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爸爸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生怕颠着她。妈妈跟在后面，脸色还有些苍白。

    这是她出生第三天，要回家了。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拖拉机，是爸爸借来的。王倩记得，上一世他们家直到她上小学才买了第一辆自行车，在此之前，拖拉机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小心点。"爸爸扶着妈妈上了车斗，然后才把王倩递过去。

    王倩被妈妈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了，颠簸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但她强忍着没有哭。

    一路上，她看见熟悉的景象：低矮的平房，泥泞的土路，还有远处连绵的青山。这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现在却要以一个婴儿的视角重新认识。

    拖拉机开进村子时，几个小孩追在后面跑，好奇地张望。王倩认出其中一个是她儿时的玩伴小芳，现在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老王家添了个闺女！"不知谁喊了一声。

    王倩看见奶奶站在家门口，脸色不太好看。她记得奶奶一直想要个孙子，所以对妈妈生女孩这件事很不满意。

    "回来了？"奶奶淡淡地说，"进屋吧。"

    妈妈抱着王倩往屋里走，却被奶奶拦住了："月子里不能进正屋，去西屋吧。"

    王倩心里一紧。西屋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又阴又冷，怎么能住人？

    "妈，西屋太冷了......"爸爸为难地说。

    "怎么？嫌我照顾不周？"奶奶冷哼一声，"你媳妇生个丫头片子，还想住正屋？"

    王倩感觉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妈，您别这么说......"爸爸还想劝。

    "行了行了，"奶奶不耐烦地摆手，"我去做饭，你们自己收拾吧。"

    看着奶奶转身离开的背影，王倩气得小脸通红。这个老太太，上一世就是这样，对妈妈百般刁难，最后还狠心把妹妹送走。

    妈妈抱着她进了西屋。屋里堆着农具和粮食，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爸爸赶紧铺上被褥，又生了个炭盆。

    "委屈你了。"爸爸愧疚地说。

    妈妈摇摇头，把王倩放在床上："没事，有炭盆就不冷了。"

    王倩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心里酸酸的。她记得上一世妈妈坐月子时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就腰疼，原来是因为住在这么差的环境里。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王倩眼睛一亮。是外婆！

    "妈！"妈妈惊喜地叫了一声。

    外婆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提着个大包袱。她比王倩记忆中年轻许多，头发还是乌黑的，脸上也没有那么多皱纹。

    "我听说你婆婆不伺候月子，就赶紧来了。"外婆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袱，"带了鸡蛋和红糖，还有你最爱吃的腊肉。"

    王倩看着外婆忙碌的身影，眼泪差点掉下来。上一世外婆在她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她只记得外婆总是偷偷给她塞糖吃，还经常跟奶奶吵架。

    "这孩子真俊。"外婆抱起王倩，轻轻摇晃，"像你小时候。"

    妈妈笑了："妈，您怎么来了？家里不是还有地要种吗？"

    "地哪有我闺女重要？"外婆瞪了她一眼，"你婆婆不伺候，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管？"

    正说着，奶奶端着碗进来了，看见外婆在，脸色更难看了。

    "亲家来了？"奶奶不咸不淡地说。

    外婆把王倩放回床上，转身看着奶奶："是啊，听说我闺女住西屋，我过来看看。"

    两个老太太对视，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王倩紧张地看着她们。上一世，外婆和奶奶的关系就很差，经常因为妈妈的事吵架。现在为了她，怕是要闹得更僵了。

    "西屋怎么了？"奶奶冷笑，"我当年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

    "那是你命苦，"外婆毫不客气地回击，"我闺女可不能受这个罪。从今天起，我伺候她坐月子。"

    "你！"奶奶气得脸色发青，"这是我家！"

    "这是我闺女！"外婆寸步不让。

    王倩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得想办法化解这场冲突，不然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哎呀，把孩子吓着了。"妈妈赶紧抱起她。

    外婆和奶奶这才停下争吵，都凑过来看王倩。

    "这孩子真聪明，"外婆突然说，"知道劝架呢。"

    奶奶哼了一声，但脸色缓和了些："我去做饭。"

    等奶奶走了，外婆小声对妈妈说："你婆婆就是重男轻女，你别往心里去。有妈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妈妈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

    王倩在外婆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艾草香，心里暖暖的。这一世，有外婆在，她一定能保护好妈妈和未来的妹妹。

    窗外的夕阳洒进来，给破旧的西屋镀上一层金色。王倩知道，属于她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