁炉里,噼里啪啦燃烧的响声混合着我淡淡的威胁,无端让身处其中的雫身体一颤。
“我.......”她的声音略显颤抖。
“因为我是他的情妇,一只被囚禁在这里的笼中鸟。”雫垂下眼睛,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情妇?没那么简单吧。
我仔细的打量着她,这个回答倒是很合理,雫一头顺滑的齐肩黑色短发,静静的端坐在沙发上,眉眼低垂,露出的皮肤白皙无暇,身上的气质温和柔软,像一块沁润的美玉,再加上因为怀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看起来格外动人,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再加上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暖而柔和,每一个字像是在空气中流淌的微风,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她说话的时候会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真诚,我对上她的眼睛时竟有种想躲开的感觉。
好吧,不得不说,她确实有这个资本。
“那,你的金主一定是个大人物吧。”
我的声音夹带着些许凝重,想想看,这个金主要有多大能量才能让那些守卫对她这么礼待?搞不好我们又要惹上麻烦了。
雫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抖,显然被我说中了。
“他,他是长老院的人。”她的语气复杂,显然里面很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飞坦。
“他多久到你这里来一次,停留时间多久?”飞坦不为所动的紧盯着雫,声音冷的像冰,身上的气慢慢凝聚,无形压迫着雫。
飞坦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要是我们倒霉撞到这个所谓的金主,那乐子可就大了,所以一定得把他的行踪摸清楚才行。
“他最近不会过来的,最快也要两个星期后才会把我接走。”雫摸了摸肚子,垂下眼帘,“我的预产期在3个星期后。”
接走?
“接到哪儿?医院吗?”
“为什么最近不会过来?”
我没有放弃继续追问,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按理说自己的情人都要生了,就算做不到寸步不离,那三天两头看望总应该吧。
怎么还完全相反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不是他的?
我神情诡异的看了雫一眼,小脑袋瓜里迅速脑补出了至少八百字的爱恨情仇,不是吧,这么会玩?
顶着我怪异的目光,雫急忙硬着头皮解释:“是医院!不会过来是因为最近7区好像乱起来了,他正在处理这件事,真的没空。”
我:“………”
飞坦:“………”
额啊,该不会,说的是我们搞出来的那件事吧。
我不着痕迹的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和飞坦对视一眼,想起七区那满大街的通缉令,不由汗流浃背了,十有八九就是这件事,但我觉得也没有到惊动长老院的地步吧,毕竟没有触及到长老院利益的时候,他们很少这么兴师动众过。
飞坦冲我微微摇了摇头,没让我追根问底下去,不管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现在追问下去已经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了。
看着雫忧郁的眼神,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不至于一个保护她的人都不留给她吧?流莺街可算不上安全啊。
“他跟巡逻队打过招呼,这里很安全的。”
“而且他也不会让其他人接近我。”
雫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开口打断了我的头脑风暴,我有些讶异的看向她,对她的敏锐感到惊讶,而她的第二句话让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样啊,那太好了!”
“我们会在这里借住几天,只要躲过风声,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的。”
我非常丝滑的转变了语气,嗓音拉高,开始笑眯眯的安抚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人畜无害,像是刚才威胁她的不是我一样。
原来如此,是独占欲啊!
我突然回想起了和飞坦一起看的那些纯爱漫画,里面这种剧情可是数不胜数啊,什么强制爱笼中雀追妻火葬场你逃我追.....
啊哈哈怪不得,怪不得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妙!
毕竟除了借她躲过这场抓捕以外,我们可没打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雫顺从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像是早已习惯屈服,她的平静让我讶异,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感觉,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想告发我们的心思,反而让我有种奇妙的不适应。
是不是我倒霉惯了,所以才会遇到点顺利的事都不敢相信了。
————
“哎。”
我闷闷不乐的往嘴里送面包,跟雫打好招呼后,我和飞坦就在地下室里躲了起来,外面搜捕的人到处都是,就算拉好了窗帘,我们也不敢在房子里到处乱跑。
飞坦懒洋洋的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听到我的叹息声瞥了我一眼,他难得这么放松,像是完全不在意我们这危险的处境一样。
“有什么好烦的。”他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乳燕投林般飞扑到他身上,熟悉的重量压在身上,飞坦嘴角隐晦的勾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别撅着嘴了。”
飞坦揉了揉我的头,把我的头发蹂躏的像鸡窝,收手的时候顺便擦去了我嘴角的面包屑。
“......就是觉得,有点不安。”我干脆也爬上床团进他怀里,有些恹恹的,不自觉的用手折磨他的衣襟。
怎么感觉我们不是在逃跑的路上,就是在准备着逃跑啊,我丧眉耷眼的回想着这几个月的经历,发现还真没什么停下来歇着的时候,就算流星街这个破地方挺危险,但也不至于像这样没完没了吧。
“啊啊啊侠客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有那些人找到什么线索发现我们了怎么办,还有那什么通缉令也是个问题.......”
我嘀哩咕噜的在床上扑腾,一大堆问题像毛线团一样理也理不清,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细数,顿觉人生无望,天都塌了。
“放心睡吧你。”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飞坦把我往他怀里拢了拢,他的心跳声在我耳边规律的跳动着,像是一首最好的安眠曲。被他的动作打断,我停下了头脑风暴,顺从的和他抱成一团,像两只互相依偎的小兽,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此时脑海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我通通抛开。
地下室里照不进阳光,只有一盏台灯静静的散发着光芒,此时此刻气氛是那么的安谧,我蜷缩在他怀里,困意侵袭,有些昏昏欲睡的眨了眨眼睛。
真想就这么永远的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