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愫看着他那脸单纯无邪的表情,心想弟弟最大的优点就是这股分不清现状的迟钝力了。
宁愫怪贺远疏越界。
她的城堡以前是不设防的,好像她也从来没有觉得危险,可是再次遇到贺远疏却情况不同,她发现她的城堡没有修河沟,没有社外墙,没有设沟渠,没有筑内墙。
遇到贺远疏她觉得自己寸寸失守,让她觉得陌生感,又很慌张。
这种陌生感让她想要自我保护。
所以在贺远疏误会的宁翼出场的时候,她就直接挽住了对方的胳膊,说了句重新树立起边界感的话。
她说完就挽着宁翼走了,可是走几步她又有点心虚。
贺远疏最初在地铁误会她让座,她没有解释,后来从地铁出来两个人攀谈,她也没有说出真相,在遇到爸妈误会加深时,她的不作为何尝不是一种纵容。
宁愫想到这里在即将进入楼梯时回头看贺远疏,他站在原地,橙黄色路灯造就的树影让他的表情晦涩不明。
两个人本来就不对付很久,也不是第一次把对方怼到臭脸,不知道怎么今日如此心虚。
宁愫心里空了一拍,不自觉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而旁边的宁翼还在问,"姐姐我这么好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啊,姐姐,一会上楼之后你能把我的优点说的更具体一点吗?"
宁愫这才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别扭有点倔强的转过头,没注意到宁翼具体说什么,说道,"回家再说。"
来到宁愫独居的家门口,宁翼才觉得宁愫挽着自己的胳膊开始使劲。
此时的形势,不像是宁愫在挽着他,像是要架起来审讯。
宁翼觉得姐姐如果个子再高几十厘米,宁愫能把自己抬的脚离地。
不过宁愫最终还是把宁翼放下来了,因为要开密码锁。
进门后,宁愫一伸手,对宁翼,"交手机。"
宁翼撅着嘴嘟囔着什么,"原来刚才是缓兵之计,现在才要收拾我。"
宁愫拿回了备用机,就任由宁翼用客厅旁的洗漱间。
她知道宁翼租的房子水电时有时无,有时候突然没办法洗澡,回学校洗漱又怕被同学问东问西,而爸妈本身就不愿意让他租房子住,觉得耽误考研学习,如果在知道住宿环境不佳恐怕更是会阻拦。
所以宁翼有时候就会跟宁愫说点好话,或者死皮赖脸的,来这里洗漱。
宁愫这会说了句,"用完洗发水沐浴露给我把盖子关好,掉了的头发给我用卫生纸捡起来,洗完澡顺便把卫生间的镜子和台面擦干净。"
宁翼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两人早已是固定的相处模式,反而觉得宁愫对他极致温柔,于是感恩戴德的说了句,"好的,我的好姐姐。"
宁愫懒得理他,带着两只手机回到卧室。
卧室门一关,她赶紧看备用机上有没有贺远疏的消息。
没有未读的新消息。
她心里空了一拍,接着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就看到贺远疏那句格外不是人的话,"这个家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你已经被我取代。"
宁愫觉得贺远疏真是臭不要脸极了,她截图发给孟悠悠,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孟悠悠说,"完蛋了,贺远疏是想故意挑拨你和你存在的男朋友的关系,他自己单身狗,也不让你幸福。"记
"对了小愫,你和贺远疏得年级第一的次数差不多,他不应该恨你到这种地步,你是不是哪次得了超过他的时候,对他竖中指了?"
宁愫呸一句,她怎么可能对贺远疏竖中指。
她正要澄清,却突然想起来两个人有次站在学校的排名靠前,视线同时落在第一名的时候,她紧张的手发虚,看到年级第一名是她的名字时,高兴的就跳起来和旁边人左十指紧握,开心的左蹦右跳,黑色长发在阳光下跳跃,校服短裙的裙边仿佛随着音符舞蹈。
过了一会才发觉自己握着的手,不像女生那样水嫩柔软。
她没有看过去,而是又盲摸了摸,确定手大大的,硬硬的,骨节分明的。
她听到那双手的主人说,"好摸吗?"
宁愫边点头边说道,"好摸的。"
才顺着自己的手,看到那双有着明显异性色彩的,像是会出现在手部速写课上的手。
再顺着手向上看就看到了贺远疏那双清俊冷淡的脸,宁愫立马松开手逃跑了。
现在听着孟悠悠说她大概率是以前得第一名的时候太嚣张了,竖中指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但是她摸人家的手摸半天,强迫对方和自己庆祝这件事她确实干过,不会是那时候记恨上的吧。
宁愫想了想,贺远疏那么小肚鸡肠很有可能就真的是小肚鸡肠。
还好她没有真的这样一个男友,不然早被贺远疏一把甩碎了醋坛子。
宁愫替自己并不存在的男朋友默哀。
明明自己是单身,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贺远疏想要把自己的一米八五帅批大吊男朋友气跑了,这样越想越气。
宁愫对着备忘机里贺远疏的聊天记录写道,"今晚不用怕压着老婆了,老婆说了,孩子过了怀孕前三个月保护期了呢。"
宁愫发完用手捂了捂脸,觉得自己不够狠。
贺远疏没准不光不会气到,还会觉得没有人在意她家孩子几个月了,还要吐槽她,是要我给孩子送满月礼吗?
宁愫边刷牙边调整自己头顶上戴的白色兔耳朵发箍,嘴里都是牙膏泡沫。
突然之间她灵光一闪,然后拿起放在卧室洗漱台置物架上的备用机,又补了一行,"还可以做了呢。"
今晚不用怕压着老婆了,老婆说了,孩子今晚过了怀孕前三个月。
不止可以睡,孩子做了呢。
不是要把竞争从学校延伸到成年生活吗,那就比一比谁的生活更爽了?
宁愫爽了,虽然只是文字版的。
贺远疏送宁愫回家,碰到了她那个渣男男朋友后,宁愫挽着对方的胳膊离开了,并且中间回头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贺远疏只觉得自己像是南极最冷的一块冰,边涔涔的冒着冷气边想些什么,饶是如此。
他目送着宁愫上楼,甚至看着她房间的灯都亮起才启动迈巴赫,迈巴赫轰鸣一声,他有些嫌吵般微微蹙蹙眉,下一秒却加大了油门发出更加严重的轰鸣,这才逐渐融入车流。
回到贺宅,他丢下手机,边走边脱来到浴室,热气在其中氤氲,他擦了擦玻璃,眼睛如同森林里孤军奋战已久的狼,冷峻,决绝,有些狠厉。
手机微信发出提示音,他径直往外走,热水却仍在喷涌。
他捏起浴袍,甩着将其披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系上腰带,拿起手机后他动作顿住了。
两条信息,
第一条,今晚不用怕压着老婆了,老婆说了,孩子过了前三个月可以一起睡。
第二条,不止可以睡,还可以做呢。
贺远疏发出槽的一声,就把手机丢了。
手机在地板上不停的旋转着转着圈。
宁愫再醒来的时候,想起自己半夜醒来,拿着手机愫客厅喝水,把备用机不小心丢在了客厅餐桌上。
她没来得及穿鞋子就光着脚在地板上跑,来到客厅一看,手机果然又被宁翼偷走了。
好一个家贼。
宁愫洗漱换衣,整理好妆容,就去了致兴。
快进电梯的时候她看见贺远疏已经在其中,她想去摁按钮,又想到贺远疏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
正这样想着,只见贺远疏果不其然的去摁按钮。
这是要在她面前赶紧把电梯门关上,呵幼稚。
宁愫正这样想着却发现电梯门开门时间反而延长了,而贺远疏的声音冷冷的漫不经心般,"还不上来?"
宁愫也不扭捏走进去,贺远疏助理很是识相的给宁愫让位置,自己跑到角落里。
宁愫在前,贺远疏在后。
宁愫装作不知情,手里拎着包,今早卷的卷发微微拢在脸侧一边,垂在胸前,宁愫没有回头,头只是微微像右侧偏,"贺总,昨天我男朋友是不是给你发消息了?"
贺远疏丝毫没有停顿或思考,回答的那么的自然而然,"没有,他为什么要给我发消息?"
因为消息是我给你发的啊,宁愫心想,贺远疏全身上下是不是就嘴最硬。
宁愫心情愉快的微微吹着口哨,而身后的贺远疏从自己的视角里看她的脸,看到流畅的弧度,香香软软的皮肤。
他收回视线说道,"你上次说你男朋友身材一米八,常青藤毕业,门萨成员,涉足多个行业,而据我所知,能够满足这个条件的人好像除了我,就只有对手公司易远的总裁Y。"
宁愫当初以为两个人只是匆匆一面的重逢,没想到还得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谎言,当时就是为了怎么爽怎么编的,哪成想该会被这个贺远疏调查真假度。
昨天连不止一起睡还要一起做的话都说出口了,如果被贺远疏戳破是假的,那岂不是贺远疏后半辈的笑料都有了。
想到贺远疏年过九十被坐在轮椅上被孙子推着遛弯的时候,都能笑的假牙差点掉了,孙子一边双手小心在贺远疏嘴边候着一边问,"外公您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九十多的贺远疏能给他来一句,"还不是当年有个人跟我说,她男朋友不止能一起睡还能一起做,刚吹完了牛逼,就被我发现她根本没有男朋友。你说好笑不好笑?"
想到这里宁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为贺远疏之后和外孙的笑料,再一想刚才贺远疏说除了我的时候,他还真是很怕对方来一句,除了我好像没有其他人了,因为后来宁愫对了对自己说的话,那个人可不就是贺远疏。
但是现在通过对方的话,她才知道,世界上竟然除了贺远疏还有别人总有这样的特质,而这个人竟然还是和致兴打对手戏打的火热的易远总裁Y。
传说中易远的总裁人在国外,精通网络工程和金融,所以自己每天个人户头上有八位数的进账,却过着极为低调的数字游民的生活。
而也因为这样低调的性格,所以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这也就意味着宁愫冒认的话,贺远疏也不会知道。
而又因为对手关系,贺远疏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去问人家易远你们的总裁是不是宁愫的男朋友?
堂堂致兴的老总不可能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想到这,宁愫却是微微转过身对贺远疏说道,"贺总您认识我的男朋友啊?"
这句话又没有直接认下,但又是一种话术里的默认,让对方认为确实如此。
以后如果拆穿的时候又可以反悔说,我只是问你认识不认识我的男朋友,又没有直接说我男朋友真的是易远的老总。
还好贺远疏并没有发现其中的漏洞,微微蹙着眉,说道,"不认识。"
"有点可惜呢?"宁愫嘴上虽然这样说。
可是心里想的却是,太好了,她可以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