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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偶遇谁?

    酒会那天顾铎说了慌。

    他和沈知言说AG的珠宝可以参加下个月的天御拍卖会,可是沈知言却再次收到了来自天御集团的“致歉函”。

    得知这个消息时,沈知言正在参加国际会议,对“织梦录”的第一阶段广告吹毛求疵。

    Leo:“"Il tono è troppo scuro, non c'è affatto un senso di bellezza elegante. Non vi sembra tedioso?”

    (色调太暗了,完全没有唯美的感觉,你们难道不觉得它看起来很沉闷吗?)

    Marco:“Non lo penso. In questo modo si sottolinea lo scintillio dei gioielli in quest'atmosfera. Leo, forse sei forte nel design, ma non dire cose sciocche, va bene?”

    (不觉得。这样可以突出珠宝在这种氛围下的闪耀,Leo,在设计方面你可能很强,但是不要外行指导内行好吗?)

    Sofia:“Anche io penso che il tono complessivo va bene. Leo, sei troppo pignolo.”

    (我也觉得整体色调还好。Leo你太吹毛求疵了。)

    Leo:“Pignolo? Ho chiesto una pizza margherita e voi mi state dando una pizza hawaiana! Insomma, questo risultato di presentazione non va per me.”

    (我吹毛吹疵?我要玛格丽特披萨,你们现在却塞给我一坨夏威夷披萨!总之现在这样的呈现效果在我这里无法通过。)

    Marco:“Va bene. Leo, poiché sei così esperto, perché non te ne prendi la direzione tu?”

    (好吧。Leo,既然你这么懂,不如你来导演?)

    “织梦录”的广告,在沈知言的严格把控下,已经返工数次了。

    沈知言一意孤行地要将“织梦录”新品发布会在国内开展,本就收获了总部那群人的口诛笔伐,现在他还对广告的镜头语言指指点点,自然免不了枪林弹雨的洗礼。

    而正在沈知言被总部众人联合围剿之时,线上一同参会的Alex抗着他的加特林加入了战场,开始了他的连环扫射。

    Alex:“Che cosa? Non ho sentito male? Tu, un direttore artistico, chiedi agli altri cosa fare? Perché ti abbiamo assunto, per mangiare l'aria?”

    (哈?我没听错吧?你,一个美术指导,问别人该做什么?我们雇你来干嘛的,吃干饭的?)

    Alex:“E poi, Leo ha detto chiaramente che il tono è scuro. ?? così difficile da capire? Se non senti bene, regalami le orecchie!”

    (另外,Leo已经明确指出色调太暗了。这很难理解吗?如果你耳朵不好使,那就去治治吧!)

    Sofia:“... Ma se facciamo grandi modifiche adesso, i costi saranno molto alti e il tempo sarà molto stretto. Inoltre, Alex, non avevi approvato anche tu in precedenza?”

    (……可是现在大改的话,成本会很高,时间也会很紧张,而且Alex,你之前不是也通过了吗?)

    Alex:“E poi, Leo ha ragione, i colori sono troppo scuri. ?? difficile da capire? Se hai problemi con le orecchie, regalale!”

    (我通过什么了?别瞎造我的谣,时间紧张这是你们凑合的理由?给你们多长时间了还做成这副样子?)

    见Alex挺身而出,沈知言自然也想拿出肝胆相照的意气,和他一起承担血雨腥风。

    然而就在这时,他手机的邮件接收提示音响了。

    沈知言拿起手机一看,是天御集团发来的拒绝珠宝上拍的“致歉函”。

    刚刚燃起的意气被瞬间冲散,沈知言迅速和主持人沟通了一下之后的会议议程,确认接下来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打了声招呼就退出了会议,将战场留给了Alex善后。

    沈知言很不解,既然要拒绝,为什么在车里顾铎要哄骗自己?

    他觉得应该和顾铎好好聊一聊。可是,还能怎么聊呢?

    那天在车里,他已经很直白地问了对方对自己是否有什么误解,他想开诚布公地将误会一一解开,但人家说没有。

    易地而处,沈知言自问,如果自己是顾铎,被人几次三番地贴上来纠缠,也会很烦。

    上赶着不是买卖。

    忽然,沈知言的电话铃声响了,上面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Alex。

    沈知言将电话接通后就放到一旁不管了,任由手机中传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叫骂声在办公室中回荡。

    他开始兀自反思起之前自己和顾铎打交道的失败教训。

    顾铎身为顾家掌权人,这些年肯定没少被人算计,所以多疑一些也正常,自己之前和他的接触太主动了,可能会激起他的防御心理,认为自己图谋不轨。

    毕竟他们对彼此的初印象都不太好——沈知言对顾铎的初印象确实不好,中了药也不是见人就啃的理由。

    但是合作要推进,关系要维护,所以,聊还是要聊的,关键是怎么不刻意地去聊。

    那答案就简单了,既然打直球会激发对方的防御形态,那就采取迂回战术!

    沈知言一拍桌子,恍然大悟,“我可以跟他制造偶遇啊!”

    话音刚落,办公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他这才发现电话中Alex的咒骂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以往Alex在总部那边帮沈知言挡下枪林弹雨之后,都会打电话过来将沈知言痛骂一顿,这次竟然只骂了这么一会儿就消停了?

    沈知言拿起了电话,声音有些戏谑,“ Ciao,Come va? (Hi,最近怎么样?)。”

    “Non tanto bene(不好), 刚替谁挨完骂你心里没数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张扬的声音,接着,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Leo,你在中国市场的推进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那问题可太多了,都和你汇报过的。就像我的鉴定团队,你敢信他们的在华业务资质证书到现在都还没审批下来吗?”

    “……那你执意把织梦录发布时间提前,能赶上吗?”

    沈知言看了看自己的行程表,自信地笑了笑,“能。”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接着秦昭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两份文件。

    见状,沈知言忙对电话那头的Alex说道:“我这边有工作,Alex,你骂也骂完了,有问题我会汇报的,先这样?”

    “ Aspetta(等一下)!”

    沈知言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Alex那边似乎还有话要说,示意秦昭等一下,便继续等着Alex的下文。

    谁知等了半天,却听Alex问道:“Leo,我能知道你想去偶遇谁吗?”

    沈知言失笑,就问这?于是笑道,“合作商啊,还能是谁。行了,我真的忙, Ciao。”

    说罢,沈知言也不等Alex的回话,直接单方面掐断了电话。

    “这是全国展会的预案,京市的大型展会批不下来,做了额外标记。”

    见沈知言挂了电话,秦昭将手中的一份文件递给了他,之后又将另一份放到了办公桌上,“这是你要的顾铎的行程安排。”

    沈知言先接过了展会预案,圈了一些问题出来,提了调整方向后,这才好笑地翻开了秦昭整理的顾铎的行程。

    “没想到啊,阿昭你还有做私家侦探的潜质。”

    这是上周酒会后沈知言让秦昭收集的,那时他是想跟这位顾总攀交情的,但现在……看来这交情也不能硬攀。

    秦昭没有理会沈知言的打趣,而是冷声道:“天御集团家大业大的,可我也没见那位顾总有多忙,至少没忙到连见你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沈知言见自家助理话语里有些火气,便好脾气地掏出了块糖递了过去,“秦总消消火,我是要跟人家朋友打擂台的,你说人家凭什么见我?”

    秦昭接了糖就熄火了,他的火本来也不是冲着沈知言来的。

    秦昭最近在调查璀璨之夜那晚的事,自然知道了在5302里顾铎应该是对Leo做了什么,至于到了哪一步他不好细问,但前脚刚欺负了Leo,后脚又对他拿乔,顾铎是个王八蛋这件事毋庸置疑。

    沈知言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同时暗暗咂舌,顾家涉及的领域还真是广,看得他对和天御的合作更眼馋了。

    忽然,沈知言眉头一挑,他的手指在一处行程上点了点,又迅速打开了手机里刚下好不久的地图软件确认了一下,之后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

    “走,阿昭,咱们去趟广茂商厦,给老师买礼物。”

    秦昭无奈地看了一眼沈知言,乖乖地给他当起了司机。

    ……

    沈知言带着秦昭兴冲冲地在广茂商厦磨磨蹭蹭地买了套紫砂壶茶具,又挑了个琉璃祥龙茶宠,俩人逛了不到半个小时,实在逛不动了就偃旗息鼓地钻回了车里。

    车里的两个人都很安静。

    一个抱着平板研究过几天沈知言要参加的宴会信息,一人戴着耳机参加设计部的产品沟通会。

    这时响起的铃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沈知言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笑了笑,接通了电话。

    “喂,齐总。”

    “……”

    “呵呵,我的错,忘记给你回话了。我确认了一下行程,很抱歉啊,这两天安排得太满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

    “嗯,我理解的,我也能感受到星耀的诚意,这样吧,我现在在……”沈知言按下车窗看了看外面的商厦,“……广茂商厦给我的恩师挑选礼物,你看咱们方便在这附近谈吗?”

    “……”

    “啊……饭店就算了吧,我晚上还有约,有没有可以暂坐一会的,我也休息一下。”

    “……”

    “嗯……你也知道,我才回国不久,对这附近也不了解,那就听你的,夜色酒吧是吧?”

    “……”

    “好的,那我们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沈知言冲秦昭笑了笑,“走,夜色酒吧。”

    秦昭毫不意外,毕竟沈知言一说来广茂商厦,他就猜到了沈知言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夜色酒吧的顾铎。

    “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沈知言含了块糖进嘴里,说起了自己的“偶遇计划”,笑道:“师出有名嘛,不然被人查到我特意堵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

    二人在地下车库停好了车后,就去了夜色酒吧,齐卓轩已经在卡座上等着他们了。

    只是他们刚坐下还没寒暄几句,就有一个酒吧服务生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

    “先生。”服务生将托盘中的酒递给了沈知言,“这是那边那位先生给您送的酒。”

    沈知言顺着服务生所指,看了过去,是位温文尔雅的男士,此时正含笑遥遥向他举杯,但沈知言并不认识对方。他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离得这么远也能被gay达扫射到。

    “替我谢谢他,另外,这杯酒算我账上吧。”沈知言婉言谢绝。

    服务生点了点头,正要走时忽然看到了沈知言身边放着的礼物,惊呼道:“呀!先生,你这是宝泰隆的茶具吗?真巧,我老师也喜欢茶具,我在这里打工就是想给他买个紫砂壶。”

    服务生年纪不大,模样生的唇红齿白的,此时配合着惊喜的表情,倒是显得十分娇憨。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沈知言挑了挑眉,温言道:“其实礼物这种东西,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只要心意到了就好。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

    少年闻言,敛了敛眸,微微垂头,“我……我是京大美术专业的,家里供不起我,我在这里打工。”

    ……京大?

    听到这个熟悉又久远的校名,沈知言一阵恍惚。

    可能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小服务生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伪装也说不上高明,在场的几人都是商场上混久了的人精,自然都能一眼看穿。

    沈知言点了点头,笑道:“这样啊,那祝你好运。”

    服务生一怔,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远处的值班经理冲这边喊道:“颜青,干什么呢?过来!”

    少年闻言,咬了咬嘴唇,掩住了眼中的失望,转身便离开了。

    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沈知言和齐卓轩的合作谈得很顺利。

    齐卓轩的星耀传媒虽然不算小,但远比不上天御传媒的体量,而且在时尚领域,也和鼎晟这类背靠顾家又和宝丰阁达成合作的公司没法比,因此他现在十分迫切地想拿下AG的推广,也肯为此让利。

    AG现在和天御的合作一时半会谈不下来,而且国内一些时尚圈的明星目前都手握竞品代言,沈知言不想浪费在璀璨之夜上营造出的大好声势,便另辟蹊径,将目光放在了国内一些实力派演员身上。

    星耀传媒旗下的几个艺人今年大多手握优质作品,稍加运作的话甚至有冲奖的可能。虽然他们目前的时尚星光不强,但和沈知言后续的战略规划比较匹配,因此推广人选是沈知言一早就选好的。

    只是齐卓轩那边明显比他更急,于是在钓了齐卓轩一阵子,将利益钓到了最大后,这才达成了合作。

    而二人在统一了战线之后,沈知言也没急着走,反而和齐卓轩聊起了天。这倒让齐卓轩受宠若惊,忙捡着对方想知道的东西,天南海北地说个不停。

    沈知言就这样,一边和齐卓轩聊天,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二楼包厢,同时想着合理去二楼的动机。

    夜色酒吧的二楼左右两侧是阻断的,顾铎的包厢在左区,那片区域有专属楼梯,不对外开放。

    沈知言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守株待顾,他晚上是真的有个饭局。如果实在上不去,那在顾铎的视野范围内刷刷脸也行。

    ……

    “徐……徐少,您饶了我吧,我……我……”

    沈知言从洗手间出来时,就听到了一阵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声音还挺耳熟,接着又听到一道更耳熟的。

    徐胜宇嘲弄地笑道:“饶了你?那你倒是赔钱啊?八万块的西装,你这酒撒得可比你的球准多了!”

    接着又是一群嚣张的起哄声。

    “得了,捂什么捂,给你机会自己把握不住赖谁?”

    “就是!快脱。”

    沈知言顺着声音过去时,就看到了一脸嚣张的徐胜宇正杵着台球杆靠在球桌旁,而方才那个叫颜青的小服务生此时正赤裸着上身,怯懦地抱着球杆,被一伙人按着解他的腰带。

    见到眼前的情形,沈知言暗暗挑眉,其实通过刚才的对话,他已经猜了个大概。

    无非就是小服务生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地将酒洒在了徐胜宇的西装上,徐胜宇就跟他玩了个赢球减债、输球脱衣的游戏。

    沈知言对“救风尘”的戏码没什么兴趣,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

    他对小服务生说不上同情,但是他对“京大美术生”这个身份多少有点护犊子的心态。

    而且,他讨厌徐胜宇。

    如果不是这个狗东西设计自己,AG和天御的合作没有这么麻烦。

    而除此之外……

    沈知言直了直脊背,目光平视,半点头也不敢抬。

    这里的视野也太正了,刚好正对着二楼顾铎在的那个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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