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疏挂断手机，单臂撑着车窗，看着窗外北城的夜景。
嘴里喃喃，"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一对男女几年没见，可是女生肚子的孩子却是男生的？"
司机向来是眼观嘴嘴观心，从来没有想到，贺总竟然有一天会跟他讨论起商业问题。
他知道自己肚子里并没有什么墨水，可是总裁的考验又近在眼前，他只能打着哈哈说道，"贺总是想让致兴进军医学领域啊。"
贺远疏收回目光。冰冷的从后视镜看了眼对方。
司机却觉得他懂了，他知道了致兴未来的发展蓝图了，可是他不能说出来。
他要做最会保守秘密的总裁司机。
星落日升，随着日头升起，北城的秋日清晨开始带上露珠。
空气渐渐冷了。
商业大楼外是行色匆匆的打工族，致兴公司的电脑也一台台的被摁亮，渐渐传来键盘声和打卡声。
贺疏远经过的时候，众人起刷刷的立在两旁说道，"贺总好。"
致兴虽是新兴科技公司，但是在各行业都有投资。
贺远疏今天要听旗下影视公司的汇报。
经历等说完了今年送上来的各种剧本，副总林杉坐在贺疏远办公桌外侧的一角，手撑着桌边，回头对贺疏远笑，"阿疏，虽然我不懂影视创作，但最近很火的短视频我是都有刷到过，什么总裁爱上怀孕的宝妈，真是剧情离谱啊，这种剧本究竟为什么能卖这么火的？先不说别的，现实生活里哪个年轻多金的单身总裁会爱上怀孕宝妈？"
来汇报的经理身后还跟着剧本总编剧，她穿着格子长裙，黄色的针织毛衣，微微圆的小脸，微微推着自己鼻梁上厚重的近视眼镜，欣赏着贺疏远侧脸。
听到林副总在这评论当下的网剧流行趋势，她明白贺疏远和林杉应该都是严肃电影爱好者，自然很难和这种追求爽快的短视频文化共情。
这种冲击本就出现在社会的各行各业里，只是个人的审美趣味，和对错并无关系。
她并没有不妥，反而因为林副总的话而期待的看着贺总。
毕竟贺总不光人长的天神般俊美，嗓音也是清冽疏朗到传说中能让人颅顶高潮。
出乎意料的是，贺远疏并没有认同林杉的观点，"为什么总裁不能和宝妈在一起？身份并不是决定婚恋的标准，单身抑或婚孕，也不是决定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总编剧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悄悄点点头，而林杉却眼睛一转，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有点狡黠，声音还有点坏意，"哦？阿疏的恋爱观还挺超前的，可是……"
他话锋一转，"这么超前的你，怎么还是单身啊，跟哥们说说，你是不是不行啊，长成你这样的还是个处，说出去谁信啊？"
总编剧听到总裁秘辛赶紧低头。装作没听到，可眼睛亮晶晶的。
经理又介绍了几个明年季度的剧本安排，等到回复后赶紧拉着总编剧退了出去。
办公室清静了，林杉这时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从贺远疏桌子上轻轻落下来，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回头看贺远疏正在思考着什么。
林杉正想说什么，高中校花宁愫竟然给他打来电话。
他瞬间觉得衣服有点皱，故意拉了拉，原本站的不直的身体感觉正了正，他正笑眯眯的想接，却想到自家兄弟贺远疏和校花可是宿敌。
他想着当着兄弟这么笑眯眯的接其宿敌的电话，对兄弟来说无异于一场背叛。
因此立马严肃起来，因为这严肃，带着几分假装，所以紧皱的眉心还有那不太聪明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随时会帮敌人送出主人家财物的哈士奇。
他严肃的自己都不认识，接起电话却听宁愫问道，"林杉，你知道贺远疏最近怎么样了吗？"
林杉偷看一眼贺远疏，心想校花还不知道自己和贺远疏合开公司。
如果知道了，恐怕要疏远自己了。
他偷偷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一些。"
"他最近……最近怎么样呢？"宁愫自从昨晚见到贺远疏晚上很难睡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将其原因定义为……她对老同学过于冷漠，让她愧疚。
她隐约已经察觉到老同学有困难，如果冷漠对之，似乎有违她的良心。
她想到林杉和贺远疏多年好友，或许还有联系，所以问问近况。
林杉知道贺远疏和宁愫互视对方为劲敌，此时他自然福至心灵，想到最为妥帖的回复方式。
他偷看一眼旁边的贺远疏，只见他在看财务部送来的财务报表。
而林杉又惯于在工作场合不正经，因此贺远疏根本就往他这里分配眼神。
贺远疏为了迎合校花，一做二不休，他声音一低沉，近乎带着哭腔，"阿疏啊，他，他最近过的不太好。"
宁愫心一沉，心想连素来活泼爽朗的林杉都如此说，再加上昨天碰到贺远疏时种种细节，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林杉为自己的话补充着细节，"阿疏的事业遇到了一些问题"
他的声音呜咽，心里想的却是我没说谎啊。
贺远疏事业蒸蒸日上，导致工作忙碌，可不就是一种问题。
"他爸妈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林杉仰着头，伪装成快有眼泪落下来，其实心里想，贺远疏爸得了建筑届终身成就奖，现在被请去加州大学做客座教授。
他妈得了最佳编剧奖人，在国外影展拍随行纪录片。
可真是有阵子没见到贺远疏了。
"他自己……他自己也有些个人问题"
林杉最后用嘴咬着自己的手指，他看着顶楼窗外的城景，闭眼摇了摇头。
贺远疏这么优秀这么帅气却没有女朋友，他的个人问题大得很呢。
林杉表演完，听到校花电话那头善意的抽气声，他觉得自己表演完毕，边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朝终于察觉他异样看过来的贺远疏点点头边微笑。
后者其实未察觉更多异常，只觉得这是林杉日常生活里很符合其个性的样子。
林杉又安慰了宁愫几句，表示都是同学知道你也关心他。
挂断电话却在想自己，真是太特么的聪明了。
宁愫那边挂断了电话，印证了猜想。
打开了昨天加的贺远疏微信
她曾经以为和贺远疏会是一辈子的宿敌。
记得高中那会她是学校学习最好又最有人气的学生。
贺远疏的转学到来，似乎让她总是学习人气双第一的宝座岌岌可危。
记得高中有段时间，老师查学生名牌查的很紧的那段时期。
她恰好忘记带了。
老师指着旁边一排没带着名牌挨罚站的同学，正想让她也过去，却发现她是全校第一的宁愫，想偷偷放了她，又不想让其他同学太过议论纷纷。
正停滞在那里还没想好如何处理。
旁边贺远疏插着兜经过，他长腿修长将校服裤子包裹的极为完美，仿佛那不是统一定制的工厂服装，而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高定。
他的白色制服衬衫潇洒飒拓，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又精通棒球冰球，可是他的制度总是整洁优雅。
或许他太过耀眼夺目老师都有点晃神，或许他自己站在宁愫身前，撞在值班老师的眼底。
老师才发现没有带名牌的还有一个贺远疏。
宁愫自觉是学校老师们的心头宝，刚刚她已经接收到了老师想给她偷偷放水的信息，这已经是能得到的最高等的待遇了。
没想到贺远疏竟然对老师笑了笑，阳光在他肩头跳跃，说道，"老师，可不可以不要记下我的名字和班级，我不想让老师你的名字出现在这种场合，下周我要参加的国家物理竞赛，老师我得奖的时候我们一起接受采访好不好，名字一起出现在新闻里好不好。"
贺远疏的话，让物理老师的眼里出现鲜花和奖杯，再听到那句我们的名字一起出现在新闻里，老师听了这句话心里一热，心想这样聪明伶俐的高徒真是世所罕见，连连摆手，"赶紧去复习，你怎么能在这里站着呢。"并且轻轻的拍了拍贺远疏肩膀。
于是旁边罚站的学生们，就这样看着贺远疏不光没得到批评惩罚，甚至还得到了拍肩鼓励。
其实老师紧接着也让宁愫走了，可宁愫走前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暗示也要鼓励的拍拍。可老师以为宁愫在暗示自己衣服有脏东西，中年老师拽着藏青色polo衫的肩膀向后望了半天，费解很久。
宁愫那时候就懂了，贺远疏是她的宿敌。
可那种剑拔弩张，没想到竟然在多年后的今天而有所疏解。
想到这里，宁愫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她住在北城二环里的老城区，不是那种抬起头来很难看到天际线的高楼林立。
这里还维持着，小时候那种开窗就能看到对面楼邻居的情景。
宁愫洗漱后，对着镜子用洁面巾擦脸，只见镜子里的她皮肤吹弹可破，未施粉黛却美艳动人。
她站在卫生间，可以看到对面楼的奶黄色小猫正在封窗后的窗台上踱步。
宁愫回忆一闪，才想起他和贺远疏其实也并不是从头到尾都如此剑拔弩张。
记得高二上学期那年，她在学校门口又被几个男生拦住，为首的那个站在最中间，动作吊儿郎当，扯过她手中握着的单词本，"小愫我喜欢你，你跟我好吧。"
宁愫先是收回自己的单词书，再抬头看对方，试图把他和自己印象里那些不计其数的告白者努力对上号，唔了一声后说道，"我现在只想以学习为主，你知道的我还有单词没有背呢，而马上就要月考了。"
宁愫想要往左躲，男生就跟着往左跟，对方明显有些秀恼，"小愫你是不是连拒绝过我的话都忘记了，今天是我告白第十次了，而要准备考试这种拒绝的话你已经重复说了三次了，有没有点心意。"
宁愫白白净净，就像是让人垂涎欲滴的雪媚娘。
竟然闻声有些歉意，"对不起这个理由竟然已经用了这么多次了吗，那我换一个，其实……其实我爸妈管我管的很严，如果知道我早恋，他们会揍我的，你不希望我被爸爸妈妈关起来吧。"
宁愫抬头纯洁无瑕的脸上因为情绪有些红晕，对方差点被她蒙混过关，刚要放行，突然就喊住她，"不对差点被你骗了，这个理由你也用过两次了！"
宁愫心想自己怎么写作文时用词层出不穷，拒绝别人的话十句的新意都凑不齐。
她被那些男生困在原地，目光有些求助地望向即将走过来的同学，她心想不管是谁，来了就是她的兄弟姐妹。
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带着耳机的贺疏远竟然出现了。
他接收到她的目光，并看向这边，甚至微微挑了挑眉。
可下一秒他竟然把目光移走了。
好一个会置身事外的贺远疏。
宁愫心想，两人本来就是争夺年级第一的关系，平日里也剑拔弩张的，恐怕巴不得她赶紧早恋丢掉第一的头衔。
宁愫在困窘之下丧失良知，她不顾后果的，手指朝贺远疏一指，混混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贺远疏。混混们正在困惑不解，而再听宁愫说道，"其实……我喜欢的男生是贺远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